西林爵士又开始冷汗直流，“好的，陛下，对您我将知无不言。”
“请不要紧张。”卡洛斯笑的很优雅，他两只手交叉的放在膝盖，“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们肯定能回答的出来。”他的眼神突然变的意味深长起来。
瑞卡太了解卡洛斯，看见他那副模样就暗叫不好，对方肯定是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正想出言劝阻，但是卡洛斯已经开口了，“请问阁下，你们的公主是否和传说中的一样美丽，可以让整间宫殿蓬荜生辉？”
西林一时间有些茫然。
其实所有在场的贵族使者都茫然了。
让他想一百次也想不到，卡洛斯国王居然向他打听起公主的相貌来。
虽然许多人已经猜到阿拉贡的国王此次前来是打算与达克卓拉肯家族联姻，但这样张扬的询问公主的容貌，绝非一个贵族该有的行为。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安静的等待，等候在宴会或者其他正式场合与公主相见，对方若是美貌非凡应该大加赞美，若是容貌有残缺，也该礼貌的避而不谈。
卡洛斯不愧是海盗国家出身的国王，对行事礼法完全不屑一顾。
但是西林完全不敢抬头直视这位傲慢的国王，对方哪怕坐在女支院里面，都像是坐在自己宫殿当中那般坦然。
他回答卡洛斯，“艾米丽公主是全国公认的美人，她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美名已经传播整个凯尔特大陆，许多领国的国王都为她感到心动。”
“是吗？”卡洛斯玩味一般的勾起唇角，“听起来是一个美人，这很好，至少符合我第一个预期，那么她的哥哥艾德里安呢？”
西林爵士糊涂了，“艾德里安王子……”问完公主又问王子，这位阿拉贡国王有些与众不同啊。
他斟酌了一下，“他有着黑色头发绿色眼睛，是个英俊过人的王子，陛下。”
虽然不知道这位陛下的用意为何，但这么说应该没错。
“我喜欢漂亮的人。”卡洛斯真心实意的说，他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口中，一瞬间饱满的汁水浸润他的嘴唇，光泽鲜艳犹如堡内暗自开放的紫罗兰，“对于长相美丽的人和事物我会有很多的耐心，哪怕他们对我并不恭敬，怠慢，轻视，或者不屑一顾，我都愿意选择包容和体贴。”
西林爵士心脏猛地一跳。
卡洛斯的话让他紧张万分，听对方的意思，难道他在怀疑黑石领主邀请他的动机不纯？。
他并不想让这位传说中强势的君王对他们心有不满，使者此番前来带着领主的命令，一定要让这伙做客的阿拉贡人感觉到宾至如归，在对方没有表露出拒绝合约的意愿之前，他绝对不能得罪这么一位地位不凡的贵客。
不过卡洛斯的话还是带来了一定影响，他的手下——刚才还在四周喝酒嬉闹的野兔们立刻全部狂吼起来，大厅里面一瞬间挤满了背负着武器的士兵和骑士，他们的视线又凶残又暴戾，好像出笼的野兽正围着猎物慢慢打转，气氛徒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卡洛斯扬了扬手。
野兔们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阿拉贡的。”卡洛斯的声音轻柔极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我心里有着质疑，你怀疑我是昏聩，无脑，粗鲁的君主。你对我们的到来报以担忧，认为我不可能诚心与你们合作，对不对，使者？”
瑞卡：“……”这不是很准确的说法吗？
“怠慢？轻视？不，这绝对是个误会！”西林爵士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在众人的是线下，他有种自己马上在这里会被杀死的而感觉，西林替自己努力辩解。“不知道我们是哪里做的失礼，让您有了这样的错觉，是酒提供的不够多，还是前来欢迎您的我没有让您高兴。”他声音有点害怕，“我们绝对会纠正这个错误，陛下，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看不到你们的恭敬。”卡洛斯说。
“恭敬？”
“你该对我下跪，使者。”
西林爵士吞了口口水，下跪？和他？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可……可是我…”西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行动。
身为爵士，西林爵士当初宣誓的对象只有自己的君主和领主。
也就是说，他唯一能够跪下的对象是达克卓拉肯和布莱克斯顿的人。
虽然西林的爵位不高，只是一个小小男爵，在黑石城的属地只有一座小城堡和十几个仆役，但他也有应该遵守法礼，随便和其他国王下跪，会被视为对帝国的背叛。
然而此刻卡洛斯却示意他应该跪着和对方说话。
周围的士兵立刻喊起来，“马上向我们的国王下跪！”
“没错，你这个猪猡！万个要就能显示你的恭敬吗？快点给我跪下！”
“你的膝盖不会拐弯吗？如果不会，我会把你揍到拐弯为止！”
“不用把他揍到拐弯，我会把他眼珠子挖出来，泡在酒里喂给我们的马喝。”
使者们被恐吓的不清，不少人糊里糊涂的就弯下了膝盖，包括刚才还想着贵族荣誉的西林爵士，当他膝盖碰到土地的时候，他悄然抬起头，正对上卡洛斯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像是看到了野兽的眼睛，野蛮荒芜，凶狠强悍，漠视周遭一切生命。
这是真正的野兔。
西林猛地收回视线，卡洛斯的眼底没有笑意，对方的嘴角虽然弯起，但是好像雕像一样带着无尽的冷酷和寒意。
“我们的王子真心实意邀请您前来，阿拉贡国王。”这时候刚才卡洛斯注意过得那位披着斗篷，一直安分站在使者身后的人突然开口。
他是全场当中唯一一个除了野兔之外还站立在大厅的男人。
“他希望同您结为盟友，绝没有不屑的意思，您若愿意此刻光临黑石城堡，就会发现他们已经准备好最丰盛的午宴，只等候您的大驾光临，请相信我们，黑石城所有人都怀抱着巨大的善意期待与您这次的见面。”
