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原本漫不经心交谈的人视线一点点被台上的表演吸引了过去，嚣张的骑士随手挽了个懒洋洋剑花，沉稳中带着几分轻佻的台词从那张薄唇中说出，让人渐渐着迷起来。
佐莱左手托腮，右手在椅背上有节奏的点着，旁边人的阿谀奉承已经被完全忽略了，佐莱的视线从戴恩出场之后就再没有移开过半分，浓厚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戴恩的身影，直到舞台上的骑士中剑倒地，大幕落下，佐莱眼神幽深，慢慢说道：“怎么办，就算知道你是菲茨杰拉德上校的人，我还是想要你。”
戏剧表演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卫斯理的剧本确实很好，谢幕的时候戴恩被西奥多硬拽着也一起上了台，本来只打算走一个过场，结果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型飞行器稳稳的托着一捧红玫瑰落在了戴恩的面前，戴恩一愣，后退了一步，飞行器也跟着靠近一步，固执的停在戴恩面前，舞台上顿时响起了一阵起哄声，然后戴恩在众人的注视下飞红了脸。
这是戴恩第一次收到花束，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一时有些无措，西奥多显得比戴恩还要激动，用手肘怼着戴恩，催促道：“快收下啊，别让这小飞行器再把花带回去。”
戴恩无奈，只得伸手把花束从飞行器上抱了下来，对着飞行器上针孔一样大的摄像头说了声谢谢。下了台后戴恩把花束转手塞给了旁边某个女同学，西奥多站在一旁语气酸酸的说道：“你这个样子以后别想再收到花了。”
“我巴不得。”戴恩推开黏黏糊糊跟在身后的西奥多，飞快的去试衣间换了衣服，他刚刚在台上看不清台下的状况，但是直觉告诉他海因里希就坐在下面的观众席上，所以蠢蠢欲动的表现欲让他忘记了收敛动作，只想做得更好。
至于那束花，戴恩垂眸眨了眨眼睛，猜不到是谁，但一定不会是海因里希。
西奥多拿着道具剑柄锤了锤肩，见戴恩从试衣间出来，随口抱怨道：“真是累啊，还好表演挺成功的，不然就要听莱安学长大发雷霆了，喂，戴恩，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喂，你去哪？”
戴恩拿起自己的东西直接从西奥多的身边擦肩过去了，根本没有停步的意思，西奥多瞪着戴恩的背影，不开心的哼了一声，之后又兴高采烈的找其他人说话去了。
戴恩走出剧场大厅的时候，不意外的看见了海因里希的身影，优雅高大的身姿随意的倚靠在立柱上，铂金色的头发一丝不乱，棱角分明的脸带着清冷不易接近的神色，戴恩呼吸缓了一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走了过去：“海因。”
两人之间隔了几步远，海因里希抬头看他，戴恩脸上的妆已经卸了，只不过因为卸得匆忙，眼角还泛着红色，翠绿色的眼眸湿漉漉的恰到好处，原本柔软乖顺的棕色短发由于换装的缘故现下有些凌乱，却也不影响这张脸的美感。
海因里希走近了些，伸手压了两下翘着的发丝，往下抹去额角处的一点尚未擦干的彩妆，一双眼睛在戴恩脸上扫过，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要参加戏剧演出怎么不提前说？”
戴恩摇头，“我没想过上台，那本来是克里克的角色，我只是被西奥多拉去救场了。”
戴恩的神色坦然并不像是在说谎，海因里希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下去，和戴恩一起顺着人群往大厅外面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刚刚的那束花是谁送的？”
“我不知道，飞行器上没有署名。”戴恩抿了抿嘴，遮住脸上浮现出的一丝笑意，眸光闪亮，跟海因里希解释道：“那束花我已经交给别人处理了，不过如果是你送的，我会装进真空机中永久的保存下去。”
海因里希偏头看了一眼戴恩自信骄傲又不加掩饰的模样，很难不爱，也跟着勾了勾唇角，语气添了一层自己也未察觉的宠溺：“那就在下次上台前提前告诉我。”
戴恩并没有来得及跟海因里希说多少话对方就因为军部的事情走了，海因里希离开后，戴恩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顿觉有些百无聊赖。
庆典的晚宴还要过几个小时才开始，也不知道海因里希还能不能赶上，想到之前薇薇安挽着他胳膊定下的舞伴一说，戴恩认真思索了一下现在直接离场不参加晚宴的可能性。
胡思乱想没几分钟就被西奥多打断了，对方用了拍了拍戴恩的肩膀，不满道：“你刚才做什么走那么快？”
戴恩回头看到换回学院制服的西奥多，伸手一拉，拽着对方就往前走，“没什么，走吧，找个地方消磨时间。”
西奥多噢了一声，跟着戴恩走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加快了两步，把自己的衣服从戴恩手里解救出来，肩并肩果然比刚刚的姿势舒服多了，西奥多道：“刚刚莱安学长还在后台找你呢，我觉得他脸色不对，幸好你走得及时。”
“可能是怪我毁了他的角色吧。”戴恩一耸肩，根本没放在心上，无所谓道：“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参演他的剧本，仅此一次。”
