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慢春风

慢春风_分节阅读_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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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三更…

    ☆、下马,换驴(2)

    大驴抬头一看,好嘛,全都围着苏娘去了。

    大驴先是撇撇嘴,马上想到一个可以不用出远门的借口,大叫,“我不能去那么远,去了,就赶不及苏娘生产了,万一有个好歹——啊!”后脑勺被削了一记重的。

    “你自己说的,命属****,特别容易招鬼。刚出生的娃最忌这个,本来我还想帮你说句好话,这么看来,你还是赶紧出发吧。”泰婶走过去。

    人群立刻分开。

    赵青河送上夏苏的手腕,让泰婶把脉,同时眼角吊高了,“再说,我是孩儿他爹,你赶不赶得及又有何干系?”

    他又叫乔连乔生,“你俩帮大驴收拾去,今天晚饭桌上就可以少摆一副碗筷。”

    乔连乔生嘿应了,朝目瞪口呆的大驴走去,各出一只胳膊,捞住大驴的肘子,将他架着往前园大步流星。

    已经没了影,大家还能听到驴叫昂昂昂,那么凄惨,简直打算盘桓上空,死不瞑目。只是没人打算帮大驴鸣冤,家里将有小成员,都忙得要命。

    园里渐渐清静下来,赵青河扶着夏苏在石子路上慢慢散步,看她还不算大的大肚子,心里忐忑却不好显露。女人生孩子,一脚踏进棺材里,虽然内有老婶,外有葛绍,可是生孩子时的有些意外,医术再高明也难——

    “其实,好好跟大驴说就好,何必故弄玄虚,还要禾心耍诈,大家合气骗他呢?”夏苏却感觉得出来,但她也不说什么。泰婶说了,头一回当爹,难免紧张过头,让他担心好了,越担心,越疼老婆。

    赵青河从不会忽略她,立刻回应,“他的性子就跟驴一样犟,我刚提到一个吕字,他要么装傻充愣跑了,要么打岔说别的事。我听老婶说,他爹当年入赘,新妇不愿意养他,把他卖给人牙子当家仆,他爹竟没来看过他一眼,就举家南迁了。如今没儿子送终,才想起他来,让他赶回去见最后一面。换作是我,和他一样,也不会想搭理的。要说,也是泰伯多事,搬到苏州来,居然还偷偷写信告诉了他爹。”

    “泰伯没做错。我从前不知道这事,以为大驴是孤儿,现在知道了,再看他那么不愿意听你说这事,多半心里介意。这样的死结,虽说不能完全解开,也还是面对得好。你和你爹的关系不是也缓和多了?再看看我。”必须直面出击!

    “妹妹没瞧见我费尽心思么?”他为了兄弟,可谓机关算尽,“他爹住在南海邻州,距离诱惑,大驴好奇心旺盛,不是儿子都会绕过去看看。”

    什么话?夏苏笑摇着头,“没瞧见,只瞧见你玩得不亦乐乎。说起来,你最近有点闲欸,好久不见董师爷。”

    她还没有身孕之前,董霖三天两头来找赵青河。原本赵青河不想理,他和夏苏的麻烦都已解决,懒得管苏州府衙那点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哪知杭州出了一桩全家灭口的大惨案,董霖没来,林总捕来了,拿着上回的案子要换人情,赵青河只好出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晚上忙得没空喘气,他晚上就查这个探那个,白天到铺子里睡觉。但近来,竟无一人登门。

    “难道上个案子你办砸了?”变成孕妇,她的语速加快起来。

    赵青河说,因为肚子里的娃娃像他的缘故。

    那也好。

    像他一样,强大。

    “不可能。是我放了话,妹妹没生完孩子之前,谁也别再想拉我出去管闲事。而且他们动不动就找我,却放自己的脑子生锈,这么下去也不行。”赵青河说着说着,回过味儿来,“妹妹这是每天对着我,腻味了吗?”

    到底谁是孕妇啊?这么神经过敏!夏苏决定暂时不要拨弄他脆弱的神经,挽得他紧紧地,笑得甜甜的,专心散步吧。

    两个月后,离苏州很远很远,俗称南蛮的地界纵深,很快将闻得到海潮。大驴站在一条岔路口,望着那块南海郡和福县的引路碑,仰天昂唤——

    “少爷,你狠,算准我好奇是不是?”他在马背上扭来扭去,就好像浑身抽筋,实则心里矛盾,然后大喊,“我脱裤子放屁,干干脆脆认输!没错!没错!不去看看那个死老头的死样子,死不瞑目的人就是我了!”

