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为更想说得是,二世祖,我们家的爷正等着你呢,胆小鬼,看你有的进没得出。
南市的鸡飞狗跳根本就影响不到罗力对于丰收的喜悦,一段的时间里,罗家村从天明到夜晚,脱谷机都在热闹的运动着,这还没有跟上大城市的现代机械化呢,这种脱谷机还要人力来踩着,才能快速的动起来,把谷子从稻草上分离下来。
罗力家里有一台脱谷机,这还是当年分家的意外产物。
罗爸爸家里的兄弟姐妹在村子里不算是多的,包括他自己也只有两个兄弟,两个姐妹。
农村里的分家,女孩子什么都没有,顶多是出嫁前家里给的嫁妆,家里底子好的就多给点,底子差的也不能怪父母,在那个年头里,大家的生活都是那样。
兄弟分家,本来只有一台脱谷机,大家又都是种田的,没有这个大家伙,以后还怎么生活啊,罗爸爸是个老实人,也没有说想要独占,就说,这脱谷机以后就合起来用,也不怕不够用,一家也就用个几天,也耽误不了什么大事。
这个说法当时还得到了罗建军的同意,两兄弟就这样那个共用了几年,等到罗力的爷爷奶奶走不动,脑袋开始糊涂的时候,罗建军就开始耍赖了。
那一年,罗建国本来是想让罗建军家里先割稻子,好出谷子,就让他们先用。谁知道罗建军一反常态的好说话,谦让了起来。
好说好话的就那样过去了,脱谷机最后也是放在罗建军的家里,等到来年罗建国想用脱谷机的时候,罗建军竟然说不见了,那么大的物件怎么会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这样的说辞当然不能让罗建国信服,而罗建军也是拖着,可是罗建国地里的稻子可拖不得,再不弄回家,天气转阴下雨,就都在田里发芽了,这是一笔大的损失啊。
罗建国找去闹了,但是罗建军就是不松口。
最后没有办法,还是罗二牛借了用,那一年才有饭吃。
过后,罗建国也不想去闹了,毕竟这件事情在村里闹出来还是十分的不光彩的,就这样罗建国舍了家里一半的稻子,去隔壁的李家村找了个制脱谷机的能手,帮忙做了一件。
那一年罗建国家里都是省吃俭用才过过来的,每每当贾春兰看见这个脱谷机的时候就会想到这件事情,这实在是太让她生气了,所以后来两家的关系越闹越僵。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全家都吃过了饭,拿着锄头和竹篓子和一些要用的农具准备下地了。
趁着天晴,罗爸爸想把田里的水都放干了,天气好,晒一晒,过两天再割稻子就轻松的多了。
上次罗力带回去的稻花鱼可让罗建国给眼馋了,但是不好弄,这不,放水抓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人分工合作,罗力在沟渠的地方拿着网片拦着,罗爸爸就开始把上面的泥土给挖开,沟渠下面是一条小沟,水直接就流了下去。
水流走了,鱼也跑不掉,罗妈妈就深一脚浅一脚的抓着鱼,这过了几个月,鱼都长大了不少,个头足,大小也差不多,等到水放干,拿来的竹篓子里面都已经满是鱼了,少说也得有百八十斤的样子,贾春兰心情好得很,罗建国就更不用说了。
罗力笑眯眯的看着,心里美极了。
三人又把田里倒了的稻子割了,旁边的杂草弄了...等到都弄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三人顶着烈日回去,要准备午饭了。
☆、第十四章
罗力走在半路的时候,随手撇了根野生的杆子,往前走了几步才赶上贾春兰和罗建国。
罗力说:“让我串两条鱼先。”说完麻利的拿起一条鱼,从鱼的嘴巴直接串过腮下,又拿起一条用同样的手法串起,打了结子,鱼就串好了。
贾春兰问:“哎,你干什么呀,这还没洗呢,一手的腥味,你不嫌那。”
罗建国在一旁点头,夫妻俩都不知道罗力这是要干什么。
罗力把鱼提了提觉得重量还可以,抬起头看着爸妈,“我这准备给二牛叔送过去呢,好让他也尝尝鲜。”
夫妻俩一听,顿时了然,罗二牛是罗家村里公认的好人,人人都给他发过好人卡的好人。
上次罗力种田的事情,想来罗二牛也没少帮忙。
不说这个近前的,罗二牛帮罗建国的也说不清楚了,所以罗力这样做真的是合情合理。
贾春兰虎着脸:“哎,我说,你这个孩子,话你能说清楚吗,在你眼里我和你爸就是这样小气,不知回报的人?”
