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在车辕上稳妥的驾着马车向山城镇驶去,一路带起些许尘土,车子在马蹄的哒哒声中渐行渐远,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乌黑的小点,远离了桃花村。
山城镇济世堂。
就在昨天傍晚,济世堂门口在神医世家那一伙人的督促下建成了一个小小的擂台,用来明天的比试。
今天一大早,就有很多爱看热闹的百姓早早的等在了擂台周围,等着看这又一场的医术比试。
终于在日上中天之后,县太爷跟着神医世家的一伙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济世堂门口,和早已做好准备的江大夫碰了头,还没等登上擂台,方知青的爹方起临就讥讽出声:“江大夫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昨晚太担心自己失败了所以一夜没睡着吗?那今天江大夫可要小心了,我们可不会因为对手太弱就手下留情。”
方起临这话一出,跟在他身后的人立马哄笑出声,看向江大夫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屑与戏谑,更有甚者直接开口说:“江大夫我看你还是直接认输吧,省的等会儿输的太厉害没脸见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方起临更是面带赞赏的看向出声的那个弟子,好样的,够机灵。
江大夫脸色难看的看着起哄的这一伙人,只是一个比试罢了,输了是他技不如人,赢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可是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不说方知青和元九音是因为心存不轨自相残杀而死,根本不是他的原因,就说今日的这场比试,原本他还以为是为了和他交流医术才举行的,现在听了这些人的话才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是来上门羞辱的。
而且这些人的品性和方知青元九音那二人一样,均是属于人渣那一类的。
“现在在这儿过嘴瘾有什么用,有没有真本事擂台上见分晓。”
江大夫也不和他们废话,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向擂台,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方起临见江大夫这么不给面子,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县太爷见了立马奉承道:“方神医别生气,来来来,请上擂台,请上擂台。”
“哼。”
方起临斜着眼看了卑躬屈膝的县太爷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就向擂台走去,不过一个小小县城的小大夫,就敢这么狂妄,那就让他来看看他是否有狂妄的资本吧。
自刚才方起临出言嘲讽就没说话的另一个中年男子元古震落后一步走在方起临身后,上擂台前他特意唤了一个弟子前来在耳边一番密语,见弟子点点头应了下来才满意的挥挥手让他退下,上了擂台之后他坐在方起临身旁,悄悄地冲方起临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方起临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实际上心里早已笑开了:‘江大夫江神医是吗?我看此事一了谁还会认为你是神医!’
因为这次来的是方起临和元古震这两个人,场面自然比之前方知青和元九音来的时候大多了,再加上这二人在他们自己那儿经历多了这种比试,所以比试的步骤也比方知青和元九音来的时候正规多了。
这场比试原本没有裁判,因为则小小的县城根本不能再找出具有上乘医术的人,不过没有见证人还是不太好,所以在县太爷的举荐下方起临和元古震答应了让田家和路家的两位家主田鸿和路巩来做见证人,再加上县太爷,因此见证人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县太爷,田家家主田鸿,路家家主路巩。
现在各方人均在擂台上坐定,就等着比试开始。
这次比试的项目在之前就已经定好,第一场比试辨药,第二场比试药理,第三场比试治疗。
“duang~duang~duang~!”
随着铜锣的敲响,比试宣布正式开始,首先开始第一场,辨药。
只见擂台两边各上来两个汉子,两人共同搬了一个长长的桌子上来,上面摆满了各种不同的药材,同时还备好了笔墨纸砚,搬上来之后这四个汉子也没退下,反而退后一步站在桌子之后起监考的作用。
田鸿见状点了点头,和也正在看着场上四个汉子的路巩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互相看不顺眼的转开了头去。
实际上这四个汉子分别是由田家和路家选出来的,一边各站一个田家人和一个路家人,为的就是保证这场比试的公正性。他们两家虽然在山城镇争霸已久,但是这也不代表着外人可以随便欺负山城镇的人,尤其这个神医世家的人看着就是不安好心的样子。
这四个汉子一上来,围观的百姓一看见那满桌的药材就开始激声讨论,无一不是心情激动。无他,他们在这山城镇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没看到过这么大手笔,看那满桌的药材哟,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就算他们不懂药,看见那满桌的不常见的药材也能看出来这些都是非常珍贵非常不常见的药材,很多支持江大夫的百姓就开始担忧了。他们都知道江大夫一直生活在山城镇,别说这些药材他们没看过,就连江大夫看过的几率都不大,一时觉得江大夫的境况很不乐观。
但是当他们抬头看到擂台上已经站在桌子前开始一点一点观察药材并且不是在宣纸上写着字的淡然样子,忽然又对江大夫充满了信心,说不定是他们孤陋寡闻了,可能人家江大夫还就真的见过并且知道呢!
