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庚越听越苦,脸儿皱成一团。嗲声嗲气向玉兰求救:“娘,娘。”小眼神恳求玉兰出来说句话。
“活该。”玉兰抿嘴笑,然后对陆忠道:“吃饭吧,把小庚逗哭了明天娘又要寻我的不是。”
陆忠兴致好,本想多逗一会儿儿子,听了玉兰的话,立马打住。头一仰干了杯中酒。然后招呼余粮吃菜。
余粮只喝一杯,陆忠劝酒,被玉兰阻止道:“好啦好啦。粮子还是个孩子,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别劝醉了。”说完,笑眯眯的看向余粮。“酒可以少喝,菜得多吃啊!”
余粮点头。只要不跟陆小乙目光相触,他表情动作都能很自然,陆小乙也看出来了,决定往后吃饭的时候不要去影响他。
吃罢饭。陆忠去送余粮,尽管陆小乙很想去,但不能表现出来。
第二天早饭后。陆忠按照约定去祁山镖局外卖饼,陆寿增带着陆勇也一起进城卖凉席和草篮。
玉兰做好中饭。陆忠却没有回来吃饭和补货,玉兰喃喃道:“兴许是在镖局吃吧。”
下午,陆莲、王冬梅过来帮忙烤饼,陆婆子抱着小凤在西屋睡午觉。
王冬梅跟陆莲负责一个坑,玉兰跟小乙负责另一个坑,四个人在灶房里揪着面剂子,聊着天。
玉兰道:“娘带小凤带的挺上心的,天天中午都要陪着小睡一会儿,有时见她抱着小凤有说有笑的。”
王冬梅一边压着面饼一边笑,“我发现娘这人有时候口不对心,背着人的时候逗得小凤咯咯直笑,人前又黑着脸,说小凤麻烦,吃喝拉撒睡,折腾的她整日不安生。”
“大嫂二嫂,你们没发觉吗?我娘现在脾气比以前好多了,她以前跟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着,说话做事更是由着性子来,当年闹出的事可不少。”陆莲在嫂子面前也不遮掩,实话实说道。
王冬梅道:“我过门才一年多,娘以前是啥性子,我只听人说过,没接触过,她变没变还得大嫂和莲妹来说。”
“她以前能搭着梯子在隔墙上骂我一整天,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陆小乙听玉兰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怨气,想来对曾经那些难堪的岁月已经释怀了。
是了,如今的玉兰跟夫君恩爱,带儿女慈和,每天除了干家务就是烤饼赚钱,生活充实事事顺心,哪有多余的心情去想那些陈谷子烂芝麻,与其自寻烦恼,还不如脚踏实地干些实事,哪怕是喂鸡喂猪,哪怕是摘瓜摘菜,都比斤斤计较那些过往好。
“大嫂,你恨我娘吗?”
玉兰哈哈笑起来,“说实话,刚开始那几年挺恨的,后来慢慢就淡了,如今更是没感觉。”
“二婶,你呢?你恨我娘吗?”
王冬梅道:“我也说实话吧,我恨我亲娘,有亲娘做对比,婆母显得好多了,尤其是她逗小凤的时候,任谁看了也不相信她是个重男轻女的。”
“我生三个孩子,就小乙她帮着带过一阵儿,后来生小丁分家,再后来生小庚,她一个也没带过,唯独小凤,从满月后都是她日日带着,你说,再铁石心肠的人,天天对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奶娃,她能不软化吗?”
王冬梅笑道:“所以我才说娘有时候口不对心。”
陆小乙笑嘻嘻来参言:“呐呐,哪有这样的,儿媳妇伙同小姑子背后嘀咕自家婆母,这样的言传身教,真的合适吗?”
玉兰嗔怪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吗?你不就想找借口溜出去玩!”
陆小乙被说中心思,嘿嘿傻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小丁小庚牵不住牛吗?”
