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忘记吗?忘记那些欢笑,忘记那些日子的陪伴,忘记那些约定和誓言,能轻易的,就像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忘记吗?能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的声音里有些沙哑,已经不需要故意的去压低声音了。
“你哭的这么伤心,难道不是因为那个忘不了的人吗?既然你都忘不了,又何必劝我忘记呢?”
白浅希苦笑,“是啊,你说的对。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呢?我觉得你应该不如我惨才是啊,至少你还能看得到你爱的人。而我……”他的声音最终没有继续下去,似乎有些忧伤的无奈。
“你的眼睛,不能医治好吗?”白浅希想起了张嫂的话,劝不了他忘记,至少让他把眼睛医治好才好啊……
他点了点头,整个人似乎有些颓废,“国内的医学还无法治疗好。”
“那么,就去国外啊!为什么不去?”
他抬起头,似乎想要透过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谁,“在这里,至少还有她,即使看不见,某一天,我们也许还会再相遇。如果出了国,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那是比黑暗和孤独更可怕的事情。”
“去国外,治好了眼睛,你不就可以看到她了吗?”白浅希忍着再次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劝说着。
他摇了摇头,“去国外医治,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治好眼睛。我不愿意为了这仅仅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就放弃了与她的相遇……她会不高兴的,会说我把我们的爱看的太廉价的。”
他认真的说着,那副模样,执着的像个孩子。白浅希擦着泪,想要告诉他,她不会那么说他的,她不会怪他的……
可是,现在的她却没有那个资格……现在的她比从前的她更加不堪吧,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谎言罢了……等到他知道她的谎言以后,失望透顶的时候,就是他终于可以忘记她的那天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做个朋友吧。”白浅希扬起脸对着钟谦敬说,也许我们应该有个重新洗牌的机会,将这一切回归到应该的位置……
他有些发愣,然后笑着伸出手,“我叫钟谦敬,你呢?”
白浅希笑着握住他微凉的手,“易汪,容易的易,水汪汪的汪。”缘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情深……当初她想要的是她一往情深,而如今,她只希望他能够遗忘那些情深……
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对话,不一样的时间,他们重新的洗牌,所以……一切会不同的……
46、习惯 ...
“这是您要的化验单。”
“嗯,下去吧。”纪有鸣接过那张化验单,看着上面清清楚楚写的字。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心情。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望和恼怒更多一些。
她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血,而她却不愿意告诉他?那张娇弱的容颜,那张巧笑的脸,妖媚的狡黠。她今日来的委屈求全,他又怎会不知。她道为她周围的人好,但是其中却不包括他……
他可以接受不爱他的她,也可以接受假意逢迎的她……却无法忍受她残忍的隐瞒,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为他留下来,所以才要瞒着他的,是这样吗?
因为是他的孩子,所以她连留下都不愿意吗?开始的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四年后的她还会是那般天真无邪;他还天真的以为,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爱上他的:他还天真的以为,钟谦敬不过是那四年里他不在时她寂寞无聊的玩伴罢了;他还天真的以为,只有他们才会那般匹配。可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四年的时间,足已改变一个人,四年的时间,那是条鸿沟,他和她之间的,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和她相配吗?或许只有他是这么想的吧?费尽心思的,甚至是不择手段的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但是,她早就不是她了,而他好像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故作纤弱的躲在她身后的少年了。
如今这个想要夺去他孩子性命的女人,四年前的他又怎么会相信她会是她呢?
他爱,爱的卑微。为了那如同太阳般存在的她,他不禁飞蛾扑火。像是希腊神话中那个伊卡洛斯,忘了自己蜡封的翅膀,奋力地奔向太阳,直至坠落大海。他一直不屑的以为那不过是因为伊卡洛斯愚笨,没有想好如何掌握好自己所拥有的翅膀。而如今呢,可笑的好像是自己啊,过于自负的想要拥有那一整颗太阳,却还是被灼伤了一身骄傲的翅膀。
他还能想起她在他身下承欢时候,那绯红的面庞;他还能想起她在他怀中,笑意盈盈的模样;他还能想起她对着他勾着艳红的唇,妖媚的笑颜。
似乎某一刻,连他也分不清她那迷人的笑意是否直达眼底,似乎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相信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相信她并不是曲意逢迎,并不只是因为白老爷子的病危。
而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好好的过日子。但是……这么长时间的自欺欺人,纪有鸣?你还不明白吗?她不是没有心,只不过那颗心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罢了。纵使你高傲自大,终究换不来她那回眸一瞥。你四年前你丢了一颗心在她身上,如今你又要舍弃什么?践踏着尊严只为她那一颦一笑,现在,她却不肯留下你孩子的一条性命……
最后,你还要为那个女人失去什么呢?四年的等待和思念换来的不过是她与别的男人相伴的消息,四年后的卑微,只换来她的曲意逢迎的假象。
你爱她究竟要到哪般的卑微才肯罢休?难不成真要应了那句话,卑微如尘?
