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爹娘还是会卖掉他的。
他愿意吃苦,愿意干活,但是不想被卖了,那样子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你爹娘待你好吗?”凌娇问。
养到现在这么大了,再个几年,就能撑起一个家了,怎么就舍得呢?
要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步封摇摇头。
凌娇见步封一脸沉默,叹息一声“那随你吧,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们,就跟着我们吧,不过,我们现在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居无定所,身上银子也少,以后怕是吃了这顿,下顿也不知道在哪里,如果你不怕,就一起,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姨,我愿意!”步封连忙说道。
“那好,既然你愿意,就跟着我们吧!”
给凌天赐洗了澡,又花银子给凌天赐买了药膏抹上,美美的吃了一顿,共花去五百文钱。
又花了二百文给步封买了两套粗布衣裳,里里外外的。
步封身上都是伤疤,周二郎给步封洗澡、抹药之后回屋子,凌娇正坐在床边给凌天赐扇扇子。
“那步封真是可怜,身上全是伤疤,还有好多愈合了的疤痕,有些年头了,这孩子是个讲义气的,居然把天赐从三河镇背到了伏流镇,咱们以后对他好些!”周二郎小声说着,倾身上前看了看熟睡的凌天赐。
笑了起来,“睡得可真香!”
“是啊,这两天可吓坏他了,这会觉得安全了,肯定能睡好!”
凌娇说着,轻轻的摸了摸凌天赐的脸。
希望经过这一次,天赐能够懂事起来。
不必特别快,慢慢来。
懂人间疾苦,将来做一个让人敬重的人,而不是人人唾骂的纨绔子弟。
“接下来咱们咱们办?”周二郎问。
“你说呢?”
周二郎想了想,“咱们继续赶路,多买些米带着,如今多了步封,他这个年纪,正是要多吃长身体的时候,既然咱们要他跟着,就不能亏待了他!”
“嗯,听你的!”凌娇柔柔一笑。
让周二郎瞧得心暖烘烘的。
“你也早些睡吧,明儿一早就得出发!”周二郎说着,睡到一边的床上,撑着头,看着他最爱的两个。
媳妇、儿子,笑得像个傻子。
凌娇笑笑,也脱了衣裳,睡到凌天赐身边,看了看对面床的周二郎,“别熄灯,亮着吧!”
凌娇怕天赐半夜醒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会害怕。
步封也难得睡在床上,身体很痛,人也很累,却有些激动,怎么也睡不着。
是淡淡的小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与担忧。
他也特别羡慕凌天赐,有这么好的母亲、父亲,犯了大错回来,也没被打,还被娘抱在怀里哄。
还能吃饱,穿新衣裳。
最终还是沉沉的睡去。
未来太遥远,他还是抓住眼前,做一个本分的人,做本分的事,跟在娇姨、二郎叔身边,照顾着天赐。
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至于爹娘,他努力以后,再接到身边来,如果,如果那时候,他们还愿意认他……
翌日一早,吃了早饭。
凌娇、周二郎就退了房,周二郎将凌天赐抱到马车上,拉着马车,凌娇走在一边,步封帮忙推马车。
见有个阿婆卖鸡蛋,一文钱一个,凌娇花了三十文买了三十个鸡蛋。
“娘,这圆滚滚的东西是什么?”凌天赐说着,拿了一个捏在手里,然后一不小心给捏了米分碎,蛋清、蛋黄溅了他一脸。
凌娇瞧着,哭笑不得。
拿了布巾给凌天赐擦了脸,“这是鸡蛋,等一会走累了,娘煮给你吃!”
“可以吃吗?”
“当然啊,天赐,你想想啊,青山绿水,背靠大树,一边吃着鸡蛋,说着笑话,天为被、地为床,是不是很惬意?”
凌天赐用力点头,“娘,娘,我们快走吧!”
“娘可拉不动马车!”
凌天赐恍然大悟,冲周二郎喊道,“爹,爹,咱们快走吧,找个有山、有水有大树的地方,咱们一边煮鸡蛋,一边听娘亲唱歌,说故事!”
那日子,真是太美了。
比在京城的日子不知道好过了多少。
只是,快走周二郎拉的满头大汗,凌天赐忽然就笑不出来。
虽然没有人责备他,没有人打他,可是他似乎懂了,他错了,他把银子偷出去,现在爹娘没有银子,只能把马儿卖了,可爹娘为了他,爹爹还亲自拉着马车。
日头这么大,看娘亲不停帮爹爹擦汗,娘亲也是满头大汗的,凌天赐窝在马车里,抿紧了唇。
前方是一片树林,似乎还听到了小河流水的声音。
凌天赐忽然开口道,“爹,娘,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小溪!”
“听到了!”
帮忙把马车拉到小河边,周二郎蹲在溪边,溪水清澈见底,还有鱼儿游来游去,周二郎蹲下身,捧了水洗脸,又喝了几口,才起身拿了碗,舀了溪水递给凌天赐,“天赐,喝点水吧!”
凌天赐看着周二郎,眸子闪了闪,伸手接过,“谢谢爹!”
红着脸喝着水。
周二郎一愣,笑着揉了揉凌天赐的头,转身去捡柴火。
他求什么?
无非就是求老婆儿子热炕头,吃得饱,穿得暖,心情舒坦,日子惬意,什么大富大贵,周二郎想,其实他并不热衷。
这几年在京城,赚了很多银子,得到很多人的尊崇,可是,他并不快乐。
他一刻不敢停歇,怕被人说,他周二郎是靠女人才有的今天,他也不敢信誓旦旦说,他有今日这一切和凌娇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凌娇,在京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给他面子。
很多生意做起来也不会那么顺利。
如今出来,儿子跟他渐渐亲热,他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凌娇,伸手能够摸到,晚上就算不能睡在一起,可他满足,在没有捧着千金万金时的心慌。
凌娇在小溪边把换下的衣裳洗了,用一根绳子绑在两棵树上,朝着太阳晒了起来。
步封帮着周二郎捡柴,却不敢走远,怕被丢下。
凌娇洗好衣裳,搬了几个石头,把锅洗干净,搭了一个简单的灶,把锅放上去,又把鸡蛋洗了十个,放到锅里,加了清水。
周二郎已经抱着一抱干柴回来,凌娇找了些树叶点了火,加入少许的干柴,开始煮鸡蛋。
一边煮鸡蛋,凌娇一边摘周围的野菜,忙碌着。
凌天赐瞧着,眼睛发亮,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母亲,并不是那个一天见上一面,话都说不上几句的女人。
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凌天赐喜欢这样子的母亲。
“娘……”
凌娇闻言,回头看凌天赐,脸被晒得红彤彤的,“怎么了?{”
声音又柔又暖,凌天赐觉得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娘,我也想帮忙!”
凌娇微微寻思,“你脚还痛吗?”
“有一点,但是娘,我能行的!”凌天赐说着,找自己的布袜。
忽然想起步封都是没布袜的,凌天赐也不穿了,光着脚丫子穿了鞋子,却穿反了,凌天赐感觉不对,又脱了摆放好,重新穿。
凌天赐觉得自己特别能干,居然可以自己穿靴子了。
凌娇站在一边瞧着,没有夸奖,却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