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点头,“嗯,我刚才也是这个意思,一个人一天卖两车饼,四个人一天还卖两车饼,这也说不过去啊!”
陆小乙道:“所以咯,祁叔应该换换思路,不能沿用我爹的老方式卖饼。”
“哦?小鱼儿有什么高招?”
陆小乙嘻嘻笑问:“祁叔赏我什么?”
祁山哈哈大笑,掏出一锭银,“我祁山说话算话,五两银子摆这儿,你能说到我心里去,这银子就归你了!”
陆忠是实诚人,见女儿激得祁山现场掏银子,赶忙劝说:“祁哥使不得,五两银可不是小数目。”又看向女儿,“小乙,不能要你祁叔这么多银钱!”陆忠对女儿的小脑瓜有信心,说出来的话也明晃晃的表示五两银非小乙莫属。
陆忠言行举止落到祁山眼里,引得他一阵思虑,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祁山也不是小气之人,五两银对他不算什么,豪气道:“小鱼儿,银子摆在这儿了,你挣还是不挣?”
“挣!”
陆小乙响亮的道一声‘挣’,惹来众人亮闪闪的目光,尤其是余粮,仿佛看到陆小乙往常习惯性的动作:双手叉腰,得意的笑,那时的她有种自信洒脱的光彩。
陆小乙清清嗓子,把心中所想用众人能接受的方式问出来,“祁叔,咱们一夫城一天有多少支出关的商队?这些商队中有多少蒙国商队多少鲁国商队?这些商队大约多长时间往返?商队多少人?领头是谁?常住哪家客栈?在城里逗留几天?除了烤饼外还买哪些干粮?其他干粮最长能放置多久?商人对陆氏烤饼有什么建议?用不用增加其他口味?”
“商队的情况摸透了,再来说城里百姓,一夫城这么大,提到陆氏烤饼有多少人知道?我想,绝大多数的人听都没听过吧,如何把陆氏烤饼的名气宣传出去,如何让人人饭桌上出现陆氏烤饼,这都是今后需要努力的方向!”
随着陆小乙口中的问题一一道来,祁山听得两眼放光,想以掌击桌叫好,又恐打断小乙,只得生生忍住,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陆小乙继续道:“祁叔,这些问题其实我爹早就思索过了。”陆忠眼里全是询问,陆小乙赶紧朝他眨眼,毕竟一个小姑娘心思再活络,也不至于想问题想得如此全面,有些时候,适当拉个成年人进来,让听者更容易接受。
“我家先前是打算自己开店的,开店后如何把生意做大做强,我爹也早有思虑。你说,把我先前说的这些商队情况打探清楚后,再派人专门为商队服务,提前预定送货上门,既不耽误商队的时间,也不用摆摊叫卖,商队省时省心,你坐着捞钱……”
祁山终于忍不住了,砰地一声拍在桌上,高声道:“好!好!好!我坐着捞钱!”
陆小乙吓了一跳,停下来看着他。
“接着说!”祁山嘿嘿笑,刚才手劲太大,手心传来一阵灼疼,嘴角微微抽搐着。
“祁叔也说了,要把临街的院墙拆掉改建成两间铺面,如此正好,祁叔可以把店铺和人手略做安排,专人专铺接待商队大客户,专人专铺负责向城中居民卖饼,门脸各有专攻,存货互通有无,有条不紊的做下去,相信祁叔能把干粮生意越做越大的。”
祁山好似已经把生意做大做强了,豪气万丈的站起来,亲自把五两银送到陆小乙手里,“这五两银值了!”
陆小乙得意的接过银子揣好,首先要感谢的还是前世集团公司那些领导,天天高喊:千斤重担万人挑,人人头上有指标,搞得她一个小小的仓储实习生整日不安生,天天下班了抹黑去培训销售知识,见人就上去询问买钢材否?硬是把冷冰冰的钢材做成了火热热的毛片儿销售。
当时腹诽万千,如今才体会当初领导的苦心,果然领导就是领导,眼光不同凡响,在全员皆销售,不然就考核的英明决策下,她终于在异世终于完成了既定目标,成功将知识转化为力量,赚取了金钱。
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啊!
正在激动间,祁风不知何时溜到她身边,小声道:“借我点!”
