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慢春风

慢春风_分节阅读_80

    乔生揉揉眼,发现人已立在铺子门口,暗骂自己猪头蠢,赶紧跑跟过去。

    夏苏一进里面,就有伙计来接待,问她是做衣裳,还是看料子。

    她本想不理,在堂间看不到赵子朔,临了就改主意,开口道,“我同刚才进来的那对客人是一起的。”

    “来做喜服的那两位客人么?”伙计眉开眼笑的。

    喜服?夏苏差点噎着。

    乔生总算比夏苏快一回,“是啊。他们人呢?”

    “我家师傅带两人到后头量尺寸,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你们要坐着等,还是帮他们看看料子?”伙计不疑有它,热烈拉着生意。

    “我们站着等。”

    乔生也回过味儿来,赵四郎如果同人私奔,少爷指不定被人说成图谋家产之徒,不是认祖归宗,而要扫地出门了。

    夏苏和乔生虽然所想所思完全不同步调,所幸结论一致,都觉得直面相对,当庭对质之下,会令对方无法诡辩。

    不过,好笑的是,喜滋滋的准新郎赵子朔,同心上人相看两不厌,从里堂出来时,全副心神仍没回身,压根没注意“黑白无常”前来捉拿自己。

    “四公子,小心台阶。”直到“白无常”,不,夏苏,不识好歹地打破这对鸳鸯眉目传情。

    夏苏的缓慢音速有神奇的说服力,赵子朔还真看脚下。

    倒是他一心一意护着的女子正过面容,与夏苏直视,随即盈盈一礼。

    “夏姑娘好。”胡氏女儿的音色也美,与夏苏的柔声不同,温和轻扬,如煦风。

    夏苏微讶,不知胡氏女儿怎会知道自己。

    “夏姑娘或许不记得,前年盛暑的一夜,府里姐妹们起诗社,我曾瞧见过你一回。”

    那晚,身后明灯彩晖,姐妹们笑闹太吵,她自觉融不入,独坐外面水亭子,却见塘边一个姑娘,手里一盏千里江山的画灯。

    她因画看人,竟觉那姑娘容貌极好,待再看,已灯远影杳。

    恰好有个守夜的婆子经过,嘀嘀咕咕说青河少爷家的仆人都古怪,她后来才打听出那家有个叫夏苏的大丫头。

    等过了两年,再从赵子朔的口里听到苏娘这个人,居然是赵青河的义妹。

    她也不知为何对夏苏的印象那么深,那位挑着画灯的女子一直在脑海中,黑夜中色彩鲜明。

    “我也看到你了。”夏苏庆幸那晚她入赵府接泰婶,穿着正常。

    两姑娘好似旧识寒暄,找不到台阶的赵子朔,终于发现了事态严重,对胡氏女儿道,“燕燕,你先上车等,我随后就来。”

    “四郎,我就在这儿吧,想来夏姑娘是要对我俩说话。”胡氏女儿,姓秋,闺名燕燕,人称燕娘。

    “我只对四公子有话说。”然而夏苏并不是随便被捏圆搓扁的人。她和赵青河都是。经历坎坷,内里极其坚毅。

    “姑娘还是听四公子的,先回车上得好。”

    胡氏女儿没想到夏苏这么难讨亲近,“以为夏姑娘通情达理……”

    夏苏淡漠,“我与你只见过一面,即便四公子提过我,也绝不会用到通情达理这个词。姑娘不必讨我亲近,我找四公子,只为问些事罢了。”

    胡氏女儿双颊绯红,更想不到夏苏说话这么直接。她不知,夏苏在处处心机的环境中长大,直接关系到生存与清白,险恶万分,非一般内宅争斗可比拟。

    夏苏不恶,最擅长夹缝求存,防心让她生龟壳,坚硬难啃。她看出胡氏女儿虽无恶意,对自己也无真正的相交之心,比赵九娘有沉府得多。她无意与对方客套,故而一反常态,说话不留余地。

    “夏姑娘请适可而止。”赵子朔见不得心上人委屈,挺身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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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三更。

    ☆、第125片 一鸣惊人

    “适可而知的,该是你。”夏苏冷然,“四公子那日在船上,说我义兄一鸣惊人。我说他与他爹像,你说你也像你爹,我就觉得奇怪了。原来,四公子是准备如此一鸣惊人呢。”

    赵子朔也不管掌柜伙计睁着大眼瞧,“我负心不是,不负心也不是,早先夏姑娘言辞咄咄,到底为哪般?”

    夏苏也不怕人听,“四公子的书白念了,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搞不清楚。当初,这姑娘蒙受不白之冤,你冷眼旁观。如今,情深意重私允终身,却又置这姑娘何地?”

    “妹妹同他啰嗦什么!”赵青河大步跨入,冷笑道,“直接把他捉回去就是。”

    夏苏真是松了口气,退到赵青河身侧,“你怎么知道是这里?”