“少来,他们两个放牛我放心的很,你乖乖留下帮着烤饼。”
陆小乙撅着嘴,把手里的面饼压平,再用刻有‘陆’字的模子在上面打上标识。
傍晚时分,陆莲和王冬梅清点完各自的饼子便散去,陆小乙帮着把数计好,满一月好算工钱。
陆忠载着陆寿增和陆勇一起回来,陆小乙特别留意了车上的凉席和篮子,还不错,凉席比篮子卖的好。
陆寿增下车时,陆忠和陆勇都伸手去扶他,陆寿增摆手道:“我没那么老。”说完,敏捷的跳下车,提溜下来一串篮子,对旁边的陆勇道:“凉席算你的。”
陆小乙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他爹,比如镖局的人今天表现怎样?是不是还跟昨天一样站的远远的,比如今天怎么才卖一车饼?是不是又有人来找茬?比如小叔今天表现咋样?有没有像她曾经那样积极努力的去吆喝?
当然,疑问再多也得等到吃饱喝足再舒舒服服洗掉臭汗后,才能问出口。
玉兰跟陆小乙一样存在如此多的疑问,一口气问完,陆忠才笑着缓缓道来。
原来陆忠以前都在荣兴街卖饼,今天突然搬到祁山镖局,好多顾客不知情,导致一车饼一上午都没卖完,惹得镖局众人心生疑惑。
陆忠刚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待到想清其中缘由,便带镖局众人去了荣幸街,一边卖饼一边给顾客宣传,祁风甚至掏出一把铜子儿,雇一些小乞丐帮着满城宣传。
说到此处,陆忠禁不住夸赞道:“没看出来啊,祁风那小子脑子挺活的。”
陆小乙也承认,祁风不犯二的时候,脑子很活络。
玉兰道:“祁山都那么有心眼,生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对了,今天镖局其他人咋样?”
陆忠笑道:“不远也不近,感觉像在护镖!”
玉兰有些无奈,“这样咋行啊?他们不帮忙搭手,将来开店卖不动,还得你去操心。”
“没事,年长的放不下面子,年轻的还行,我看啊,真要开了店祁风那小子能撑起来。”
“爹,祁叔他们只是暂时放不开面子,你先别管他们,就当请的保镖。这个月咱们辛苦点多烤饼、多卖饼,等月底他们看到利钱时,面子是啥?估计他们都想不起来了。”
玉兰提议:“要不这月让粮子跟你一起,有他在,有些话好说些,又些事也好做。”
陆小乙自告奋勇,“娘,我明天找粮哥说去。”
玉兰点头,又道:“你顺带问问粮子,蒙国带回来的白土还有吗?我寻思着再挖个坑,将来城里店铺开起来,咱家两个坑不够用!”
陆忠想了想,说道:“这个不急,搭伙的事月底才能定下来,往后会怎样谁也说不清。”
这时,隔壁屋传来小丁和小庚的打闹声,小庚的声音更是穿墙过来,“大姐,大姐,你快过来呀,二姐挠我痒痒,你快来帮帮我?”
陆小乙顿时心痒痒,也无心跟玉兰和陆忠说下去,屁颠颠的往隔壁跑,玉兰抱怨道:“玩闹起来又得出一身汗,睡前还得给她们擦一遍澡,真是够累的。”
陆忠把扇子伸过来朝她扇风,“你累就不用管了,睡前擦的再干净,睡一夜起来还得出一身汗!”
玉兰横她一眼,“照你这么说,那也不用吃饭了?反正吃了还得饿。”
陆忠嘿嘿笑,“这能一样吗?不吃饭哪有劲儿干活啊!”
