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下人今天发现一件稀奇的事儿,国公夫人从表姑娘那里出来,一脸的怪异。也说不好那是什么表情,似乎疑惑、又像是郁闷,总之表情很奇怪,却又不像是生气。
表姑娘这是做了什么事儿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公夫人这样烦恼?
没多久,小东自己扛着一个大箱子去了镇国公的院子,东西交给冯乐恩,“国公夫人,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您没事儿解解闷。”
冯乐恩嘴角抽搐了一下,没事儿解闷?这话你真说得出口。
知道晓姑姑这丫头有点儿愣,冯乐恩点点头,“东西放下吧。”人走了,冯乐恩打开箱子,果然上面放着两本全新的书册,最上面的一本似乎墨迹还没干透。
墨迹没干透?
冯乐恩想到什么可能,彻底凌乱了。看着那些线条更直观更加明朗的书,她已经无力吐槽。
老夫人,您真的了解您的外甥女吗?
冯乐恩也不知道此时是一个什么样复杂的心思,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画这种书册,她想想整个人就不好了。犹豫了许久,她去了老夫人那里,委婉的表述了这件事儿。
只有彼此两个人,闻人老夫人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点点头。
“我是听长兴侯说过,徐朗和林晓最初在幽州府是租人家房子住的,听说吃饭都是问题。当时两个人刚刚抱养了致远,那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好在两人都读书识字,就给人抄书赚钱。”抄书那点儿微博的银子,一般穷书生才做,想想就觉得外甥女可怜。
“也是他们聪慧,看到人家卖书赚钱,就开始自己写书。如今这市面上几本当红的书都是你晓姑姑写的,就是你给我买的那本白蛇的故事,就是出自她手。”老夫人端详着手中那本墨迹没有干透的书册,叹息道:“想来孩子也是没办法了才开始画这种书册,这件事儿就别往出说了,咱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冯乐恩目瞪口呆的,“晓姑姑竟然这般有才华。”她还记得当初白蛇传出来的时候,整个京都的贵妇圈子都要疯了,为了买下本,多少下人堵住文远书行的门口排队。饶是如此还是一书难求,价钱倒是好说,好多人急的睡不着觉,她有个手帕交刚生产后心情有些抑郁,再加上男人收了几个漂亮通房心里难过,结果就是看了这书仿佛燃气了斗志,渐渐的竟然把家里那些小妾都归拢明白了,现在整日里融贯焕发的。
闻人老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孙媳妇一眼,“你可别当她是乡下来的姑娘,你晓姑姑的本事还多着呢,你跟着她多学学,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冯乐恩被老夫人说的脸上一红,当初她的确有点儿低看了林晓。L
403明尘你凭什么比我好
菜篮子里几颗烂菜叶,林月如顶着大家嫌弃的目光从菜市场匆匆而过,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捡起那些偶尔有人掉落或者不要的菜叶,能激动半天。
突然,耳边有买菜的大婶提起长兴侯府,她耳朵一动。
长兴侯府,那不是当初爹给自己定的那门亲事吗,被她生生推给了明尘那个小贱|人。
林月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追上那两个大神,笑着道:“婶子,听您刚刚说长兴侯府的世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两个大婶一看林月如三十好几岁的模样还管他们叫大婶,当即不悦道:“我们有那么老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林月如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两人都四十好几了,她才二十岁啊。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她心情压抑,却也赔笑道:“是,是,是我叫错了,两位姐姐容貌姣好,我这才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们。”在外磋磨几年,她早就锻炼了一副好口舌,再也不是当初林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没有人会哄着她来。反而为了一些生计问题,她要反复说上许多好话。
“瞅着你可不比我们小。”其中一个妇人说话,一脸挑剔。
林月如心里再不情愿也得赔着笑,“是,是,是两位妹子。”见两人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她才继续之前的话题,“听你们说起长兴侯府世子,那个傻子怎么了?”即使明知道不可能再进入长兴侯府,她依然下意识的在打听,似乎也就是心理某些不甘的因子在作怪吧。
“谁说长兴侯府世子是傻子的,你可小心点儿。让人听到这话小心给你抓到官府打板子。”长兴侯府那也是小老百姓能随便构陷的?
