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玄“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顾月笙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曲玄嗤道:“这个铁疙瘩也有浮出水面的时候,真是奇迹。”
第70章
顾月笙走后,曲玄转身面对晁汐,目光依然温柔。
晁汐没什么表情,他知道曲玄下一秒就要问他。
果然,曲玄问道:“我那三个手下都死了?”
晁汐点头:“如果不是顾长老救我,我也没命回来。”
“不应该啊。”曲玄微微摇头,走到石桌前坐下,一只红色的小蜘蛛从她旗袍的领口处爬了出来。
曲玄一边逗弄蜘蛛,一边做思考:“顾月笙的人说你们中了埋伏,可给我提供消息的外线一直很谨慎,我用了他五年,从未出过错,怎么这次会突然翻车?”
晁汐也不知道白逸潇在后面做了什么手脚,能把曲玄的外线骗进去,便以邪教的狭隘思想来猜测这个事:“人心变化无常,面对逼迫或者诱惑,临阵倒戈完全有可能。我初次做任务就这么惨烈,姐姐对我有所质疑也在情理之中,我愿意接受姐姐的任何调查。”
曲玄眼波一转,浅笑道:“幽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姐姐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怀疑你?只要你没有大碍,其他三个死就死了,我五毒教多的是弟子。”
“嗯……”晁汐声音沉闷,有点不高兴。
曲玄把手里的蜘蛛收了,站起来,理了理旗袍说:“你身上有伤,一路奔波劳顿,先回屋里休息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好。”
曲玄走后,晁汐坐在床上想:她会不会真的去调查我了?幸亏早一步安排白逸潇去做了假身份,曲玄终会无功而返。
晁汐心里没有负担,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晁汐突然被一阵极其阴冷的风惊醒了。
门是关着的,窗户也只留了一道细缝,阴风从何而来?
晁汐起身侧靠在窗棂旁,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些。已经入夜了,月光羸弱,树影淡薄,花圃中盛开的夜昙正在慢慢蜷缩花瓣。
夜昙受冷会凋谢,那阵阴风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里虽然是邪教总坛,但里面来往的始终是活人,刚才那阵阴风冰冷刺骨,除非有人发动邪术,亦或者有非人的东西经过,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这里是曲玄的住处,除了同级别的长老,没人敢踏进半步,趁夜搞偷袭更是不可能,那么只有一个理由说得通,那就是总教来了。
总教会是自己苦苦追捕的狱鬼王吗?
晁汐打起十二分精神,无声无息地打开门,趁着没有散尽的阴气追寻。
阴气在白屋后的山涧处消失,蒸腾的水雾和阴气混为一体,晁汐失去方向。
晁汐绕着山泉仔细查探,夜里泉水幽黑,深不见底,水面上漂着一些白色的浮沫,晁汐伸手探了探水温,微暖,温度适中。
晁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里有什么古怪,他又潜入曲玄的白屋,从窗户往里张望。
里面空无一人,曲玄出去以后还没回来。
晁汐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但现在一无所获,只能暂时放弃,等曲玄回来再作探视。
第二天,曲玄仍旧未归,晁汐待不住,就想去找顾月笙聊聊昨晚的事,没想到刚走出来就遇到很久没见的江池。
江池也看到晁汐了,却装着没看见,继续走自己的路。
“江池。”晁汐喊了他一声。
江池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晁汐正要走过去,江池又迈开大步往前走。
“江池,你站住!”晁汐快步上前,挡在江池面前。
江池整个人都是憔悴的,被晁汐拦住去路,精神再不济也硬要做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声音极度冷淡:“你又要对我做什么?”
“我对你做过什么吗?”晁汐好笑道,“一直是你想对我做什么吧?”
江池不屑道:“我已经对你毫无兴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晁汐被他故作姿态的样子逗笑了:“江池,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来总坛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你不是来勾三搭四的?”江池反问,言语尽是轻蔑。“和曲玄眉来眼去,又跟顾月笙搅在一起。说真的,我很佩服你,男女通吃,真有本事。”
“怎么?你吃醋?”晁汐昂首挺胸,将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你嫉妒他们吗?觉得我对他们比对你好,同是邪教长老,为什么独独对你恐吓加威胁。”
被晁汐说中心事,江池梗着脖子恶狠狠瞪着他。
晁汐轻哼一声:“因为你太不自量力,你对我的邪念已经干扰到我做正事。我跟曲玄走的那天,她救的不是我,而是你。她不出现,你那时已经死在我的指尖刃下。”
“江池,我要杀你,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晁汐语气轻松,但话语的震慑力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在开玩笑。
江池目光深沉,一眨不眨地盯着晁汐,纵然晁汐对他做了很多伤自尊的事,但晁汐在他眼里依然光彩夺目。
江池觉得晁汐就是一朵毒花,极致惊艳的绚丽又带着致命的诡异,诱人采摘却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江池知道自己斗不过他,暗暗叹气,问他:“既然你可以轻易杀了我,为什么不动手?”
