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对烤饼方子一贯信心满满,他坚信自己玉兰小乙和余粮不说,外人是不会想到的,不然他家烤饼上市至今也不会稳稳做到独一份,这不是没人模仿,而是根本模仿不了。
玉兰道:“我当然也有信心,我只是在生堂嫂的气,你说咱家一点生意被亲人一环套一环的算计,我能高兴的起来吗?堂哥也真是,天天关在书房里,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堂嫂都这样了他也不管不顾!”
“好了好了莫气了。”陆忠劝道:“对了,话赶话说到堂哥,我还有些话要跟你提前交个底儿,伯父和堂哥不是明年要参考吗?我寻思着给他们资助点银钱,大房如今日子不好过,那点家底也不经用。”
玉兰冷声道:“咱家是你当家作主,你想资助就资助呗,反正咱家的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也不用费劲,每天只需站在院里等大风把银子刮来就行!”
陆忠如何听不出玉兰话里的意思,脸颊一红,惭愧道:“算了算了,不提这事了,让他们吃吃苦再说吧!来得太容易不是好事!”
玉兰脸色稍微缓和,温言细语道:“夫君这话说的在理,我也是这意思,俗话说:好钢要用刃上。大房的日子还没到最窘迫的时候,咱上杆子贴上去资助银子,人家非但不记咱的好还会说咱谄媚依附,咱不能花银子买不到好吧!与其这样,还不如等到他们困难时再施援手,夫君还没看出来吗?大房多数人还在做梦呢,啥时候他们从梦里醒来,咱啥时候再搭手帮忙吧!”
陆忠觉得玉兰说的有道理,愈发对先前的话感到羞愧,“刚才我说话欠考虑,没有想周全。咱家也是刚做生意,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院子要新建,小庚要读书,我还想着托祁哥帮忙在城里寻个好的跌打大夫,帮咱小乙再瞧瞧腿。”
玉兰奇道:“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这事,你有没有注意到小乙的腿,我咋发现她的腿好了呢,莫不是我看习惯了?”
陆忠平时也没注意,回忆一番也疑惑道:“咱平时看习惯了,她腿正常起来咱真没发觉!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她在家里进进出出没问题呀?”
玉兰惊喜道:“夫君,你说小乙的腿是不是长好了?”
陆忠摸着下巴思索道:“应该是,兴许小乙跟咱一样,习惯成自然没有发觉吧!”
玉兰喜后又忧,“当初申家赔了十两银给小乙,如今小乙腿好了,咱是不是该把银子还回去,十两银子在下溪村抵一份聘礼了,我担心当初因申强和小乙的事,被人传成事端。”
陆忠如今赚钱了,十两银对他不是负担,赞成玉兰的说法,“还是你想的周到,我早该想到这个问题,当初咱家收申家十两银也是想给小乙多份保障,如今咱家赚钱了,也不缺那十两银子,不管小乙腿好与不好,咱都应该把银子还回去。”
玉兰和陆忠一合计,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玉兰赶紧取出十两银子,打算往申家去。这时,院外传来花大嫂和王冬梅说话的声音,这是到点来烤饼的。
玉兰心里有事根本坐不住,让冬梅和花大嫂先行去后院揉面,她办点事就来。
陆小乙见她娘交代几句后便急冲冲出了院子,想跟去,却被玉兰赶回来,小乙心中起疑,等玉兰走远又鬼鬼祟祟的跟上。
一路跟到申家院子,见玉兰敲门片刻,申婆子开门把玉兰迎进去。
陆小乙喃喃道:“我娘急冲冲来申家干啥?”
百思不得其解,陆小乙溜到申家院外榆树下的稻草垛子旁,一边思索一边等玉兰出来。谁想申强这个神经病少年就躲在草垛子里,怪叫着跳出来,真把小乙吓得魂不附体。
“哈哈!这次吓得比前几次都惨吧!瞧你身子都在哆嗦!”申强得意的笑。
因走神之故,陆小乙这次真是被吓住了,比申强第一次躲草垛里吓她还惨,见神经病少年还在狂笑,有心吓唬他,装着失魂落魄的模样,傻呆呆的看着申强,不眨眼也不说话,就看这神经病少年怎么办!