另外一个妇人看到林月如脸上的惶恐,似乎很得意。
“人家长兴侯府世子之前只是病了,听说这病不但治好了,还要迎娶镇国公府的姑娘呢。我啊,离老远看到过那长兴侯府的世子,啧啧,那俊俏的呦。跟戏文里唱的似的。”
林月如脑子嗡嗡的。
长兴侯府世子要迎娶镇国公府的姑娘。那个明尘不就是在镇国公府吗,难道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路上恍惚的回了家,贺玉郎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猫着。因为天气冷又没有多余的煤炭取暖,他一天中倒有大半的时间是躲在床上的。看到林月如回来就嚷嚷,“快去做饭,想饿死我怎么的。”他们现在每天就吃一顿饭。饶是这样还吃不饱。
当年林家被抄家,贺家也受了牵连。还是林家的一个世交不忍心林家女儿落难帮衬了一把救出了两人,饶是如此两人也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辗转各地,很怕被人逮住发配到边疆那种苦寒之地去。听人说了灯下黑的道理,两人年初才搬到京城来。住在这贫民巷弄里,至今为止还没被人查问过,渐渐的也就安心了。
可惜了。林家当年那么多门生故旧,现如今也不敢上门去找。刚开始的时候贺玉郎还让林月如去找过几次。结果人家倒是知道林帝师,也知道林帝师有一个女儿,却觉得林月如的学问谈吐怎么都不像,有两次被人当成骗子差点儿打死,他们渐渐的也就死了这份心思。
林月如去厨房做饭,家里只有一些粗粮,她只拿小碗舀了小半碗。米缸里的米还够吃个十天左右的,再这样下去冬天就得饿死了。
烂菜叶仔细洗洗,干老的部分细细的切碎了放在米里一起煮,多添了一瓢水,显得就多了些,她也就能多分一些。
蹲在灶台前她想着长兴侯府和镇国公府的事儿。凭什么明尘那个小贱|人就这么好命可以当世子夫人,而她堂堂的林家大小姐却要在这里伺候那样一个蛀虫似的,这太没天理了。
一想到明尘那死丫头在林家勾|搭过贺玉郎,当年还不如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自己要是答应嫁到长兴侯府,也就没有这些事儿了。
可惜了,如果自己能够和明尘换一下就好了。纵然只是在长兴侯府做个妾,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啊,总好过现在饥一顿没有饱一顿的时候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就怎么都收不住了,林月如越想越觉得老天不公平,明尘那个死丫头,不过一个低贱的下人罢了,她凭什么抢占了自己的东西。
越是这样想就越收不住,直到锅里传出焦糊的味道,贺玉郎在屋里大骂。“你个败家女人,饭都糊了,不知道粮食少啊,你一天那脑袋是让驴踢了,一天天的竟想哪个野汉子呢。”贺玉郎见林月如也不动弹,就气的踹了她一脚,“死了?不知道吱个声儿啊。”这女人怎么越看越闹心呢,早晚有一天把她卖了。可惜了,才二十岁的人,弄得跟三四十岁似的,就算是卖,也卖不上一个好价钱。
林月如突然抬起头,冷眼看着这个她曾经深爱的为此不惜违背父亲的男人,他当年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就是这么爱的。
本来脱口而出的明尘的事儿她突然不想对他说了,将来她如果真能进入长兴侯府,这个男人……就永远的成为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那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林月如笑了,自认摆出一个最美艳的笑容。
“表哥,这么多年咱们这么多的磨难,只有表哥你一直在身边照顾月如、守着月如,月如铭记在心。这么多年真是难为表哥了。”她突然有点儿不忍心,青春少女最真挚的爱恋,这个男人颜色正好,还是当年那张她喜爱的脸。
可惜,贺玉郎没有体会到林月如的依恋,不耐烦的道:“你知道就好,要不是你这个女人,我怎么会这么倒霉。”他瞪着她,“别这样笑,你不知道你现在笑成这样有多吓人。”你当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啊。
心中最后的那么一丁点儿爱恋也没了,林月如垂头,掩饰眸子里瞬间的晶莹。
你不仁我不义,那表哥你就不要怪罪表妹了。L
404倒霉催的表哥
徐朗来到时尚圈旁边正在装修的成衣铺子,刚下马车一个妇人冲过来就拽住他袖子,“你可是长兴侯府世子?”