实际上江大夫没有现场百姓中心中想的那么胸有成竹,他虽然从医几十年,但是一直都窝在这小小的山城镇,年轻时是心里放不下新婚妻子,后来妻子难产而亡,腹中的孩子也没能留下。那时他一度意志消沉,更是没了闯荡外面世界的心思,开始安安心心的守着这老祖宗传下来的济世堂混着日子。就算当初因为沐希卖给他们假药造成生意一直不好,他也没有过多追究,直到沐希忽然变了性子,还运用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医术来救了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沐林和身中剧毒的沐芬沐扬后,他才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人活这一世,总要有些追求,他年轻时看中家庭和睦,如今已经只剩他孤身一人,他得找些东西充实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昏昏碌碌的度过余下的生命。
于是在见识到了沐希的医术是如何高超之后,他便决心拜沐希为师,就算沐希不答应,他也死死缠着,毕竟这是他接下来继续活着的精神寄托。幸好沐希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经过他的软磨硬泡最后就算没有口头答应,但是每每当他去问沐希一些医药知识的时候,沐希总会耐心解答并且一一的解释出来,让江大夫获益良多。
但是就算跟着沐希学习了一些日子,江大夫的对于药材的了解面也没大到可以认出这桌子上的全部药材。
不过学习了这么些日子也还是有成效的,至少现在江大夫已经认出来几个沐希曾经跟他讲解过的药材,他默默回忆着这些药材的名字功效,一点一点的全部记在了宣纸上。
第一:麦冬,
夏季采挖,洗净,反复暴晒、堆置,至七八成干,除去须根,干燥。
表面黄白色或淡黄色,有细纵纹。
质柔韧,断面黄白色,半透明,中柱细小。
气微香,味甘、微苦。
第二:龙葵,
茎直立或下部偃卧,有棱角,沿棱角稀被细毛。
叶互生;卵形,基部宽楔形或近截形,渐狭小至叶柄,先端尖或长尖;叶大小相差很大。
伞状聚伞花序侧生,花柄下垂,每花序有4~10花,花白色;萼圆筒形,外疏被细毛。
浆果球状,有光泽,成熟时红色或黑色。
种子扁圆形。
花期6~7月。
第三:、、、、、
江大夫凭着记忆扬扬洒洒写了满满一大张,看的围观的众人和神医世家的一伙人有些心惊,暗想这江大夫还真有几把刷子,难道他全都能认出来吗?
他们再看向另一边早已写完停笔的方起临,再看看貌似好像只有寥寥数字,还有很多空白的宣纸,看向方起临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看看我们江大夫,到现在还没停笔,宣纸都用了满满一张了,你就那寥寥几个字,好意思吗你,拿的出手吗你。
方起临注意到这些围观百姓的目光变化,有些恼羞成怒的一一瞪过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狗眼给你挖掉。
围观群众登时就不乐意了,嘿,你们在这擂台上比试不久是要我们观看的么,多看你两眼你还不乐意了!当我们稀得看你啊,医术还没我们江大夫高呢!算什么神医世家的神医!
狗屁!
这样的场景方起临倒是没想到,不过也不怪他,智商堪忧不是他的错。
都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傻子直接就和这些围观百姓杠上了,你说不是自己找虐是什么?