    “乔生留了记号。”赵青河低语,“却把兴哥儿吓坏了,以为你让坏人虏去。他和二爷在铺子外头等,你去报个平安吧,让他们好放心回府,这里我自会料理。“夏苏应声,出去见吴其晗去了。

    回府的路上,兴哥儿发现,比起他今日上蹿下跳的小心肝,二爷的心情显然不错。他知主子打算,就以为喜事有望,拍着自己的瘦胸膛,好似把心放回肚里。

    “二爷跟准大舅子聊得那么欢,咱回去是不是能找媒婆提亲了?”不容易啊,虽然以他的脑袋瓜,想不通他家主子为何至今讨不着老婆,也想不通夏姑娘比别家姑娘好在哪儿。

    吴其晗笑了。

    兴哥儿眼一亮,果然有门。

    “你小子欠揍是不是?”吴其晗这笑突然阴森,“哪儿来的准大舅子?分明是情敌。找最能说会道的媒婆去,也抵不过赵青河一分私心。”

    兴哥儿大吃一惊,“情……情敌?!青河少爷不是喜欢……”

    谁来着?

    “死里逃生,回过神来了。”吴其晗轻描淡写,“这事还得夏姑娘自己说了算,只是……”

    夏苏望他的目光,太清澈,太坦荡,简直能让他对自己肃然起敬。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因为,任何男人,在心爱的姑娘眼里,绝不能以正经来论,反而令她们心揣小鹿,辗转反侧,一字曰坏,才是对路。

    从尊敬到****?

    一向在男女之事上吃得开的吴其晗,竟觉长路漫漫。然而,每见夏苏,自己的心情又不受控,实在无法就此放弃。

    兴哥儿比主子有信心,“二爷不必忧虑,赵青河喜欢别家姑娘在先,夏姑娘那么洁身自好的人,未必瞧得上他。”

    吴其晗却一点没得到安慰,手拍兴哥儿后脑勺,催马快行。

    兴哥儿顿然省悟,哎哟,赵青河喜欢过别人,他家二爷又何曾是痴情种?这个楼那个馆的,也有愿意为之一掷千金的红颜知己。相比之下,赵青河还要单纯些,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姑娘压根没搭理。

    “二爷欸——”他追上自家主子,“媒婆可以不找,您的心意总得让夏姑娘知道吧,不然更没戏。”

    兴哥儿越想越悬。赵青河可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生在北方,赵青河的男儿气概好不威武,同二爷约见了几回,一到那种莺莺燕燕的场合,女娘们的媚眼儿纷纷往他那儿勾,比二爷的桃花运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以为夏姑娘不知道么?就算她不知道,赵青河也会让她知道。”就是那样的对手,占尽先机,还懂未雨绸缪,了解夏苏聪慧,耍小心眼不如以退为进。

    刚才夏苏出来报平安,举止却愈发谨防,左一句赵青河说,右一句吴老板走好,连二爷都不道了,倒退到两人初识时。

    要说她不知道,哪会有这种反应?

    偏偏他瞧她那样子,居然还是喜欢得很,心甘情愿自找罪受,唉——烦哪!

    吴其晗烦着,赵青河不烦,从衣铺换到胡家,稳坐如山,气定神闲,显得赵子朔和胡氏女儿如砧板鱼肉,神情更加惶惶。

    让夏苏另眼相看的,是沉静微笑的胡氏。

    胡氏体弱多病,泰婶常去为她诊脉,只道大病没有,就是天生一副单薄身子。

    但这样一位羸弱的母亲,在女儿蒙受冤屈时成为强大支撑,果断离开是非地,而不是拿女儿的名节大做文章,即便家财万贯却低调的为人处世,无一不显出她的明智。

    “青河,咱们又见面了啊。”胡氏开口,且不忘夏苏,“夏姑娘,我倚老卖老,直接以苏娘称你,你不介意吧。”

    夏苏不语,对方并没有给她可以介意的余地,点不点头都一样。

    “胡姨别客套了,跟我们说一说这回事,如何?”好在,赵青河也拥有强大的气魄,远远压得过胡氏,哪怕对方是长辈。

    “有什么可说的,不都在你们眼前了么?”胡氏的笑容居然亲切,“四郎请媒说亲,合过了八字,交换了信物,哪道礼数都不缺,如今就待三日后的婚期。做喜服,也是因四郎那边没准备。巧了,一出门让你们兄妹碰上,这样最好,喜堂上能有四郎家的亲人。”

    不知怎么,夏苏想笑,嘴一抿。

    正让赵青河瞧见,“妹妹别自娱自乐,也让我跟着乐乐。”

    要论繁文缛节,别说私定终身,就是赵子朔把人肚子整大了,他也不惊不讶,所以不适合先论。

    夏苏就道,“四公子父母健在,却私自约婚,哪道礼数都不算。您是长辈,应该比我们这些小辈更明白其中道理,竟然将错就错。分明是私心使然,却说得冠冕堂皇,怎不好笑?”

    赵青河附和,“的确好笑。”

    喜欢他家妹妹对别人牙尖嘴利,但也不让她处于风高浪尖,免得被人攻击,于是他接过话来,“胡姨,就算小辈两情相悦,您开明想成全,也不该如此行事。四公子是要去赶考的人,十多年寒窗苦读,眼看一朝就要得志,这节骨眼上走歪了道,您要怎么跟尚健在的亲家老爷夫人交代呢?纵然,我十分明白您想当四公子孤儿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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