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你们一定要离开吗?如果你们在王府住着觉得不方便,我可以让人在城里重新找一处宅子,这样咱们离得近些,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秦澜心诚心诚意地说道。
“澜心,舅母知道你的心意,你舅舅也知道,现在你舅舅是西北大营的大将军,凡事都要以身作则,要不是因为莹儿生产的事情,年前我们就离开了。现在莹儿的孩子都两个多月了,这会儿去边城天气也不错,要是再晚一些,路上就该热了,我们还跟着三个孩子,大人倒是没事,孩子们太热会受不住的,好歹边城山多水多,没你想的那么困难!”叶氏笑着说道。
“舅母,那您把离开的事情告诉我爹娘了吗?”秦澜心问道。
“还没有呢!澜心,舅母知道你们一家人的好意,只是你舅舅也是个犟脾气,早早晚晚我们都要去的,而且呆在他身边,我也心安。这段时间,要多谢谢你照顾了!”叶氏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舅母,快别这样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照不照顾的。舅舅他忠肝义胆,一心为国为民,可辛苦的是你们。”作为叶寒这一房的女人没有享受到什么好的生活,整日里还要跟着担惊受怕,秦澜心这段日子和楚氏她们的相处,让她看到边城军士女眷们的不易。
“公主,比起那些看不到自己夫君在沙场上的人,我们住在边城里,离着丈夫和孩子都近,也谈不上什么辛苦。”楚氏笑笑说道。
“大表嫂能这样想,是大表哥的福气,也是百姓们的福气。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找人送你们过去?”秦澜心问道。
“就这两天吧,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就走了!”叶氏笑着说道。
“那好,你们只管收拾好自己房里的东西,到时候我派人送你们到边城,要是在那里缺什么少什么了,只管来信告诉我,不管我人以后在不在西北,边城所需的东西一定最快到达。”秦澜心做出了保证。
“澜心,谢谢你!”叶氏这次是连眼泪都落了下来。
“舅母,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一家人,不必道谢!”秦澜心笑着说道。
叶氏等人决定离开湛州的决定韩氏听后十分不愿,边城是离着西北大营最近的地方,本来就是危险之地,万一两国起了战事,那边城的百姓就是最先遭殃的。
“不行,我不同意,他们男人带兵打仗,那是为国尽忠,你们跟着去边城就太危险了,更何况还有三个孩子,不行,不行!”韩氏说什么也不同意,而叶氏等人把行礼包袱都给收拾好了。
“姑母,没事的,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跟着爹住在边城,还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边城没您想的那么可怕!”叶可莹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瑾哥儿看着韩氏笑着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就算是再安稳,那也是边城,我恨不得让你们去福江口住着,你们倒好,非想着往边城去。哪有好日子不过,专去过苦日子的!”韩氏想到她和叶寒兄妹分离这么多年,如今虽说相逢,可到底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
“秀媛妹妹说的没错,这西北王府你们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让逸儿和澜心在城里再给你们找一处好的地方,我们暂时还不会离开西北,咱们好不容易熟悉了,又何必急着去边城!”贺芳晴也跟着劝起来。
“王妃,我们一家在王府住的很开心很好,并没有寄人篱下之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只是,家眷随行一直都是西北大营的规矩,我们也想和夫君他们呆在一起,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离得远了,我这心里反而不踏实。”叶氏并没有丝毫做伪,她是真的很想叶寒了。
“你们……”韩氏见劝说不下,就看向了秦澜心。
只是,韩氏没想到秦澜心却是劝慰她:“娘,您就让舅母她们走吧。这是舅母和舅舅的选择,这世上像他们这样选择的夫妻在西北边城还有很多。有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有人说‘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她们愿意陪着自己所爱的人生死相依,执着无悔,我想,舅母和表嫂还有表妹她们便是如此!”