罗力嘿嘿的笑了笑,“我这不是着急,再说了二牛叔的家待会就到了,我这不是顺路的事情,省的待会再回头跑一趟,这大热天的。”
“瞧你这根懒筋,”贾春兰让罗建国把手里的篮子放下来,又挑了两条大的,给罗力拿着,“去吧,我和你爸先回去了,你赶紧的,回来吃饭。”
罗力应了一声,手里拿着鱼,上前了一步。
滑溜溜的鱼鳞贴着皮肤,鱼还在扭动着,一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罗力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快跑了起来,没几步就到了罗二牛家的院门口,院门没关,罗力也没叫人,直接就进去了。
罗家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平日里就时常的互相串门子,没有城里的那般的陌生气。
夏天里,外面的院子里铺了水泥的道场,热气一蒸,就都往正厅跑去,所以罗家村的人都喜欢在夏天里合着门,再留点空。
一来暑热进不去,二来家里有人在关着门也不好。
罗二牛家的门掩着,没关严实,罗力走进才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是罗二牛的大儿子——罗阳。
罗力对这个声音熟悉,纯粹都是打架来的,罗力和同村的小伙伴都是打架打到大的兄弟,这份交情到大了就成了铁兄弟了,唯独是他二牛叔家的大儿子罗阳和他相处不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罗家村和隔壁李家村所有的孩子都在镇上的一所中心小学读书,中学又是在同一所中学,所以同年龄的孩子大多都是认识的。
当然,同村又是同班的,还是同桌的不在少数。
罗力当年读书的时候和罗阳就是同村、同班、同桌。
按理来说,这关系应该是不错的,而且罗建国和罗二牛的关系也不错,按村里的辈分来讲罗建国还得喊罗二牛一声老大哥呢。
但是,这些都不是罗力和罗阳能和平共处的条件,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罗阳也没有那么不待见罗力,至少在小学的时候是这样的,当然这也是罗力的自我感觉。
后来上了中学,不知道为了什么,罗阳开始不理会罗力了,罗力尝试的和罗阳交流了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后来两人考上了不一样的高中,就这样越来越不来往了,直到现在也不说话了,见了面当作是陌生人。
罗力没有想到罗阳在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听贾春兰说,罗阳在南市进了一个非常不错的连锁酒店,还是个主管,待遇各方面的都不错,曾经一度还是贾春兰让罗力学习的榜样呢。
这个时间段,罗阳怎么会有时间回来。
罗力走在屋檐下正准备喊人进去的时候,罗阳的声音传来了。
“妈,听说罗力在村子里留下种田,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中的轻视显而易见。
罗二牛的媳妇王小满看了看自己的当家的,才轻声说:“村子里说的,不过这几个月倒是经常能看见他下地。”
罗阳开始还有些忍着,后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罗二牛正坐在木制的沙发上看着当地的午间新闻,也不知道这娘俩在说些什么。
倒是罗阳的笑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这个有出息的大儿子是不经常回家的,今天突然回来倒是让他吃了一惊,平日里罗二牛只管在外面拼命的种田,除了这个,其他的手艺也是不会的。
罗二牛就指望着能够让他的孩子们不要再走他曾经的老路。
常年在外劳作的他,平日里和孩子们的交流就少了很多,他有心来弥补这样的空缺,所以有的时候他也会找孩子们说说话。
罗二牛转过头看着母子俩:“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乐,也让我听听。”
王小满本来是想阻止要说话的罗阳,上次王小满说起这件事,还遭了罗二牛的一句说,罗阳再说这件事情,还指不定会怎样,但是她的阻止,现在正兴奋的罗阳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只听见罗阳说着,那边的罗二牛蹭蹭的脸就拉下来了,整一个晴转多云。
“罗阳,”罗二牛严肃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这幅小人的姿态,这是谁教你的。”
罗阳正沉浸在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上,岂料罗二牛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盆零下的冰水,刺啦的一声,全给他浇灭了。
对于罗二牛的指责,罗阳有些反感:“爸,你这说的什么,小人,你这是在说的我?”几年的公司高管,他自己也有了一些领导的权威,没有人这么说过他,即使有也不敢当面。
罗阳的怒目圆睁,让一辈子都困在黄土地上,一直在遵从孝顺父母不敢顶撞的环境下的罗二牛没来由的感到了失望。
这个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这个他累死累活供出来的大学生,这个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罗二牛忽然不认识了。
如果近看的话,还能看见罗二牛紧咬的牙根,黑实的脸上肌肉的抖动,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奈。
罗二牛静默了良久,没有说话,只有电视机里面的主持人还在不停的播着新闻,这是一个父亲的悲哀。
罗阳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在他的记忆中,爸爸一直是一个少说话多做事,老实的农村汉子,从来都是乐呵呵的,从来都没有沉默的那样厉害。
罗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还是硬着脖子,男孩子长大了,成为男人,就要开始展翅了,开始挑战从小都作为榜样的父亲的权威。
“我不过是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别人能说,凭什么我就不能。”
这句话脱口而出,罗阳顿时都相信,隔得老远,他也能看见爸爸眼中流露的失望,但是这些在现在看来都不足以让他畏惧。
王小满本来在一旁拦着,看着父子两人这么的争锋相对,她这个做母亲的,夹在中间左右都为难。
儿子的这句话说出来,王小满知道丈夫的脾气就要上来,她有意挡在两人之间,希望父子两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再争执了。
可是罗二牛今天的行为却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
罗二牛站起来,关了电视,指着门口说:“你走吧,什么时候学会了做人,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