纪有鸣的心里不断的质问着自己,他凝神看着外边飘零的梧桐树,又是一年的秋天。在纽约的秋天似乎宁静许多,那时候似乎更多的是回忆和思念,所以即使秋天也不觉得萧瑟,只是觉得一年又一年,他们要相见的日子一定不会遥远,好像即使美国和中国这样的距离也很近很近。
如今身在中国,又和她不过咫尺的距离,他却觉得他们隔得很远很远。那树上枯黄的树叶,毫不留恋的匆匆从那枝头飘落那陪伴多年的树,落到地上投入了大地的怀抱,那一片片落叶落在地上像是一片金色的地毯美丽却又带着几分残忍的悲壮。
“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连同那个无辜的生命……好狠的心呢。果然还是我没有看透你。”
纪有鸣端起手边的咖啡杯,那杯咖啡里一如既往的没有加任何的糖,喝进去,那浓重的味道慢慢在口中化开,有些苦涩在喉间久久难以散去。
纪有鸣楞了一下,看着咖啡旁边的几块冰糖。那是新来的秘书细心的放着的那几块冰糖,因为是新来的秘书,所以并不知道他的习惯,细心的没有在咖啡里放糖却把糖放在一旁。
他的手拿起那块冰糖,那冰糖晶莹剔透,像是一块漂亮的水晶一般。原来很多习惯都是这么如影随形的,以至于今天看到咖啡旁边的糖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的不舒服。
他喝咖啡不放糖的习惯其实是因为她。那还是少年不解愁的时代,她突然喜欢上了那些泡沫剧里优雅的咖啡厅。于是,他就被她带着来到了京城里有名的咖啡厅里,咖啡,他不是没喝过,也许那时候在一些家里算是稀罕物,但他并不认为她会觉得稀罕。她微笑的样子很美,他至今也忘不了,她说这种气氛好。然后两杯香浓的黑咖啡就上来了,冰糖放在一边。她两只白玉似的小手捧着咖啡杯,笑容里带着常有的贼兮兮的味道,就好像每次做过坏事后没有被大人发现时候她的笑容,并不惹人讨厌,反而觉得伶俐惹人欢喜。看着这样的她,他浅浅的喝下口中的咖啡,忘记了要加糖,却也不觉得半分的苦。她把小巧的鼻子凑在咖啡杯上边,热气腾腾的蒸汽让她的鼻子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红草莓,看到这样的她,他有些忍俊不禁,勉强着没有笑出来。她看他喝了,就问味道怎么样。他却只注意到了她的笑容,完全没有记得咖啡的味道,他抬头说还好。
她好像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咖啡杯的把,品咖啡的样子倒是学了十乘十的优雅,只是喝下去后却一脸苦哈哈的模样,那一双凤眼里似乎带着水儿一般,衬着那红红的鼻尖,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娃娃。她皱着眉拿起旁边的冰糖放到那小巧的唇里,那冰糖润了水,像是带着淡粉。他竟看的有些呆了,犯傻的羡慕起了那块被她含入口中的冰糖。她嗔怒的指责他,说他骗她。其实她却是真的不知,看着她的笑颜,就算再苦的东西,也是有了变甜的魔力。
她实在受不得咖啡的苦味,把她那杯咖啡推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又小心眼的把所有冰糖都拿走了,还警告他不准去要冰糖。他倒是无所谓,接过她的咖啡,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捧着咖啡杯时候留下的手中的余温,那杯沿留下她淡淡的唇印,他轻轻覆上她的唇印,喝下杯子的咖啡,咖啡的味道他没有来得及品尝,却只觉得满心的窃喜,和有些变态的留恋咖啡杯上她的味道。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含着冰糖嫣然一笑。
她嫌弃咖啡的苦味,却喜欢喝咖啡的优雅。倒是应了那个叶公好龙的成语。于是,也就有了更多次到咖啡厅喝咖啡的时候,只不过,每一次,喝咖啡的都是他,而她呢,总是在提前拿走了所有的冰糖,然后在他喝完第一杯咖啡的时候,把属于她的咖啡推到了他面前,换走了空咖啡杯。所以……渐渐的,他的咖啡里便不再出现糖了,而他也开始习惯不放糖的咖啡,似乎咖啡本来就是不放糖的一样。似乎每次喝咖啡,都能感受到她的余温和味道一样……
习惯就是这样,慢慢的一点点是形成,就像是深入骨髓一般,就像爱一样,难以戒掉。
纪有鸣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却始终还是把糖留在了一边。
纪有鸣看着最终被放在一边的冰糖,嘴角勾起,却是苦涩的笑容。
“浅,我实在戒不掉了。如果只有折断天使的翅膀才是唯一留住天使的方法,那么……我也在所不惜。”
那个孩子,即使是不被他的母亲所喜爱的,即使是她所想要抛弃的。他也要护他周全!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们孩子的出生,包括你,白浅希。
即使我爱你,即使我可以纵容你,即使我可以放纵你做你喜欢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接受一个不爱我的你,但是,我却不可能接受你去屠杀我的孩子。
那个孩子不止是属于你,他是我们的孩子……你可有想过?你也许从未真正考虑过我,你可以关心柳月水,可以为风余凡悔恨,可以为梁哲云考虑,那么我呢?我的位置又在哪里?
仅仅一个四年,我就已经在你的心里无处容身了吗?还是说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自以为是?
这场独角戏,我一直很辛苦,四年后,也曾绝望过。质问自己何必委曲求全,何必非你不可?但是……最后的结果,熬不住这颗即使在自己身体里跳动,却并不在自己这里的心。
千帆过尽,皆不是你……终于还是承认了那句话,我纪有鸣确实就非你白浅希不可。
我认输了,可是,一直的退让只是因为我爱你,这不是你可以随意虐杀孩子存在的资格。
如果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阻止你,那么,我会不惜折断你的翅膀……
47、不够爱 ...
一大早上,白浅希一个电话就把还在睡梦中的梁哲云给叫起来了。睡眼惺忪的梁哲云把车开过来,就看见一身靓丽妆容的白浅希站在别墅前的大门外。
给那带着黄色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