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会慌的人?”晁汐挑眉,目光淡淡地扫过江池的脸。
江池似乎被晁汐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埋头继续找法器。
晁汐心想:这家伙太能装了,很难完全看透他,他的面具如此之厚,经历肯定很复杂,不过晁汐此时并没有兴趣探究他的问题。
江池将几个圆形锯齿状的法器装进随身皮包里,拉开车门下车。晁汐紧跟着下车,江池回头不解道:“你下车干嘛?”
晁汐活动着四肢,说:“车坐久了身体累,下来舒展一下。”
江池点头道:“行吧,外面到处是淤泥,脏得很,你就在原地活动活动,别乱走。”
“你不想让我与你同去,亲眼目睹你伏魔的风采吗?”晁汐问道。
“想是想,但是这里又脏又乱,我不想我的尤物被脏东西污染。如果你真的想去,我背你?”江池暧昧道。
晁汐微微一笑,指尖弹出一道白光,打在江池的膝盖处,江池重心不稳,单腿跪地。
“少占我的便宜,否则让你半身不遂。”
江池再次被袭,却半点不恼,现在他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晁汐这点小动作在他看来是打情骂俏。经过一再的试探,江池发现晁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即便冒犯他,他看似生气,却给自己留有余地,江池更加笃定拿下晁汐是迟早的事。
江池站起来,甩掉裤子上的泥巴,说:“我先去了。”说罢,转身走入黑暗。
等他走远了,一团白影飘到晁汐面前,白无常气呼呼的,吊梢眼中寒芒闪烁。
“这个狗东西,竟敢对帝君图谋不轨。”白无常收起长舌,将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晁汐也面露霜色,看着远处,道:“我这皮囊是凡人的,没有大碍。你到这里多时,村里情况如何?”
白无常回道:“村民依然躲在山洞里,尸魔狂躁一阵后,进入蛰伏状态。”
“尸魔现在的具体位置?”
“在村东口的祠堂里。”
“带我去。”晁汐始终不放心江池。晁汐要把尸魔收入冥界,一了百了,还人间太平。江池是邪师,尸魔要是落入他手中,后患无穷。
“帝君,属下发现村子里又来了一个奇怪的人,不知与那江池是不是一伙的。”白无常又道。
晁汐眯起眼睛。
“那人亥时进的村,是个矮小的老头儿,身后还跟着一具炼化过的僵尸。”
白无常这样一描述,晁汐很快想起齐庙村里遇见过的那个赶尸人。当时晁汐也怀疑赶尸老头和江池是一伙的,但两人缠斗一番,老头指挥僵尸对付江池的时候,招招凶狠,尸水吐了江池一脸,又不像一路人。
那老头儿为何出现在这里?
晁汐沉吟了片刻,对白无常说:“你先带我去祠堂,然后回冥界通知秦广王做准备,随时听我调遣。”
“是。”白无常颔首。看道路泥泞,也怕脏了晁汐的脚,但他万万不敢说出“我背你”这种混话,此话若是被天尊知道了,下场肯定很凄惨。
白无常没动,晁汐催他:“走啊,愣着作甚?”
白无常伸出右臂,作伏低状,毕恭毕敬地对晁汐说:“帝君,雨天路滑,属下扶着你。”
晁汐愣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骂白无常:“你也找打是不是?”
白无常吐出舌头,嘻嘻笑了。帝君没有官威的时候,的确很招人爱。
白无常在前领路,晁汐后面跟着,多次见到路边散落着人的断肢残骸,越往村里走,血腥气越浓。
晁汐握紧双拳,怒意在心中翻滚。如果尸魔真是江池为弄到自己而放出来的饵,这些人便是因为自己无辜往生,都是业障啊。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阵,白无常停下,指着前面一处瓦房对晁汐说:“到了,帝君。尸魔现在蛰伏在祠堂南面的石碑边旁。”
晁汐点头道:“你照我的话去做。”
白无常得令:“属下先回冥界,帝君自己小心。”
白无常离开后,晁汐轻手轻脚绕到祠堂南面,果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伫立在那里。尸魔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红光,白无常所说的奇怪气场就来自这层红光。
晁汐没有惊动尸魔,退回来又四下查看一番,没发现江池,晁汐不禁疑惑:江池走了这么久,按说应该早到了,为什么这里一片死寂?难道他还没有找到尸魔的位置?他到底是不是设局之人?晁汐不太确定了。
晁汐正纳闷,祠堂里传出细微的说话声,若不是晁汐听力好又全神贯注,这声音便被风声掩盖了。
“黑黢黢的,老子要点灯。”一个重口音,略带苍老的声音说。
“不许点,尸魔见光会狂暴。你敢动一下,我立刻送你去见阎王。”说这话的声音,晁汐听得出来,正是江池,那么另外一个应该是赶尸人了。
“小子,你到底要做啥子?”赶尸人问。
江池说:“我要你滚出魏家村,别碍我的事。”
“你娃口气不小,晓得老子是哪个不?”赶尸人不屑道。
江池:“你不过是我教西南分坛的一个小喽啰。”
沉默......