男人的声音犹如清澈的流水一般，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嘈杂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转头注视着他。
但不包括卡洛斯，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许久，这才低头看向对方。
第6章 和亲06
“既然如此，我们这位朋友为何不把他的斗篷摘下？”卡洛斯倚靠在座椅上，懒洋洋的反问，“诚意表现为坦诚和公开，首先请让我看看你清白的脸。”
斗篷人迟疑了片刻，手缓慢的放在兜帽上，他似乎并不想要摘下自己的头蓬，所以一直没有动作，这让原本站在卡洛斯左手边的瑞卡逐渐心生警惕，他做了个手势，周围的士兵慢慢把手放在武器上。
卡洛斯瞧见了他们的动作，调侃道，“别紧张呀，艾尔伯特伯爵。”
瑞卡，“……”请问你有没有当国王的自觉，怎么能不紧张！
瞧瞧卡洛斯干的蠢事，在黑石城内挑衅领主的使者，逼着人家和他下跪，万一对方恼羞成怒，派来来军队怎么办？
野兔再强悍，卡洛斯也只带了一百来人，和黑石城守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斗篷人深呼一口气，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地把头上的兜帽揭下，随着他的动作，一头乌黑如墨迹一般的头发一下子展现在众人面前，绿宝石一样纯粹碧绿的瞳孔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斗篷下的衣服精致繁琐，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你是达克卓拉肯的艾德里安。”卡洛斯肯定的说。
“日安，阿拉贡的国王陛下。”艾德里安·达克卓拉肯把手放在胸前，行了个欢迎的礼节，“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但我认为这时候该由我亲自前来，更能够彰显我们达克卓拉肯家族的诚意。”
“当然是这样，艾德里安王子。”卡洛斯展露微笑，他对艾德里安的解释不置可否，如果艾德里安真的如此恭敬体贴，为何要悄无声息的站在队伍的最后，而不是一开始就宣布自己的存在，“实际上，我的头衔有一大堆，撒丁君主，阿拉贡国王，勃垦第国王，莱昂大公等等，这些名字来自我的父系家族全都可以称呼我……不过，你不用叫我国王陛下，你可以叫我卡洛斯。”
“卡洛斯。”艾德里安走上前，伸手吻了一下国王的手。
“艾德里安，真高兴见到你。”卡洛斯说。“你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你真好看，不愧是黑龙的血脉。”
艾德里安眉头稍微皱起来，“谢谢夸奖。”他似乎不太习惯有人这样直白的夸耀，不过撒丁岛人一向如此，他抿了抿嘴唇，“卡洛斯，我的妹妹艾米丽和舅舅塞伊斯正在城堡，相信我，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领略与众不同的风采。”
卡洛斯低头看着他，年轻的王子极力在众人面表现出镇定自若，即便面对一群士兵也没有表露任何怯意，他的神色坚定又冷静，似乎半个月前那场事故并没有压弯他的脊背，但在卡洛斯眼里，艾德里安的伪装还不够好，他看似冷静的脸庞其实蔓延着一股不安，手在微微发抖，卡洛斯嘴角的笑意没有消去，“那么你呢？”
“我？”
“你亲自来见我，是不是也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我？”
艾德里安停顿一下，“不错。”他坦然的道，“我也想见见您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让达克卓拉肯的子嗣同你们缔结婚姻。”
卡洛斯爽朗的笑出声，“我喜欢实话。”随后他举起一只手，“好了，诸位，下去吧，请让我和黑龙的王子单独相处一会。”
众人立刻犹如潮水一般退去——几个来使也被士兵们强迫架着离开，西林爵士被两个大块头抓住，两条腿离地足有一英尺高，他臃肿的脸上满是冷汗。
待偌大的女支院大厅空空荡荡之后，卡洛斯看向艾德里安，“缔结婚姻真是个好听的说法，不如说我们是在互惠互利，那么，还请言归正传，王子殿下，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很聪明。”艾德里安心有不安，从他到达这所肮脏的女支院，等待眼前这个男人出现开始，一切事情的发展似乎就没有受他的控制，他不知道卡洛斯是怎么注意到他的，他原本只打算偷偷溜出来先研究一下眼前这个男人。“敏锐。”他说了这么一个词，“强大。”随后他注意到卡洛斯柔顺的金发，顺着脸颊犹如绸缎一般垂落下来，“而且十分的英俊……”
“所以值得吗？”卡洛斯问。
“……”艾德里安不得不承认，“值得，卡洛斯，你是很不错的联姻对象，我想就算我还在兰卡斯特，也不得不承认你是最好的人选，比其他封臣来的好。”
如果没有这次兵变，艾米丽会嫁给一个大公一样的人物，他会手握重权，家财万贯，以保证艾米丽拥有和当初在兰卡斯特一样奢华的生活。
“所以你打算把你的妹妹嫁给我？”
“如果是你愿意的话。”艾德里安说这话非常有技巧。其实就算卡洛斯提出要让自己嫁给他，他也会同意的，但这种话他羞耻的说不出口。
卡洛斯托着下巴，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好吧，假如你的妹妹长得足够漂亮的话，说不定我会为此动心，不过艾德里安，有所得必有所失，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两人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