再说江大夫这边,把自己能认出来的药材全部写完后,他终于放下了笔,退后一步看着宣纸上工工整整的字迹和标注明确的药材特性,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真是不枉这些日子的学习啊。
抬头看向正在和围观百姓互瞪眼的方起临,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自己的对手竟然这么不认真的对待这场比试。不过,他一下子想到了这些人本来的目的,心下释然。
江大夫伸手拿下放在桌子上的宣纸,移步走向县太爷、田鸿和路巩所坐的地方,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去之后就安静的站在下首等着这三位见证人宣布这场比试的结果。方起临放弃与围观百姓的瞪眼,一看江大夫开始要把自己的答案递到见证人那里,他也马上走了过去,在江大夫递完之后,他才慢慢悠悠的一只手拿着宣纸伸了过去,脸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得田鸿和路巩直皱眉头,暗叹这神医世家的人品性也不过如此。
倒是县太爷点头哈腰的伸出双手把方起临手中的宣纸接了过来,那副奉承的样子看得田鸿和路巩对视一眼,均是有些无奈。
只是当他们看向摊在桌子上的两份答案的时候,面上的无奈全部化为了凝重,这两份答案和他们手中的标准答案基本相同,甚至方起临的那份可以说全无错误,可是,江大夫这份、、、、、、
方起临交完答案之后挑衅的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江大夫,面上全是不屑,他还真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城镇大夫,比得过出身神医世家的他。
江大夫看到他挑衅的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在心里默背自己知道的药理知识。至于刚才方起临的挑衅,江大夫冷笑,就算比不过又怎样,你神医世家出来的欺负我一个小小的城镇大夫,说出去很长脸怎么着?
时间在县太爷和田路两人商量比试结果的声音中悄然流逝,就在围观百姓眼巴巴的看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县太爷终于宣布了比赛结果。
“经过本县令和田路两家家主的商定,本次比试第一场结果为:平局!”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哗然。
真的吗?真的吗?那可是神医世家的人啊!方大夫真的能和他比平?方大夫真是神医啊!
围观百姓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激动,那方起临心中充斥的那就全部都是不相信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平手!那些药材他全部都认得,很多都还是在这当地不曾生长的药材,他不相信这个根本没出过山城镇的小大夫能够和他打成平手。
心下不可置信之余,他也不由自主的怒吼出声:“不可能!你们肯定是袒护江大夫了!我不可能输给这个小大夫!”
听了他的吼声后,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看着方起临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
还TM不可能,也不看看这里有几个见证人,不是一个,是三个啊傻子!你见过谁搞黑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搞,何况现场的围观百姓们可都看着呢,你说你不可能输给江大夫,我们还不相信江大夫会和你打成平局呢!
方起临注意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老脸不由得一红,但还是犹自嘴硬道:“我就是不相信,你把答案公布,让大家评定到底是不是平局!”
哟,这傻子居然还变聪明了嘿,居然知道找围观群众帮忙了,可惜呀,就算找围观群众也不可能把结果改变的。
田鸿和路巩均是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怜悯。
县太爷倒是有心冲他使眼色,免得一会儿他下不来台,可惜这么多百姓看着呢,再说这个要求是方起临提起的,就算县太爷使了眼色,他也不可能会改变主意。
没办法,县太爷只好转战江大夫,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对江大夫说话:“我说,江大夫啊,你看这答案是公布还是不公布啊?”
说话的同时还暗暗的对着江大夫使眼色,江大夫心底冷笑一声,这不是输不起吗?你有胆子亮答案,我就有胆子接!看谁更丢脸!至于县太爷,犯不着应付他。
因此江大夫装作没看到县太爷的脸色,淡淡的点了个头也没说话,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进入默背药理知识状态,一点也不顾县太爷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的脸色。
县太爷这边百般不想把答案公布,毕竟公布了答案打的是方起临的脸,可他这般磨蹭,围观百姓可就看不下去了,纷纷要求公布答案让大家一起来评定结果是否真实。
实在是没办法了,县太爷吩咐三个衙役分别拿着一份正确答案,一份江大夫的答案,一份方起临的答案下去给方起临和围观群众过目。
最先看的是方起临,他一看到江大夫的答案立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原先一直说着的不相信不公平全部都被逼着咽了下去。
你问为什么?
呵呵,之前比试的时候也都看到了,方起临的答案只是简单地写出了所有药材的名字,只有寥寥数字罢了。虽然他的答案与正确答案相差无几,但是耐不住人家江大夫比他更厉害更有心,虽然江大夫并不是所有的药材都认识,但是能写出了的也占了一半,更何况江大夫不止写出了药材的名字,更是非常详细地注明了各种药材的特性,所涉知识面之广根本不是方起临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