陆小乙条件反射的把袖兜拽紧,默默的往余粮身边挪动,笑话,这样的二货,一旦明说不借,他完全能找机会明抢之。
余粮看小乙的眼神愈发不同,早感知她不同于其她同龄小姑娘,刚才的表现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想法,眼前的她应该是个心智早熟的小姑娘,尽管看问题想事情的角度跟别人不同,却不突兀,细细想来,她刚才娓娓道来的众多想法,只要是个心思活络的生意人,都能想到,关键在于去不去想,去不去总结,她去想了去总结了,当然能言出惊人,俱是早有准备之故。
☆、第99章
一切妥当,陆忠便带着小乙和余粮踏上了回村的路。
此刻三人的心情都能用一个轻松来形容,陆忠不用天天耗在城里走街串巷的吆喝,每天只需负责送送货,其余时间到田间地头转转去,玉米地需要除草了,稻田里稗子也要拨了,好多活儿等着他呢!
余粮嘴角挂着笑,终于不用担心镖局的将来了,因为他是孤儿,所以很珍惜跟镖局众人的感情,不愿意他们再继续刀头舔血的营生,改做一份正正经经的生意才是最好的后路。
陆小乙心情倍感轻松,归功于目前双赢的局面。放到有些人家,守着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不自己开店赚钱,非要跟镖局搭伙。
很显然,不同的事情放到不同人家,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有谋略且志向远大者,汇通天下不是梦;无实才且纸上谈兵者,浮生皆梦也;而陆家,则是芸芸众生之一员,茫茫沧海之一粟,普通人家也。成不了惊天伟业,做不了举世壮举,卖个烤饼而已,还担心被有心之人算计去,陆小乙觉得,她爹能选择一个稍微有能力的人搭伙,也算普通人中的智者。
毕竟,钱是赚不完的,能持续赚钱才是硬道理。
在镖局耽误了一天,回到下溪村时,夕阳已经跳动在西边山麓了,红艳艳的晚霞如燃烧的火团,给天地间镀上一层红金色光彩。
玉兰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站在院门外眺望进村的路,小丁小庚在院外的香樟树下和小灰灰玩闹,两人一狗围着粗粗的树干转圈儿。
小灰灰视力好听力佳,听见熟悉的驴车响动和人声,朝着村口方向摇尾吠叫,迅速的狂奔着迎接去。
小丁小庚也嘻嘻哈哈跟着跑,陆忠远远瞧见,缓缓停车,待儿女和狗跑近。一只只拎上车,再缓缓往院门口驶去。
玉兰笑得温和,“眼看到家门口了,还载她们干啥?”
小庚扶着余粮在车板上站定。嚷嚷道:“一天没见到爹,我想他了!”小马屁精话音刚落,激动的陆忠“好儿子好儿子”的喊。
这时,陆婆子抱着小凤从院里出来,见小庚直直的立在车板上。火速冲过来,把小凤往陆小乙手里一塞,转而把小庚抱住,恐慌道:“摔下来咋办哟!咱家就你一根苗儿。” 有余粮扶着小庚妥妥的安全,陆婆子就是神经过敏,看不得小庚做一丁点儿危险动作。
陆婆子动作太快,余粮扶着小庚的手还停顿在空中,脸色茫然极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陆小乙更茫然,怀里猛然多个小奶娃。搞不清状况只能条件反射的抱紧抱牢。
小凤一直是陆婆子在照顾,换个怀抱立即哭起来,陆小乙哄不住,向小丁和余粮求助。
小丁努力朝小凤眨眼睛装可爱,奈何小凤不买账,哭的更凶了。
余粮更不会逗孩子,只见他眉头颦起嘴角抽搐,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总之,小凤哭起来就没停。
还是玉兰过来解围。把小凤抱走轻言温语的哄着晃着,也许是成年女子的怀抱更能让小凤安心,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泪汪汪的小眼珠四下寻着陆婆子的身影。
此时的陆婆子有了孙子忘了孙女。早抱小庚进了院子。
陆小乙凑到小丁耳边嘀咕道:“幸好咱们小时候不是祖母带,不然早丢没影儿了。”
小丁笑眯眯的点头认同。
还好,她家分家早,童年里没有多少阴影,父母的给的爱足够多,祖母偏不偏心影响不大。
陆小乙庆幸玉兰没有在孩子们耳边灌输诸如:你祖母偏心眼。你祖母心肠坏,你祖母曾经如何如何虐待我,如何如何无视你们之类的话语。
玉兰这样的行为并不是说她有多么高尚,而是她更聪明,她早年对陆婆子的恨转化为对陆婆子的冷淡。院中竖起一堵墙,她在儿女们心中也竖起一堵墙,让陆婆子成为一个类似于外人的存在。如今院墙拆去,儿女心中的那堵墙犹在,从小丁小庚的言行就能看出一二,小丁能笑看陆婆子疼爱弟弟,能笑对陆婆子偏心的行径,何尝不是一种疏离,因为不在乎了。小庚呢,没有被陆婆子骄纵成一个混小子,内因还是因为他对陆婆子没有认同感吧,小男孩大多认同谁才信服谁,信服谁才会听谁的话。
陆小乙如此分析着,再去瞅小凤,白白胖胖的小女娃穿着凉薄的夏衣,乖乖的依附在玉兰怀里。
小凤没了陆婆子,只认玉兰。
陆小乙问:“娘,要不要把小凤给小婶送过去?”