西奥多连忙点头，打消了原本想要拉戴恩去话剧社的念头，潇洒一挥手，对戴恩道：“今天多谢了，走，去云端，我请客。”
云端是中央学院里的高档消费场合，平时来这里的几乎都是学院的老师，毕竟学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学校喝醉，万一酒后做了些什么，丢脸就丢大了。
两人在门口录入了身份信息，进去后才发现云端里有不少人，几乎有一半以上是生面孔，估计是因为校庆的原因，云端今天对外开放了。
“那边是西蒙老师。”西奥多眼尖的拉着戴恩闪到了云端的另一侧，他可不想和学院的老师坐在一起喝酒谈心，那种场面不用想也知道很糟。
戴恩顺着西奥多的视线看过去，意外的在西蒙老师对面看到了另一个熟人，也就是那天给他和西奥多做模拟考试的伊凡，两人正说着话，西蒙万年不变的表情居然柔和了不少。
考虑到之后还有舞会，西奥多给自己和戴恩都点了杯几乎没什么酒精含量的饮品，反正是消磨时间，戴恩也没什么意见。
“戴恩，你知不知道下个月的航舰比赛？”西奥多慢慢抿了一口酒，一边说一边打量戴恩的表情，听到戴恩不怎么在意的嗯了一声后，西奥多道：“学院庆典过后就要报名了。”
戴恩不知道西奥多在想什么，不过对方吞吞吐吐的口气显然是有事，戴恩问他：“你要参加？”
西奥多点头，这次航舰比赛的一等奖对他很有吸引力，早在公布的时候他就心动了，只不过想要拿第一并没有那么容易，起码他要赢过戴恩才行。
“我有搭档了。”戴恩见西奥多犹犹豫豫，以为对方想要和他一起报名，就直接拒绝了。
西奥多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戴恩在说什么，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和戴恩做对手就好，“我又不参加双人赛，我要参加的是单人赛，戴恩，你要是不参加单人赛的话，能不能给我做陪练？”戴恩的航舰成绩一直在中央学院里很拔尖，其中有几项还是在校生中的纪录保持者，如果这次的比赛戴恩也参加的话，那自己的胜算几乎为零。
“可以。”戴恩点点头，喝了一口杯子中的酒，问他：“你以前不是都懒得参加比赛的吗，怎么这次想要报名了？”
“这次的奖品很丰盛啊。”西奥多露出了一个向往的表情，用无比期待的口吻说道：“单人赛的冠军是帝国军舰的一日参观券，据说还可以见到元帅！”
“又不是没见过。”戴恩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西奥多一幅没法和戴恩说的样子，大声道：“近距离接触，可以握手说话的那种，难道不值得激动吗？”
戴恩并不能感同身受，只能默默打击好友的热情道：“就算我不参加，第一名的竞争也很激烈，你确定你能赢吗？”西奥多的航舰综合驾驶水平很不错，但是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太过于中规中矩，这样的风格在比赛中拿奖可能容易些，但想要拔得头筹几乎不太可能。
“那也要尽力一试。”西奥多握了握拳，然后又对戴恩道：“再说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奖品也很棒，随便哪一个能拿到就算是赚到了。”
第10章
“是什么？”见西奥多说得如此夸张，戴恩突然起了好奇心，问道：“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奖品是什么？”
“星际战舰的真实模拟练习机会以及......”西奥多故意顿了顿，朝戴恩扫了一眼，见对方正盯着自己，顿时感到一阵满足，飞快的说完了第三名的奖品：“以及菲茨杰拉德上校的实战课指点教学名额。”
“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啦，尤其是上校的指点教学，你不用参赛也能随时享有——上校在家就可以教你了。”西奥多喋喋不休道，手指捏着樱桃梗沿着酒杯转了一圈，“单人赛的奖品偏意义性大一点，不过你要参加的双人赛就不一样了，我听说一等奖是那颗名叫深渊之上的宝石，据说是哈里森家族赞助的，啧啧，还真是大手笔。”
“戴恩，你怎么走神了？”西奥多伸手到戴恩面前挥了挥。
戴恩并没有听进去西奥多后面的话，脑回路在听到‘菲茨杰拉德上校的实战课指点教学名额’之后就卡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了西奥多正在舞动的爪子，神色认真道：“我要参赛。”
“啊？不是，我说你认真的？”西奥多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哀怨了起来，几乎要泫然欲泣了，“你参加我肯定就拿不到第一了。”
戴恩安抚性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道：“我不会跟你争第一的，我要第三名的奖品。”海因里希的指点教学难得一次，哪怕他不缺，也不准备让给其他人。
西奥多难得出现了一次被噎住的表情，虽然对戴恩的想法不理解，但是既然不和他争第一，那其他都不重要，“这么说你还能给我做陪练？”
“可以。”戴恩点头，正好他也要练习，索性一起，而且提前了解西奥多的飞行状态，比赛的时候也能稍加利用一下，既然对方这么想得第一，他帮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正说着，一位云端的侍者端着一杯酒站在他们面前，笑意盈盈的说道：“两位先生，刚刚有位先生点了一杯苹果马提尼，送给这里一位绿眼睛的西奥多先生。”说完便把酒杯端到了戴恩面前。