申强笑够了,才发现陆小乙一直木呆呆看着他,心里纳闷,依照小乙的脾气,此时应该追上来打他,或者捡石头砸他才对呀!怎么成这样了?
“喂喂!咋了?”申强伸手在小乙眼前晃啊晃。
陆小乙依旧木呆呆看着他,心里却为自己的演技点赞。
申强来回晃了十来下,心里害怕起来,“喂,说话呀,这是咋了?”
刚好有个婆子扛着锄头下地干活,路过此处见小乙这副模样,好心问一句,申强指着身后的草垛道:“我刚藏里面,原本是想吓刘宝的,谁想小乙来了,我便跳出来吓了她好大一跳,结果就成这样了。”
那婆子支着锄头仔细观察陆小乙一番,除了伸手在小乙眼前晃,还翻了翻小乙的眼皮,推了推小乙的肩,得出的结论是,“你小子闯祸了,她这是被你吓掉魂了,得招魂,不然活不过七天。”
申强吓傻了,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想起去年他失手把小乙推下深沟,直愣愣躺在沟底的模样,再看眼前小乙失去魂,木呆呆看着他的模样,申强哇的哭开了,心中有股从未有过的疼痛,让他哭得肝肠欲断。
那婆子催促,“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叫你娘去,请个大神招魂才是最要紧的!”
陆小乙见申强哭得伤心,觉得该适可而止了,再听这婆子说要请大神招魂,更加不敢演下去。于是,轻轻**一声,再缓缓抬手揉揉脸颊,好似魂魄归位的样子,眼光顿时澄明起来,盯着哭泣的申强道:“你哭什么呢?”
那婆子拍腿惊呼道:“哎哟哟,真是邪了门了,吓掉的魂自动归位了,完啦完啦,可别把我拖累进去,今天不能下地了我得赶紧回家去!”婆子扛着锄头往家跑。
申强脸上的眼睛已经冲出了泪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还说小乙失了魂,这会儿又归了位,他颤微微的抓住小乙的手,“小乙?是小乙不?”
小乙拍掉申强的爪子,吼道:“申胖子,敢拉我的手,找死啊你!”
申强立即笑起来,“呵呵,是小乙。”
☆、第134章
申强先前钻稻草垛子灰头土脸,后又受到惊吓泪流满脸,胖脸上泥灰和眼泪黏成一团,看起来脏兮兮的,陆小乙道:“赶紧把眼泪擦一擦,瞧你跟个大花猫似得!”
申强呵呵笑,用手胡乱抹一把脸,不仅没擦干净,反而抹的更脏了。
陆小乙把手绢揉一团砸去,“拿去擦,脏死了!”
申强一边擦脸,一边诚恳认错,“我以后再也不藏草垛里吓人了。”
陆小乙装糊涂,“我只记得你从草垛里跳出来,后来我就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了。”
申强实话道:“你被我吓丢了魂!”
“啊?丢了魂?”小乙夸张的嚷:“申胖子,你跟我上辈子有仇是不?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去年把我推下沟差点摔死,后来下水救你又差点被你拖累死,今天更吓人,直接把魂儿给我吓没了!申胖子,你要再这样莽撞,我以后不跟你玩了!让小丁小庚刘宝他们都不跟你玩。”
申强已经很愧疚了,低头不说话,等陆小乙说完,他才诚恳的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知错能改是个好孩子。
陆小乙本就是装失魂吓他,让他长个记性,毕竟乡村最忌讳惊吓丢魂,这次吓得是她,下次指不定吓着谁家孩子,若遇上倒霉孩子,吓出问题来,孩子家长一准儿会找上申强,到时候又是事端。
“好吧,看你如此诚恳,以后我们还跟你玩!”说完,陆小乙伸手,“把手绢还我。”接过手绢一看,泥糊糊的。
“弄脏了。”申强不好意思道。
“没事,洗干净就好了。”陆小乙三两下把手绢卷起来塞袖兜里,想起她跟来申家院子的目的,赶紧往申家院门瞅一眼。她娘还未出来。
陆小乙躲到草垛背面,露头悄悄观察着,申强也好奇的挨着她,“你干嘛?鬼鬼祟祟的盯着我家院门看?你想去我家玩就直说嘛!走。我带你去!”说着话作势要牵陆小乙的手。
陆小乙狠狠拍掉他的胖爪子,训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这个申胖子,先前惊喜过度想牵她的手可以理解,这会儿又来!