    大驴有大名,叫吕千云。爹是个穷酸秀才,娘早死,后来有个家境不错的寡妇女户招赘,看中了吕爹斯文,只是不中意他这只拖油瓶,竟瞒着他爹要把他卖给牙人,幸好遇到赵青河的娘,从此待他如家人。吕爹知道时,亲也成了,户也入了,就再没找过他。

    一拽缰绳,大驴朝福县策马奔去。

    半途中,有道山梁挡住,还好山势不高,也不算险峻,他牵马过山,却突然阴沉沉的云里坠下雨豆,顷刻就成大雨磅礴。心里正愁无处躲雨,忽闻一声女子惊呼,他心实,顾不上大雨,急忙去找,就看到一人倒在一段滑坡下,一动不动。

    “要命!”大驴低咒。

    他说什么来着,命属****,特容易招“鬼”上门。这女子不会已经没气了吧?

    但比起****的命格来,大驴更加仗义,抱怨归抱怨,胆缩归胆缩,还是下坡去探了探。

    裹在灰冷披风下的女子十分瘦小,要不是他事先听到呼叫,大概经过都只会当作一片山地。伸手探她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时,令他大大松口气,至少不会招个女鬼了。他也没多想,略打量女子一眼,觉得这么小一张脸孔,分明就是个小姑娘。于是,将人打横抱起,果真不费吹灰之力,轻得跟一片叶子似的。

    重新沿了山道走,居然看到一座旧破的木屋,大驴大喜过望。本想着漏屋顶总比没屋顶好,可等他走进屋里,发现地方虽小,五脏俱全,也不漏雨。家具很简单,一张铺干草的木床,一张方桌,还有一架地炉可以烧水煮食,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多半是给山客和樵夫的歇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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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明天见!

    ☆、下马,换驴(3)

    大驴将女子放在草铺上,粗略帮她包扎一下肿起的脚踝,又抱了一些干草去喂马,再回屋子时,发现床上没人了。正觉吃惊,却觉后脑勺一疼,顿时天旋地转,两眼一抹黑。意识全散之前,他心里骂,格老子的,还是招到女鬼了吧!

    大驴最先恢复的是嗅觉,不知一股什么味道,焦到了呛,还有刺鼻的烂蒜味儿,臭得他想哭。这让他心中油然升起强烈的求生感,要死也让他看上一眼,到底凶手有多恶毒,不但莫名其妙打晕他,又妄图用臭味熏死他。

    睁开眼,视线从木梁移到炉架边,看到一姑娘趴在地上,基本上,他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屁——呃——臀部,还能听到她呼呼吹风的声音。地炉里张牙舞爪窜出浓烈黑烟,炉架上挂着的瓦锅里也窜出泥浆怪兽,绿哈哈白哈哈的浆子沿瓦锅流到地炉里,再滋滋作响。

    娘啊,他是遇到巫女了吧?听说,南海深山有巫族,炼制奇奇怪怪的害人秘药。

    不过,毕竟跟着少爷解决了好些凶恶的案子,驴胆贼大,而且一旦心生警戒,脑力就能配合上行动力,大驴将手腕上的绳索轻松挣开,缓缓坐了起来,转转脖子扭扭腰肢,开始呵呵呵笑。

    “女鬼也好,女巫也好,碰上我算你倒霉!”他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也从小一起习武,天分虽差得远,但勤能补拙,比乔连乔生厉害得多了。只不过,他随他的爷,以前不打女人。

    “啊!”臀部的主人爬转过来,让烟熏黑的脸上,一双细柳叶的眼睛出奇清澈,浑身瑟瑟发抖,“你……你……我……我绑……”

    大驴坐着不动,拎起那段烂绳索,“下回用牢一点的绳子绑人。我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啊?看你摔晕了,我好心好意救你,还给你包扎,是驴肝肺——”呸呸两记,“马肝肺吧,你!”