徐朗蹙眉,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妇人。
走南闯北多年,徐朗深知这个年代男女大妨有多么严重。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并没有说话,只淡然的看着这个妇人。
今儿是铜锤跟在师傅身边,他下意识的挡在徐朗身前,一挥手又有两个侍卫挡在他面前。
“这位大嫂你可是有什么事儿?”铜锤一脸警惕,这个女人行踪诡异,他可不敢让师傅冒险。
“我……”
妇人一脸焦急,“我有事儿跟长兴侯世子说,是很重要的事儿,能不能让我单独跟世子说两句话。”她盯着徐朗一瞬不瞬,这就是长兴侯府的世子吗,好俊俏的人儿啊。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不死心的林月如了,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动了心思,准备在长兴侯府世子迎娶镇国公府姑娘之前破坏这场婚礼。如果她能有幸进入长兴侯府,那可就太完美了。
至于贺玉郎,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铜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朗,见徐朗摇头,他蹙眉道:“大嫂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我会转告我家世子的。”那边徐朗已经转身走了。这种事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遇到的多了也就淡然了。
林月如一看徐朗要走急了,“哎,世子,世子,我是真有事儿跟您说啊。世子。世子您等等我,等等……”铜锤拦住她,“这位大嫂,我说过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我会转告我家世子的。”
“你?”林月如上上下下打量铜锤一眼,“你不行。”这件事儿太大。她谁都不能说。
铜锤一听这话也就不乐意了。
“既然不能跟我说。那大嫂就回去吧。”师傅哪有功夫跟这妇人墨迹。
“哎,我说……”林月如招手,可惜人已经走了。她叹气。“这也不是办法啊。”不行,她得在这等着世子出来。
结果这样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太阳都要落山了,林月如缩在一处有太阳的地方渐渐的也冷下来。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一抬头,发现长兴侯府的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林月如气的跺脚。怎么这个时候还打盹呢,真是耽误事儿。
愁眉苦脸的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床上鬼混。
知道那是贺玉郎又招了不知道哪儿的女人回家,林月如现在气都气不起来了。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他们完事儿。
今儿来人似乎格外卖力,她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似乎还没有完事儿的意思,只听到自家那破木板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间或着贺玉郎一两声像是惊呼,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今儿这人还挺生猛的。
林月如有点儿恍惚。就在这时候院门打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边走一边系着宽厚的袍子,“小子挺浪的,回头爷再来找你。咦,这还真有个女人,你是屋里那小子的娘吧。喏,这是五两银子,拿去给他找个大夫瞧瞧。”
一块碎银子砸过来,她慌忙的接过。
林月如:“……”
这特么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倒是听说过有钱人家的男人养戏子的,问题是……这个男人和贺玉郎,谁被养?没听说贺玉郎还有这嗜好啊。
房间里没动静,她小心翼翼的摸进去,今儿回来晚了,又没有去市场捡菜叶,怕是贺玉郎会一通臭骂吧。
悄悄推开门,林月如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破旧的木板床上,贺玉郎撅着趴伏在那床破棉絮上,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瘀伤,臀部肿的大了两圈,伤处严重的地方已经渗出血迹,身后某个地方红肿着张开,一滴滴鲜血落在黑棉絮上,也瞬间被染成了罪恶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