申强的胖爪子被打疼。吸着气搓着手背,嚷嚷:“陆小乙,你是死人手吗?打得我好疼!”
“死人手跟打得疼有什么关系?”陆小乙真不懂。
“我爹说人死后身子僵硬,手也变得硬邦邦的,打人特别疼!”
好似你爹被死人打过一样,陆小乙翻了个白眼,“你爹懂得真多!不愧是开棺材铺的!”
申强咂摸一番,“你这话听起来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我是在夸你爹!”陆小乙见申强还在咂摸她话里的意思,转移话题。“申胖子,我娘去你家了,你去听听她们说些啥?”
申强接了任务急冲冲跑去拍院门,还好院门没栓,他便溜了进去,陆小乙坐在草垛里慢慢的等着。
很快,申强就跑来回报,“你娘把一大锭银子摆在方几上,我祖母笑眯眯的收下了。”
“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陆小乙问。
申强挠头,“没。我刚进去就被我娘赶出来了!”
“笨死了,你大大咧咧进去干嘛,你应该躲在门缝哪里偷听,或者躲在窗下偷听。或者躲到隔壁屋子贴墙偷听,对了,你家厅堂有后窗吗?你还可以躲到后窗根下偷听!”
申强斜睨着小乙,“你在家经常偷听吧!”
陆小乙一脸黑线,不承认也不否认,指示申强依照她传授的方子再次进去打听。申强很快又回来,苦着脸跟小乙说他失败了,原因竟是他伏在门扉上,因身子太胖把门轴压出了声响。
“我再去。”申强屡败屡战毅力不错。
陆小乙扶额,无力道:“好了,你别去了,等我娘出来直接问她吧。”
玉兰果然不经念叨,陆小乙说完片刻,她就告辞出了申家院门,申婆子和申强娘满脸堆笑,热情的把玉兰送出门,三人又是一番依依不舍,好似两家关系特别亲近一样。
陆小乙更加怀疑了,她对申强道:“我走了,以后再找你玩,对了,以后别藏这儿吓人了,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能魂魄自动归位,懂吗?”
申强一个劲的点头,陆小乙贼笑着追玉兰而去,“娘,等等我!”
玉兰眼神特意盯着小乙跑动时的左腿,待她跑近,戳她额头训道:“不在家帮忙烤饼,出来疯什么?”
陆小乙歪头躲过玉兰戳来的手指,顺势拉住玉兰的手撒娇,“娘,我想你了嘛,就想出来寻你!”
玉兰才不信,“你那点鬼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么?一准儿跟着我去了申家。”
“娘,你怎知道?”陆小乙对自己的跟踪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还不简单,那申家小子一贯贪玩好耍,怎会几次三番到厅堂外晃悠,摆明儿是来偷听的我们谈话的,这会儿又见你,这不就想通了吗?”玉兰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
陆小乙拍马道:“娘,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何时才能像你这么聪明啊!”
玉兰瞪她一眼,“好好走路,胡说啥!”说完径直往前走,竟一言不提去申家的事。
陆小乙心里有好多小疑问着急弄清楚呢,小声道:“娘,你去申家干嘛,听申强说你给了申婆婆一大锭银子?”
“回去再说。”
陆小乙四下一望,没人啊,不过,即使没人也是在村路上,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如今陆家可是在村里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再让人寻到什么事端,更不知被说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