    驴和马,是天敌。

    小姑娘抖若筛糠,“我……我知道你救……你……你是男……男的。”

    “废话,我当然是男的!”大驴这会儿脑子好转得很,一下子明白了,“哦,你是说虽然知道我救你,但因为我是男的,所以把我绑起来?”

    小姑娘脑袋如鸡啄米。

    “少爷说得没错!男女授受不亲的臭礼教,一棒子把好心人都打死了。”大驴深受赵三公子的潜移默化,视礼教为粪土,“你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子,还讲男女有别啊。”

    “十八。”女声瑟瑟。

    “想想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和少爷光屁股跳河里洗澡,女娃子们还嘻嘻哈哈在岸上起哄呢。世风日下啊——”

    “我十八。”四肢爬地的姑娘坐直了。

    “就是就是,十八那会儿……”大驴瞪凸了眼,“你十八了?!”这是地域差别吗?北女矫健飒爽,江南女温润白美,南蛮女豆芽杆杆?

    十八的姑娘吐口气,每个女孩都有虚荣心,让人当作十一二岁,不可能一点不恼,但她早习惯用沉默对抗所有的偏见,把心里的气长吐出来就好。而且,这人约摸不坏,救了她,还给她包扎。她也是一时惊慌,怕遇到她从旁边拿一只破口最不厉害的碗,盛满了瓦锅里的煮食,然后将碗放在桌上,又退回炉架边,朝大驴指了指。

    大驴眼皮子跳,指了指碗,“你煮得是什么东西?”看着很恐怖。

    十八姑娘的脸上突现窘态,“看你干粮袋里有米,我就用了些煮……煮饭。”

    饭?大驴眼皮子双跳,“绿的呢?”

    “煮着煮着就冒出来了。”十八姑娘盛了第二碗,给自己。

    “慢着!”大驴吼跳过来,左拳打飞十八姑娘手里的碗,“你有没有洗锅子?”

    十八姑娘想了想,老实答没有,还把碗捡回来,接着盛第三碗,“原来是生了苔藓,不妨事,煮得很熟了,可以食。”

    大驴右拳再打飞那只碗,这回碎得彻底,确定盛不了一滴苔藓粥。难怪这姑娘瘦得跟精怪一样,不对,她能活着简直神奇!

    “行了,姑奶奶,我来煮,烦你耐心等等。”他拎起瓦锅走到外面,就着大雨洗净,一边哼哼说他真是命苦,在家当驴还不够,出门还给人当驴,而且只要出门,必遇稀奇古怪事……

    洗完了锅,一回头看到那姑娘捧了碗要出屋子,眼又瞪起,“你干嘛?”

    “还是我来洗吧。”听他吧唧吧唧说个没完,她坐不住。

    “别动!”大驴飞步上前,抢过碗,把锅子塞进她手里,“姑奶奶,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啊,能把饭煮成藓粥,肯定也没洗过碗。放着,统统放着,小的不敢劳你大驾……”突然看到她手腕上青青紫紫。

    十八姑娘留意到了,连忙将袖子往下拽了拽,无奈旧衣裳早不合身,不但没掩住腕上的青紫,甚至连小臂上的新伤旧痕也显了出来。她正怕这人问,却见他蹲回身去洗碗。

    “我刚……刚滑下山坡……伤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编谎。

    大驴没再说一个字。从洗了碗再进屋,做出一锅香喷喷的饭,再分给她几片非常美味的肉脯,在离床最远的角落搭一张地铺,倒头就睡。

    一个为了救另一个,错过日头。一个因误会打昏了恩人,处于等不等他醒的矛盾中,等到深夜。雨势倾盆,一直没停,谁也走不出这座屋子,不管无眠好眠,都得在一个屋檐下过一夜。

    既是萍水相逢,能不能做饭,会不会洗碗,到底挨了谁的狠手虐打,这样的事更不用他来追究数落。大驴这么想着,睡得迷迷瞪瞪,听到十八姑娘悄悄开门关门的声音,也无动于衷。世上处处是不平,他管不着,管不了,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谁知,他想得很冷静,恐怕连少爷都会夸他难得不蹶驴蹄子,但赶路下山时,看到十八姑娘走一步拖一步,就不由得替她觉累。一时没忍住,待反应过来,这姑娘已被他请上马背,自己甘当牵马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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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哦…

    ☆、下马,换驴(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