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华眯了眯眼,看着他这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就是不爽,提脚踢了踢他,语气里带了危险:“高兴怎么还是一副死人脸?摆给谁看呢?”
柳若瑄这下终于看他了,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本正经的,眼睛里认真的很:“那王爷是想要我摆个什么脸?”
夜千华原本就是想逗逗他,见他仍旧和以前一样,也就闷声笑了出来,一别五年,帝都变了不少,但是当初认识的人和真心交的兄弟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喂,跟你说个事。”
柳若瑄已经收回了目光,静静盯着马车车厢璧,点了点头:“恩,说。”
“我给你找了个妹妹回来,”夜千华笑眯眯的,眼中带了狡黠,“恩,也是我妻子,以后你就是我大舅哥了。”
柳若瑄听了也没多大反应,横了夜千华一眼,哼道:“那先叫声哥来听听?”
夜千华看着他板着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这么调侃的话,确定他是真的高兴,不然也不能这么神经错乱的就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来啊。
夜千华大笑出声。
柳若瑄脸颊绷了绷,眼中微微的闪过一丝懊恼。
皇宫的马车速度就是快,还平稳,把原本半天的路程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夜千华到帝都的时候天色还早,五年归来,帝都还是一样的繁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不过马车周围有帝都卫兵们列队护着,前进的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就到了宫门门口,早在进城前柳若瑄就下了马车,这时正跟在马车旁快步走着,二人虽然感情好,但到底是尊卑有别,同乘一辆马车进城实在是不妥。
柳若瑄冲着宫门守卫出事了陛下御赐的令牌,确定车子能顺利进入宫门,然后又挑开马车车帘,将牌子递了进去,低声道:“王爷,这是令牌,您收好,属下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恩,退下吧。”
令牌被一只修长的手接过,马车内传来淡淡的一声,然后就不再有声音传出。
柳若瑄见状冲着车夫一挥手,示意他驾着马车赶紧进宫,想必陛下早就在等着了,然后他就转身带着他那一队皇城卫兵走了。
马车轮“咕噜噜”的滚过青石板地面,夜千华安静的做在车里,直到到了正阳门前才下了马车。
太监总管吴全贵早已奉了当今圣上的命令等在这里,见夜千华的马车来了立马领着一群小太监迎了上去。
“奴才吴全贵见过七王爷,给七王爷请安。”
吴全贵弯着腰说完后,后面那一群小太监都跪下来喊“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倒是挺整齐的,但是难免尖细了点。
夜千华淡淡扫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淡然道:“恩,起身吧。”
“是,谢七王爷。”
等吴全贵直起腰板之后,那群小太监才敢站起来,规矩倒是教的不错。
“王爷,陛下吩咐了,您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洗漱一番,休整休整,再去觐见陛下。”
吴全贵一甩拂尘,垂着眼,一点不错的盯着自己的鞋面,尖着嗓子冲夜千华说到。
夜千华闻言淡淡扫了吴全贵一眼,吴全贵浑身一凛,感觉七王爷的目光就像要把他从头到脚从外到内完全看透了一样,心下不由一惊,五年不见,这只曾经的幼狮已经长成了雄狮,越发的让人感觉深不可测了!
“不必,先带我去见父皇吧。”
吴全贵听见已经可以长大到可以撑起一片天的七王爷这么对他说。
吴全贵不敢怠慢,他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陛下有多么宝贝这个七王爷的,比寻常人家的父亲还要宠爱,几乎是有个好东西就想留给七王爷。
人群跟着夜千华的脚步移动着,琴尘早在进了帝都的时候就被他打发回王府了,现如今他就一个人加一个老太监一伙小太监慢慢走在去往养心殿的路上。
皇宫的景致依旧如初,雄伟宏壮的外表下隐藏了不知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千华淡淡一笑,把目光转向高高的皇宫城墙,瞥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吴全贵,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吴公公,我不在的这些年来父皇的状态怎样?”
吴全贵听到夜千华喊他,小小的前进了一步,垂着头说道:“王爷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陛下自然是担忧无比,五年来陛下一直龙体欠安,前些日子更是险些……险些……”
吴全贵说着伸手虚虚抚了抚眼角,叹息道:“咱家让王爷见笑了,如今王爷既已平安归来,陛下身体自然会安康,王爷不必过于担忧。”
夜千华闻言眼中神色暗了暗,自己父皇对自己是多好他心里清楚,也知道这五年一别音信全无,使得父皇过的多苦他也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这亲耳听到之后更让他心里愧疚不已。
夜千华心里装着事,也就停下了话头专心思考。吴全贵跟在旁侧越发心惊,五年不见,这七王爷之前的锋芒毕露如今已经全部内敛,正如收进刀鞘里的宝刀,表面上看着无害,实际上最容易置人于死地。
看来以后要好好想想站在哪边了啊。
养心殿是皇上寝宫,平时不去各位娘娘宫中的时候皇上一般都是住在这里。不过自七王爷失踪以来,皇上身体越发不好,这么些年都没怎么进过后宫,养心殿也就成了皇上的日常居所。
“陛下,七王爷到了。”
夜千华站在熟悉的寝宫门口,脸上的表情复杂难猜,吴全贵见他没有迈步进去的意思,就上前一步冲着门内禀报。
“进来!快进来!”