两人都是一愣，戴恩是翠绿色的眼睛，而西奥多是棕色的，这杯酒送的太奇怪了，西奥多刚想说话，被戴恩按住了手腕，抬眸对侍者道：“替我谢谢那位先生。”
“乐意为您效劳。”侍者欠了欠身转身走开了。
“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收了？”西奥多趁着戴恩放松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盯着酒杯看了看，“还真是苹果马提尼，哪个家伙这么纯情。”说完左右顾盼了起来，不过视线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士。
“到底是谁这么莫名其妙啊？怎么不直接当面送，敢做不敢当吗？”西奥多不满的嘟哝了一句。
“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谁。”戴恩神色淡淡，在西奥多期待的眼神下说道：“那天在Lose Demon，我吻的那个人。”
西奥多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被盯上了？”
“不知道，但我怀疑之前那束花也是他送的。”戴恩有些后悔那天在酒吧的一时冲动，如果不是那个人同样有一头金发他就不会选那个人了，只是不同于海因里希冰冷的铂金色，对方是阳光下耀眼夺目的金黄。
西奥多啊了一声，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为难你？”
“这应该不至于。”戴恩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道，“他或许是想要追我。”玫瑰花、马提尼，情人之间的把戏，只不过送完了却不肯露面，难不成对方在顾忌什么。
西奥多想了想，好像对方的举动确实都是在刻意讨好戴恩，顿时也松懈了下来，调侃道：“等哪天人家发现你其实不叫西奥多的时候，你就完蛋了。”
戴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既然喜欢我，那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自然不会太生气。”
两人在云端又磨蹭了一会儿，眼看时间要差不多了，这才懒洋洋的动身准备去晚宴的大厅，西奥多在云端的门口刷了消费金额，突然想到之前的事，转过头问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航舰比赛的搭档是谁？”
“薇薇安·哈里森。”
西奥多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挤眉弄眼的朝戴恩做了个滑稽的表情，很是八卦的问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了，快说说你和哈里森学姐怎么回事？”
戴恩懒得搭理西奥多，回了句你想多了。
等两人到大厅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西奥多拉着戴恩寻了个人少的角落站着，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着来往走过的人。
戴恩对西奥多矛盾的行为感到很不能理解，“你既然不喜欢晚宴，为什么一定要参加？”学院这一天并不强制要求每个学生都到场，事实上偷偷溜出去的人大把的存在，而热衷于学院庆典的大部分都是三年级的学生。
“谁说我不喜欢，这里虽然虚伪但是美女多啊，光是看着就感觉灵魂被爱神洗涤了一遍。”西奥多说得起劲，没注意有人靠近。
来人无比自然的接话道：“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最好看的人就在你旁边啊。”
“戴恩是很好看啦，可惜性别不对，相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软绵绵的姑娘们。”西奥多一边点头一边朝一旁扫视了一眼，然后就卡壳了：“薇......，不，哈里森学姐！”
薇薇安鄙夷的朝西奥多看了一眼，嫌弃道：“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我有这么可怕吗？”
西奥多无言以对，只能把委屈埋肚子里，顺带求救的朝戴恩看了看。
戴恩清了清嗓子，“你来做什么？有事吗？”
薇薇安无比自然的攀上戴恩的胳膊：“舞会就要开始了，我当然是来找我的舞伴。”说完不容置疑的拉着戴恩往大厅中间走，临走前还朝西奥多眨了眨眼，笑道：“快去挑一个落单的姑娘吧。”
戴恩皱了眉，刚想把薇薇安从自己身上拽开，优雅的音乐慢慢响了起来，薇薇安脚步微转，戴恩就这样被带到了舞池的中间。
“不高兴？难不成你约了其他人？”薇薇安的手轻搭在戴恩的肩上，脚尖滑动，舞姿优雅。
戴恩配合着薇薇安的动作，右手虚着摆在薇薇安的腰部，带着对方转了个方向，靠在薇薇安耳边道：“看看前面，我怕这曲结束后莱安学长会冲过来生吞了我。”
“你太夸张了，卫斯理不会这么没有风度。”薇薇安轻瞥了一眼，就着戴恩的动作换了个姿势，“听说他今天为难你了，我很好奇他让你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