“算了,你小婶一准儿在灶房忙晚饭呢,我帮她带一会儿吧,你去打水让你爹和余粮洗洗,饭菜都在锅里晾着呢,小丁,你去帮忙端端。”玉兰安排完又不放心,抱着小凤跟去灶房。
饭菜上桌时,玉兰朝西院喊了几声小庚。
很快,小庚跑在前,陆婆子追在后,从西院跑来东院,见玉兰站在东屋门口,小庚猛扑过来抱住玉兰的腿,声声唤着娘。
冲劲不大,也不小。
玉兰训道:“毛毛躁躁干啥?没见我抱着小妹妹吗?”
陆婆子黑着脸,上前夺过小凤,骂玉兰:“你心眼多的像筛子孔,抱一会儿小凤就不乐意了,骂我孙子不就是演戏给我看吗?”
玉兰权当没听见,继续训小庚:“你时时刻刻在泥灰里滚吗?早晨才换的干净衣服,这会儿又脏成这样,你皮痒了是不是?”
小庚抱着玉兰的腿,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她,大眼睛怯怯的,露出他惯有的可怜样。
换着往常玉兰训几句就心软了,如今当着陆婆子的面,玉兰就是不松口,甩开小庚的小黑手,“去洗干净再来吃饭!不洗就饿着去!”说完,玉兰往膳堂走,不理会陆婆子,也不管小庚。
陆婆子抱着小凤,气鼓鼓的骂道:“嘿!你还跟我叽歪起来了?小庚不洗手又咋了?我就不信你不让他吃饭,我告诉你王玉兰,你敢饿我孙子一顿,我拼了老命也不饶你!”
玉兰继续往膳堂去,陆婆子抱着小凤边追边骂,陆忠听见动静跑出来,拉住陆婆子道:“娘,你这是干啥?吓着小凤咋整。”
“我干啥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帮你管教媳妇!让开,今天我非骂得她找不到北!”
陆忠道:“娘,玉兰没回一句嘴还一直避让你,你咋还追着不放呢!”
陆婆子抱着小凤跳将起来,“啥?我追着她不放,你长没长眼睛?她背着你给我甩脸子,当着你又装贤惠,这样的媳妇成了精了!”
小凤早适应了陆婆子的大嗓门,当陆婆子气的跳脚的时候,她还当成往常的戏耍,咯咯笑出声来。
此时,小乙、小丁余粮都坐在膳堂里,听见外面的动静,都一脸不自在,余粮更是不好意思,毕竟作为一个客人,遇上主家婆媳闹架,怎么说怎么做都难免尴尬。
陆小乙正想出去看看,玉兰恰巧进来,只见她淡笑道:“开吃开吃,都等着干啥?”
小丁关切的喊声娘,玉兰笑得更欢了,坐到小丁旁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招呼余粮道:“粮子,让你看笑话了,没事没事,别介意啊,一家人住一起难免磕磕碰碰,嘴上闹腾几句,心里都好着呢!”
余粮笑了笑,回道:“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心思都落在饭菜上了。”
玉兰笑得愈发和蔼,拿起公筷就开始给余粮夹菜,嘴里道:“咱先吃,不等他们了。”
陆小乙也夸张的嚷饿,站到蓖篓前挑煮苞米,挑一个最大的给余粮,又挑一个大的给玉兰,给自己和小丁挑略小且嫩的。
陆婆子的骂声猛的拔高,且渐行渐远,想必是回了西院,陆忠随后进来,见众人都在啃苞米,笑道:“都不等我啊,这就吃上了!”
玉兰问:“娘呢?”
“我听她唠叨不停,嫌烦,抱去西院了。”陆忠坐下,小丁赶紧给他拿了个大苞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