夫妻俩在这边说的起劲,隔壁屋已经成了挠痒痒的战场。
小庚后悔极了,他向大姐求救,谁知大姐比二姐还狠,不仅要挠他痒痒,还要捏他屁屁、锤他小发髻、揪他腮边肉,总之,后悔极了,小庚只得高声向娘求救,谁知他娘刚进屋,他祖母也来了。
然后,小乙和小丁挨了陆婆子一顿训,连带玉兰也遭了秧。
陆婆子走后,小庚又被两个姐姐按炕上挠了一通,这次不敢大声求救了,只能用软糯的嗲声告饶。
一番打闹下来,果真又出一身汗,玉兰已经打来温水,陆小乙羞羞的发现,她的身体萌发的越发明显了。
☆、第86章
夜里,陆小乙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哪来的夏虫,栖息在窗棂某处,唧唧低鸣似琴音。脑袋里没有想什么,脑神经却兴奋异常,想来是刚才一番痒痒大战,把自己玩嗨起来了,再扭头看侧边熟睡的小丁小庚,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跟虫鸣杂糅在一起,显得夜晚更加寂静漫长。
反正睡不着,那就想些快乐的事情吧,最快乐的莫过于情事。陆小乙打算把穿来后跟余粮接触过得点点滴滴回忆一遍,可瞌睡大神好似跟她作对,她才忆了个开头,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的伸个懒腰,感叹治疗失眠有了良方。
早饭后,陆小乙原计划要去寻余粮说帮忙的事,却被玉兰喊住,说是趁着早晨凉爽,随她去菜地里摘些瓜菜回来,余粮的事由陆忠自己去说。
陆小乙只好随着玉兰去。
天气热,地里的农活都放在早晨做,王冬梅随后也来到菜地,妯娌俩一边在菜畦中拔草,一边说着话。
陆小乙猫在黄瓜架下寻摸,每次来菜地少不了吃上一根新鲜黄瓜,这次却奇了怪了,寻寻觅觅三五遍,除了老黄瓜和小黄瓜外,硬是找不出一根脆嫩适中的黄瓜。
陆小乙心下纳闷,首先怀疑的是陆婆子,没办法,祖母有这个前科。
“小婶,祖母这几天下菜地了吗?”
王冬梅正跟玉兰说的欢,陆小乙问了两遍她才听见,抱歉的笑了笑,回道:“她最近借口带小凤,连灶房都不乐意进。哪里还乐意往菜地里跑呀!”
不是陆婆子又会是谁呢?
陆小乙眼睛瞟向菜地旁边的陆家大房院子,心里顿时一亮,咋把这家人忘了,新搬回来,家里肯定缺瓜少菜。可是,你缺菜可以明说呀,她家又不是小气之人。这样不声不响的摘走。算什么事?
陆小乙气鼓鼓盯着大房院子看,新漆的院门紧闭着,院墙一侧伸出的梨枝挂满了青皮梨儿。往年摘习惯了的顽童,此时仍止不住手痒,三三两两躲在墙根拿一截长棍去戳。
乡野顽童大多如此,整日闲着结伴玩耍。攀花摘果翻墙上树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村民们都习以为常。只要不太过分,抓住了顶多笑着骂几句,谁也不会往心里去。
墙外梨枝颤动,连带墙内的枝桠也跟着摇晃。陆大婆子很快开门出来。指着墙根几个顽童训斥道:“小野驴子些,年年没喂饱你们吗?如今家中有人也敢上门来偷,太无法无天了!你们家人是咋教的?”
顽童们脸皮也厚。嘻嘻哈哈散开却不走远。
陆大婆子走到墙角把掉落的青皮梨儿捡起来,骂骂咧咧不停歇。看见旁边菜地里的王冬梅、玉兰和小乙,楞了楞,很快就笑起来,“哎哟,这片菜地是老二家的呀,你说我这记性,这些年不在村里都记不得了。”
陆小乙嘲讽道:“伯祖母,你不会连自家菜地也找不着了吧?”
陆大婆子看都懒得看陆小乙,更当她的话是耳旁风,继续跟玉兰和冬梅说道:“两个侄儿媳妇都是勤快人,啧啧,瞧瞧这片菜地收拾的多规整,红红绿绿看得可喜人了。”
陆大婆子越是这样无视陆小乙,陆小乙越是来火,故意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顽童嚷道:“狗蛋儿,你们几个有没有摘我地里的黄瓜吃?”
狗蛋儿跳将起来,“小乙姐,我们没有,黄瓜我们都吃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