秦澜心一番话把叶氏几人说的脸上羞红,叶可莹更是娇嗔地看着她笑着说道:“表姐,我们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怎么没有,你们比我说的还要好!”有勇气抛弃掉荣华富贵置身于危险之中的女人都很了不起,秦澜心觉得叶氏等人别看外表柔弱,其实她们都有一颗坚强的心。
可即便如此,韩氏一时也转不过来弯,但叶氏的决定很坚决,最后她也只得同意她们离开。
“大表嫂,这是一车的糯米,以后明哥儿想吃糯米团子了,别想着省,他吃多少都有。”叶氏她们决定离开的这天清晨,秦澜心指着一马车的糯米对楚氏说道。
“公主,谢谢你!”除了道谢,楚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在湛州呆的这段日子,她得到很多,也学到很多。
“都说了不准说谢,这一车都是苎麻线团,你们到了边城之后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也可以用来教边城的女人们,这车上还有半车布料,软乎一些的布料是给明哥儿他们几个孩子做衣服的。这一个木箱子里是西瓜种子,不知道你们到边城的时间还晚不晚,如果种不出来西瓜,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瓜种就留下明年来种。这还有澜悦去漠州之前特意配制的秘制调料,上面都有说明,是包包子还是做酱骨头,看上面贴着的字条就可以了,这个是……”在叶氏她们坐着的马车后边又跟着好几辆马车,秦澜心亲自给楚氏几人一一说明,这次她派重鹰和钟阳一起护送叶氏几人离开。
看着秦澜心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交代着,叶氏、叶可莹和楚氏、辛氏都是笑中含泪,这份难得的亲情真是太可贵了。
纵然不舍,叶氏一行人还是缓缓离开了湛州,看着马车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韩氏、贺芳晴几位女眷都落下泪来,就是经常带着叶明、叶婷玩的花儿也哭得抽抽噎噎,申大叔哄了好久才哄好。
“这人一走,就觉得这王府里空落落的!”晚上大家聚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韩氏还在为早上叶氏几人的离开而伤感。
“娘,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而且有聚就有散,同样有散也就会有聚,只要都在西北,离着还是很近的,总能见到!”秦澜心安慰道。
“唉,也对!不知怎么,现在日子变好了,我倒是越来越爱哭了,让你们见笑了!”韩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抹着眼泪说道。
“呵呵,秀媛妹妹,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是这样。以前吧,我总觉得自己的眼泪流干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哭了,可是后来心情越来越好,人反而越来越没以前坚强,动不动这眼眶就酸酸的,总想要落泪。”贺芳晴也是笑着说道。
“这应该叫幸福的眼泪,呵呵!”秦澜心笑着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王府的人变少了,韩氏和贺芳晴她们觉得有些冷清,越发把时间花在三个孩子身上,而在对待三个孩子的教育上,就和现代常遇到的情况类似,两代人或者说三代人之间就产生了分歧。
这天,钟敬轩正在给三个孩子进行每半月一次的特殊药浴,而三个孩子刚放进小浴桶里一小会儿就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把贺芳晴和韩氏两个女人的心都给哭断了。
于是,她们赶紧就想把三个孩子都抱出来,但是却被看到的钟敬轩给阻止了。
“这药浴对孩子的骨头极好,多泡一会儿,无论是对他们将来学武还是长个子,都有很大的助益,快放下,快放下,热蒸是最好的!”每次给三个孩子进行药浴的时候,钟敬轩就不想有其他人在场,可三个孩子他也照顾不了,海天冬最近在教那些医女,秦澜瑞去了漠州做小大夫,光有一个石砚可不成,贺芳晴和韩氏就自告奋勇来帮忙。