晁汐说:“这个问题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需要你配合我找人。”
江池露出一丝冷笑:“你现在在总坛,只要我把你的身份公诸与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全身而退。”
“可以啊。”晁汐唇角微微弯起,看似在微笑,目光却像寒剑的剑刃透露出锐利的冷光,“你想得到我,和我同归于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过去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暴露我的身份呢?”
江池的嘴抿成一条直线,整个身体绷得僵直,久久不出声。
晁汐替他答道:“你不怕死,但你想在死之前和我过把瘾,可这不是你隐忍着身心煎熬还要替我隐瞒身份的主要原因。”
晁汐踱了几步,回头看着他,继续说:“你不知我的深浅,更不知道我的真正实力,你怕暴露我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曾说你和我的目标一致,那么你肯定有篡权夺取总教之位的野心,但仅仅靠你个人的能力,又难以做到,所以你犹豫,想看我能帮你做到什么程度。”
“你以为我会想办法直捣黄龙,却没想到我会在曲玄的小院里一呆就是大半月。我带着曲玄的任务出总坛,却和冷酷的顾月笙一同归来,你的心又凉了一截。你觉得我忘了初始目的,只想着玩弄感情。”
“难道不是?”江池重重哼道。
晁汐毫不客气地嘲讽:“江池,你的思想幼稚令我惊讶。我之前居然会看走眼,觉得你深沉内敛。你内心充满污糟的欲/望,看别人也和你一样污糟。你就这点胸襟和气度还想坐上高位?”
晁汐的批语说得江池哑口无言,现在连他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
为了和晁汐过把瘾,还是为了总教之位?江池的人生追求被晁汐透彻的一番分析后,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晁汐的“读心术”让江池心寒,觉得自己是他手里提在的牵线木偶,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全凭他一手操控。
“我和你同归于尽吧。”江池无力道,“我不会做你的傀儡。”
晁汐这次有点失策,用力过猛导致江池触底反弹。
晁汐想了想,便迅速收敛起锋芒,恢复一贯的淡雅温和:“你也不必泄气,我从未想过要操纵你,我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因为你不尊重我,让我有点生气。我们现在同城一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之所以接近曲玄和顾月笙,是想帮你扫除障碍。日后,我抓到我想抓的人就会离开总坛,这里便是你的天下。”
“你在给我画饼。”江池学聪明了,晁汐的话不可尽信。
晁汐正色道:“真正饥饿的人,懂得如何穿过画纸,找到真实的美味甜饼。”
江池沉默了半响,问:“我们之间还有信任?”
“当然。”晁汐点头,“相互利用也是一种信任。”
江池不可思议地张开嘴,他被晁汐一本正经地矛盾用语震惊了。从未见过有人把对立的事说得这么自然。他亦正亦邪,把人心看得如此之透,说的好话坏话都能直戳自己的软肋,简直太可怕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池忍不住,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我是神仙啊。”晁汐微笑着说,“专门下凡来普渡世人。”
“神仙吗?”江池苦笑,不相信也不反驳。“神仙渡人不应该渡好人吗?总坛里可没有一个好人。”
晁汐却说:“恶人并非天生,人性扭曲都是有原因的。我能渡则渡,渡不了就毁灭。”
“……”这是神仙会说的话?江池扶额,无话可说。
晁汐优哉游哉地靠在栈道的护栏上,抱臂问江池:“昨天晚上,有不明物进了曲玄的院子,阴气很重,你知道是什么吗?”
一提到曲玄,江池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曲玄那里本来就不干净,牛鬼蛇神都想上她,有什么可在意的。”
晁汐将脸一沉,冷冷道:“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江池颇不耐烦:“我又不在,哪里知道。阴气重的东西多了,她养的尸蚕吃人肉长大,专门吸纳阴气。还有她的坐骑巨人,也是尸体膨胀后炼化的。”
晁汐还是不满意江池的回答,“这些我知道,但我说的阴气不是这些东西散发出的。白无常的锁魂链你试过,我说的阴气比锁魂链的阴气还重,它突然出现,在山涧处消失,那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