吴全贵转身冲着夜千华行礼,“王爷,陛下请您进去。”
夜千华听了似是如梦初醒,一别五年,也不知父皇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于是大踏步走了进去,吴全贵躬着身子恭送夜千华,也没跟进去,而是一回身就垂目站在那里安静守候。
夜千华一步一步走近,刚步入殿内就被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苍老男人拉着手臂仔细观察。
无论他曾经的岁月是怎样的叱诧风云,如今他就只是一个盼着最喜欢的孩子回家的父亲。
皇上面容激动的拉着夜千华的手臂不放手,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眸带了浓浓的激动与关心,“孩子,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
“父皇,儿子回来了。”
夜千华注视着自己父皇带着激动和关心的眼睛,终于放下了在面对旁人时带着的面具,充满温暖的笑道。
“好!好!”
皇上拍了拍夜千华的手臂,很是高兴的大笑起来,平日里苍白的面容此时激动的发红。
夜千华扶起皇上的手臂,提议道:“父皇,咱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皇上顺着夜千华的力道一起走,开怀的朗声道:“对!你看我,父皇这一高兴就忘了你刚回来了。”
堂堂一国皇帝,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自称时竟然不用“朕”,而是用“我”,这番待遇,便可知道夜千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了。
说着皇上上下打量了夜千华一眼,笑说道:“你这是没听父皇的话吧?看着是刚下车啊!怎么没去休息一下再来见我?”
夜千华看着自己父皇高兴,心里也觉得熨帖,他扶着皇上坐下,替皇上端了一杯茶,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一别五年,儿臣心中记挂父皇,这才匆匆前来,望父皇勿怪。”
皇上听了就笑了,笑得满面荣光,挥手道:“不见怪!不见怪!父皇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见怪呢!皇儿快坐,向父皇讲讲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夜千华自然是从善如流的坐下,将一切缓缓道来。
从当初被追杀,身中剧毒,误食暮漾花,被小青认主,随后失去记忆改变容貌,再说道被沐希救回家,只是在说到沐希家里的时候,略去了那几年所受的虐待。只是说当时家里苦,还有个小妹妹,生活过的艰难。然后就开始夸沐希,研制出蕨菜的美味吃法,还做各种各样的罐头,建工厂,会医术,对他也好,反正对着沐希是各种夸。
皇上听夜千华讲之前经过的那些险境时,一惊一乍的就像自己亲眼见了一样,看着夜千华的目光隐含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那些人真是狂妄,真当他老了是不是,竟敢这般对待他的儿子!既然皇儿已经安然回来,那他就可以放手报复了!
这五年来看似他什么都没做,实际上早背地里安插了不少钉子,搜集了不少证据,就等着有一天夜千华回来,让皇儿亲眼看到那些人敢伤害他的凄惨下场!
不过……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讲到沐希时自己皇儿不由自主就柔和下来的面容,看得出来他这是喜欢上他那位农家妻了。
见夜千华讲完了从崖底遭遇的一切,皇上笑着问:“那你怎么就自己回来了?我那儿媳妇呢?怎么不带回来给父皇瞧瞧?”
夜千华看着父皇并不反对沐希做他妻子,心里高兴,差点笑眯了眼,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敛下了笑意,冲着皇上一本正经道:“说到这儿,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猜到这事肯定和他那没见过的儿媳妇有关,当下笑眯眯道:“哦?想求父皇什么事?说来听听。”
夜千华起身冲着自己的父皇双膝着地跪下,仰起头直视着皇上的眼睛道:“儿臣从未求过父皇什么事,这次相求还请父皇成全儿臣。”
说着夜千华就给皇上磕了个头,然后又抬起头道:“儿臣求父皇下旨赐婚,并且将沐希封为柳若瑄之妹。儿臣不愿世人说希希一个农家女配不上儿臣,也不愿希希有一丝一毫的将就,于是有此一求,望父皇成全!”
皇上看着夜千华眼中的坚持和深情,站起来伸手扶起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儿子,眼中带了笑意:“你都这般说了,父皇哪有不答应之理?只是我这儿媳妇什么时候能到帝都?我倒是真想看看到底是多好的一个姑娘,能把我皇儿的心抓得牢牢的!”
夜千华顺势站起,听到自己父皇答应了,立马向着皇上说“谢父皇成全!”,等听到最后的问题,他也笑了:“希希早已在来帝都的路上,儿臣自会带人前去接她回来,至于希希如何,等父皇见了自会知晓。”
见自己儿子微有些抬着下巴一脸自豪的样子,皇上心中对着沐希也是好奇起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妙人儿,竟将自己儿子迷成这副样子?
不过想到不久后就能见到,也不再过多纠结这件事,而后开始和夜千华交流一些这几年发生的大事。
二人聊天一直聊到夜色已深,房内的蜡烛全部都被点亮,才想起来都还没吃饭,尤其是夜千华,这几日舟车劳顿,到了也没休息一番就陪着自己父皇说了这么久的话,这时也隐隐有了疲惫感。
在自己父皇跟前,夜千华也不掩饰,眉眼处有疲惫感隐隐透出来。
皇上看了也想起了这茬子,看看天色已晚,于是冲着门外喊道:“吴全贵!”
“在呢!陛下您叫我?”
吴全贵在门外应了一声,问道。
“恩,传膳吧,多准备些七王爷爱吃的。”
“喳!奴才领命。”
皇上冲着吴全贵吩咐完又望向看着有些疲惫的夜千华:“皇儿你陪父皇用过晚膳,也别回王府了,今晚就在宫内歇息吧,你小时候的宫殿还留着呢,这几年也勤打扫着,等会儿让吴全贵领你去。”
“是,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