之前给三个孩子泡药浴都还好,不哭不闹,还玩的挺好,只是从这之后要进行特别的药浴,贺芳晴和韩氏就看不下去了。
“三叔,君哥儿他们才五个多月,就泡以前的药浴不可以吗,你看看孩子身上都发红了,这得多疼呀!”贺芳晴看了一眼,心疼地就扑簌簌落泪了。
“不可以,我是大夫,要听我的,这是对他们好!”钟敬轩很坚持。
“三叔,难道王府里的人还保护不了三个孩子吗?就算以后他们长大了,多给他们身边派几个高手保护不就行了,这才几个月就吃这样的苦,比挖了我的心肝还疼,逸儿小时候都没这样!”贺芳晴哪里惹的住眼泪。
“是呀,三伯,孩子还小,没必要受这么大的罪,他们又是世子,又是公主,等长大之后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要不,就让他们再长大一些再泡这些药浴,现在孩子哭的嗓子都哑了,比杀了我还难受!”韩氏那眼泪就挂在上下眼睫毛上,眨一下眼睛眼泪就掉进了浴桶里。
“就是因为他们小,一天一个样子,所以才要趁早进行药浴,这时候受的苦,长大之后就是被毒蛇咬一口,他们也会没事的。身边有再多人保护都比不上他们有自保的能力,我知道你们心疼孩子,难道我就不心疼,听着孩子们哭,我的心也难受,可这都是为了他们好!”钟敬轩想着,就是为了这三个孩子他也要多活几年,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的身体给调养到最好。
“三叔,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受不了,这药浴我们不泡了,孩子太可怜了!”平时三个孩子哭一下,贺芳晴的心都能提起来,更何况这样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之声,她说什么都不让三个孩子继续受罪了。
“三伯,还是等孩子再大一些吧!”很明显,韩氏是站在贺芳晴这一边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三叔他是为君哥儿、灵哥儿和甜姐儿好,快把孩子放下,红赏,先把王妃和夫人带到后院去,我帮三叔给孩子进行药浴!”钟怀邵一把夺过了贺芳晴怀里的君哥儿,女人心软会坏事,他是男人,他能狠得下心来。
“娘子,把孩子放下,你们先去后院待一会儿,这药浴一会儿就好。”在给孩子进行特殊药浴的事情上,秦向争和钟怀邵的观点是一致的,虽然他们同样会心痛的很,但这是为了三个孩子将来好。
“钟怀邵,你把孩子还给我,你没听到君哥儿他们嗓子都哭哑了,这药浴弄得他们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怕是大人都受不了,你怎么狠心让一个才五个月大的孩子去承受,他可是你亲孙子!”贺芳晴哭诉地喊道。
“晴儿,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亲孙子、亲孙女,我才要狠下这个心,就像当年,我让逸儿跟着三叔回淮安老家一样,你作为亲娘无法狠心下这个决定,那就让我这个亲爹来做,这次也是一样,你要恨要怨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但是这药浴一定要进行!”钟怀邵果决地说道。
贺芳晴突然就不说话,只是双眼含泪有些怨恨地看向了钟怀邵,哪怕她心里明白钟敬轩、钟怀邵所做的都是为孩子们好,可她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或者她心里的怨恨不过是为了孩子们的疼痛找一个发泄口。
“娘子,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这药浴该凉了,别浪费了三伯辛苦熬出来的药水!”秦向争推着轮椅走到了韩氏的身边,让她把灵哥儿交到自己的手上。
“相公,我……”韩氏也是左右为难,天人交战,她舍不得,又为了男人们的心疼也生了埋怨,可一方面她又和贺芳晴一样,知道这是为了三个孩子,钟敬轩可是不会害了他们的。
“给我!”秦向争口气也很坚决。
“我要在这里陪着孩子!”韩氏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不行!”这是钟怀邵说的,贺芳晴和韩氏在面对三个孩子时心太软,隔绝她们才是最重要的,“红赏、红俏,把她们都拉去后院,药庐里不要有别人!”