半响后,赶尸人问:“你咋晓得?你是哪个?”
“长生门长老江池。”
赶尸人不信:“你豁我,吹牛不打草稿哟。老子在齐庙村见过你,战斗力西瞥。(战五渣的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
没多久,又传出“嘶”的一声,赶尸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好,我信你。”
江池:“信我就赶紧滚。”
赶尸人:“我们是一个组织的,目标肯定一致,都是为了逮那个四柱纯阳体,是不是哇?”
江池:“废话少说,我赶时间。”
赶尸人:“你赶时间我又不赶,你着急你先走嘛,我还等到那个四柱纯阳体送上门来也。”
江池:“你这么固执,别怪我心狠手辣!”
赶尸人:“咋滴,长老了不起啊?我跟你说,我在这儿埋伏的事,总教已经晓得了,而且援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要是动我,回去恐怕不好交代。你都是长老了,还想独揽功劳,也太不地道了嘛。”
从两人的争执中,晁汐可以确定江池现在已经改变初衷,真的想把尸魔收了来讨好自己。但是赶尸人想抓自己回去邀功,非要从中横插一脚。
晁汐将耳朵贴在祠堂潮湿的墙壁上聆听,不出意外,这两人会窝里斗。
果然,不出晁汐预料,两种不同颜色的术法光芒从祠堂大门的门缝里迸射出来,蛰伏在祠堂外的尸魔猛地睁开斗大的眼睛,鼻孔里喷出两股浊气,挥动双臂将旁边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拦腰斩断。
这时,祠堂大门洞开,江池提着赶尸人的衣领,把他当做食物一般投向暴走的尸魔。
赶尸人瘦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还没落地,就被尸魔接住,活生生被撕成两半。四处喷溅的鲜血浓稠如雾,纷纷扬扬撒了一地,浓重的血腥气随风蔓延。
江池迎着血雾走出祠堂,他浑身染血,一双阴冷的黑眸也变成了赤红色。
一人一尸同时狂暴。
尸魔一边咀嚼着赶尸人的头颅,一边抬脚去踩江池。它每落下一脚,地面便会随之一震,瓦片经不住这种力量,不停从房顶坠落。
江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尸魔将要落下第三脚的时候,江池抓住它的脚踝,将它整个抡起来。尸魔轰然倒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但尸魔很快又重新站起来,它被激怒了,吐掉嘴里啃剩下的半颗脑袋,冲着江池一阵狂嚎,声音振聋发聩,令人毛骨悚然。
大量带腐蚀性的尸气从尸魔嘴里喷出,江池灵活地跳跃避开,并启动术法,将手里握着的锯齿型法器全部展开,竟有十人圆桌那么大。
法器高速旋转,形成一股强大的飓风,气流吸得四周树木东倒西歪,祠堂屋顶的瓦片全部被掀翻,晁汐躲藏的位置将要暴露出来。
晁汐见状,迅速转移到石碑后面,此刻晁汐不打算出手帮江池,任由他和尸魔交战。
江池将法器掷向尸魔,尸魔傻愣愣地伸手去接,锐利的齿刃在尸魔手里摩擦出耀眼的火星,却没有伤到尸魔半分。
江池闭眼,两指合并,指尖在自己的眉心处点了一下,再睁眼时,看到尸魔体外有红光保护,心里了然,便换了一种进攻方式。
江池拿出一张黑色符纸,在上面附上破魔术,纵身一跃,朝尸魔的天灵盖拍去。
看起来又傻又笨重的尸魔,此刻像是灵猴上身,极其敏捷地避开江池的攻击。与此同时,它拔起一棵古桐树,对着江池横扫而去。
江池虽然会玄门异术,但始终是人,身体在空中难以自控,看着大树冲自己扫来,有意避之,还是被树梢划到小腿,顿时皮开肉绽。
江池落地,一张脸煞白,腿上撕裂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
看江池这样,晁汐心中微动,尸魔的确厉害,那层护体红光不破,就难以制服它。江池的攻击点在尸魔的天灵盖,晁汐心里就有数了。
江池被尸魔击中后,没有多余时间喘息,尸魔得手一次,便开始频繁攻击他。
江池咬牙封住腿上的血脉,使出金刚咒将自己身体内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与尸魔缠斗在一块。
起初,江池与尸魔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但人的体力始终有限,他渐渐难以支撑,几次快要破掉尸魔的防御,却因差点力气被尸魔拍了下来。
晁汐在暗中观望许久,觉得是时候出面做个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