“你们快出去吧,天还凉,别让孩子一冷一热生病了!”秦向争说话还是很委婉的。
最后,贺芳晴和韩氏还是离开了,不过她们前脚刚踏出药庐,后边就传来一声婴儿痛苦的嘶喊,两个人拔腿转身就想重新回去,可钟怀邵早有防备,让钟威和另一名侍卫拦住了她们。
婴儿痛苦的喊声一声连着一声,听得贺芳晴和韩氏脸都变白了。
“王妃,夫人,你们还是先去后院吧!”钟威冲红赏和红俏使了一个眼色,但是两个人根本不能劝动贺芳晴和韩氏。
好不容易三个孩子的药浴结束了,也穿上了小衣服,又被小被子包裹住,贺芳晴和韩氏这才跑进来。
贺芳晴把甜姐儿给抱在怀里,看到她哭得小脸儿通红,嫩嫩的脖子那里都是一块块红的,已经哭得没了力气,连眼睛都没什么神采了。
“瞧瞧把孩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这得受多大得苦!”贺芳晴心疼得抱紧了甜姐儿,赶紧和韩氏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药庐,仿佛这里是什么地狱一般。
到了下半晌的时候,秦澜心和钟逸从外边一起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贺芳晴和韩氏两个人眼睛都红肿的很,再看看三个孩子,似乎也有些蔫蔫的。
“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孩子们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找三爷爷看过?”秦澜心并不知道钟敬轩要给三个孩子泡特殊药浴的事情,所以想当然地认为是孩子生病,贺芳晴和韩氏心疼的哭了。
“要是生病还好了,这是把好好的孩子都给折腾病了,澜心,逸儿,你们和三叔说说,以后这药浴君哥儿他们不泡了,行吗?”贺芳晴抱怨中带点儿哀求地看着钟逸和秦澜心说道。
“娘,为什么?三爷爷不是说了吗,泡药浴对三个孩子有好处,怎么不泡了呢?”秦澜心发现自从三个孩子满月之后就泡药浴,到现在连一场小病都没有呢。
“没为什么,这药浴的确是对三个孩子好,可他们才五个月大,这小胳膊小腿都嫩着呢,那药浴的药性太大,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折磨。你们是没听到今天孩子的哭喊声,就跟遭了大刑一样,太可怜了!”贺芳晴只要一想起那嘶喊的哭声,现在还是一阵抽疼呢。
“娘,三爷爷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泡特殊药浴的事情,钟逸事先是知道的。
“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你以为君哥儿他们三个是像你这样大的大人,你就是不会武功,打你几拳也能忍的过去,可君哥儿他们还小,忍不了只能哭,嗓子都给哭坏了。亏你还是孩子的爹,你就不知道心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就和你爹一样,心狠的很!”贺芳晴忍不住就数落起钟逸来。
知道这会儿贺芳晴心里还有怨气和心疼她孙子呢,钟逸就算是有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说起来,他今天特意带秦澜心出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怕她听到孩子的痛苦哭喊会心疼和受不了。
“娘,您别担心,要不待会儿我和夫君和三爷爷再商量商量。”秦澜心劝着说道。
“澜心,你可一定要好好商量,你的话你三爷爷最能听得进去,这要是再让孩子受这一回罪,还不如拿把刀子杀了我呢!”说着贺芳晴又掉起了眼泪。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灿烂的晚霞闪耀天际,钟逸和秦澜心踏着霞光来到了王府的药庐里,钟敬轩正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品茶。
看到二人进来,钟敬轩呵呵一笑说道:“是被你娘给派来当说客的吧!”
秦澜心和钟逸也是一笑,秦澜心说道:“三爷爷,今天给孩子们泡药浴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两个娘亲眼睛都哭肿了,三个孩子似乎也没了以往泡药浴之后的好精神。”
“就知道你要来问,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我给他们三个这次泡的是具有脱胎换骨之功效的定命保魂散,不但能保他们日后百毒不侵,强身健体,而且可以让他们在练习武功之时事半功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钟敬轩笑着说道。
“三爷爷,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娘她会那样反对呢?”秦澜心问道。
“既然是脱胎换骨,那么怎么会不疼呢,你娘她们是心疼受不了,我已经控制好药量,疼一疼,哭一哭也就过去了,放心吧,这三个孩子没有那么脆弱!”钟敬轩淡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娘她们本来就心疼孩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其实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孩子,吃一点苦总是好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秦澜心笑着说道,她还是很能理解贺芳晴和韩氏的。
只不过,等到半个月后钟敬轩再一次给三个孩子泡定命保魂散的药浴时,就在当场的秦澜心也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