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像?谁?我怎么不知道?
平湛打开衣柜,拿出昨天林峦穿过的那套正装扔到床上:“快点吧,公民协作中心分配的心理咨询师约你见面——你的偶像昆汀先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昆汀部分主张来自《Lie to me》0306
第28章 世界的真相
林峦有点儿担心:“……我觉得,你们这里的人,有点儿奇怪……”
平湛依旧阴沉着脸:“怎么讲?”
“他们明明对集会没有什么兴趣,还按时参加,还要装出非常用心听的样子。你不觉得这样,嗯,很,嗯,勉强吗?”
平湛习惯性挑起一边嘴角:“你想说的是‘虚伪’吧?我都在你嘴唇上看见这两个字了。”
“还有,我虽然出去的机会不多。但感觉很多人都是一个样的,穿的衣服、住的房子、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当然那样不是不好啦,又舒服又安全又有礼貌,可是,你不觉得,很没意思吗?”
平湛挑起眉,眯着眼浅浅笑。
“我来的地方虽然没有这里这么发达,人们也没有这么,哦,有道德,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穿什么的都有。好像更舒服一点。”
平湛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外边那些人,你不用说的这么含蓄。那些不过是一小群恶棍糊弄一大群傻瓜的游戏。我对你说过,这是个伪善的世界,出了这扇门,到处都是道貌岸然的人。你来自三千年前,2015虽然很落后,人也很野蛮,但古风犹存,人们还是淳朴可爱的,有些人还挺有风骨。不像现在这些人,你看,你才出去几次,就已经有觉悟了。”
林峦突然有些明白平湛。什么样的地方,自己家里的洗手间竟然需要基因认证才能使用,什么样的政府,会收集公民使用洗手间的数据呢?一座普通的公寓楼,一台普通的电梯,都能通过基因进行身份识别。无所不在的摄像装置、靠基因序列才能进入的全息网、还是一个小小胚胎的时候就需要上报的基因序列……这是一个没有秘密,随时被盯着的世界。
自己来的时代,2015年,那时候的人们虽然常常说这不自由那不自由,可是实际上可以随便骂随便说已经是自由了。这里的人,连骂的机会都没有。
平湛招呼小诺过来,说了句什么。小诺很不情愿的脱下上衣,打开胸膛。
在林峦的惊讶中,平湛指着一个小小的管状物,这个管状物藏在胸腔最深处,一大堆零件和线路中间,只有针孔那么大,不注意会以为是电路板上一个加工时用于固定的小孔。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个摄像头。”
林峦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这已经不是个秘密了,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协作中心给公民配置的家用机器人是间谍,随时会把你家所有阴私上报。所以新款家用机器人的摄像装置就不再这么偷偷摸摸,干脆直接装在面板上。”
“所以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在改装小诺?”
平湛摸摸林峦的头:“改造家用机器人可是重罪,而且你竟然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卧室里,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身份,所以……对当时的做法我很抱歉。”
这是平湛第一次道歉!还蛮诚恳来着。
瞬间从有些恐怖的感觉里缓过来,林峦还有些小开心。
开心的林峦觉得平湛还是可以合作的,虽然性格不合,但立场统一啊,最起码我们对隐私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于是把刚才一直担心的事讲了出来:“那个昆汀,好像挺聪明的。我怕单独和他说话,不知不觉就暴露了。你看我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一台电梯就把我出卖了。”
平湛笑起来:“何止是一台电梯,公寓大门、公共飞行器的门也有识别功能。刚开始他们没盘问你是因为他们在搜寻数据库找你的信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把做出来的一部分信息和公共数据库合并。后来你动了城际飞行器上的全息头盔,那个直接连通利兰核心协作中心。”
林峦觉得这简直岂有此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没有人反抗吗?”
“官方说法是为了公共治安。试想你是个歹徒,他们就很成功的捉住了你。”
“可是真正的歹徒是不会像我这样犯常识性错误的!”林峦装出挑衅的眼神,瞟了眼平湛“真正犯罪的人技术含量都很高好不好。”
平湛对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惯常轻轻挑起一边嘴角:“你真天真,真正的罪犯都衣着光鲜坐在最醒目的位置。”
好吧,忘了你有反社会人格。
林峦回归正题:“我不想一个人去见昆汀,你能和我一起吗?”
平湛用力绷住脸,才没有露出笑意:“做保镖要另外加钱。”又装模作样打开终端看了看,“我没有时间。”
“你要做什么?”
“啊,我是有工作的成年人,哪能像你一样天天宅在家里。家里还有只小狗等着我养活呢。”
林峦:他还是很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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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湛说:“他来了。”林峦点点头,按照安排好的,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所以昆汀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记录显示患有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的少年默默坐在沙发上盯着墙面电视。沙发很长,上面什么都没有,少年却坐在一个角落,眼睛直勾勾盯着墙面,屋子里出现陌生人也不回头看一眼: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昆汀对自己说:我要把这个孩子从梦靥般的阴郁世界拯救出来,一定可以。
孩子的哥哥也很腼腆,正试图解释着什么,声音在他嗓子里滚来滚去打成一堆结,注意去听,才明白是为弟弟不愿到心理中心去而抱歉。
昆汀微笑着握住哥哥的手,安慰他:“平湛先生,不要太在意,家是孩子们最放松的地方。我们本意也希望到孩子家里,只是考虑到第一次见面有些唐突才约在中心。现在最好不过。”然后握住的双手紧了紧,继续微笑的看着哥哥。
这位哥哥很快被他的笑容感染,不那么紧张,引着昆汀坐在弟弟身旁,然后找了把椅子小心翼翼坐在弟弟另一边。
昆汀觉得这对兄弟很典型,从小在缺乏父母关爱的环境中长大,会让人自闭自卑,和社会格格不入。有这种经历的人通常会自我保护欲望特别强,别人看来他们表现的非常私自,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害怕。
电视上正放着一部海底世界的纪录片,一头蓝鲸正冲着屏幕游过来,巨大的肚子蹭过镜头,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一样。
昆汀说:“它身后有一群水母!”
少年终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刚才有讲,那是大型多管水母。”
还好影片不到5分钟就结束了,昆汀不用再努力想如何才能让少年从影片中分神和自己聊天。此刻,少年羞涩纤瘦,正睁圆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望着自己,这个表情让昆汀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心中充满怜爱。
少年并不像昆汀想象的那样自闭,问他问题都会回答,虽然有时候只是点点头摇摇头。直到昆汀试探着让他讲一讲自己发病时的感觉,他才敛去笑容,沉默下来。
昆汀没有转换话题,微笑着等待。
少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昆汀把手放在少年肩上,蓝色的眼睛里都是慈爱的微笑:“你知道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有些少些,有些多些。但无论多少,只要我们正视,都可以解决它。我们会越来越好。”
少年定定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的都是言语,但一个字都没有说。
昆汀继续微笑着:“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悲伤。你努力想要做一件事情,很用心,有段时间,你看到了转机。但是后来,成了现在的样子。你看你笑的多好看,可是这不是你真正的样子。或许你想让别人以为你就是现在这样的,或者你自己也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但你不是,你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
林峦有些愣怔,自己只是笑着,他就能看出这些来吗?
昆汀继续说:“我们总是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包围着,有时候我们不去管它,转头去做其他的事,它好像就不存在了。但实际上,当你忙完手里的这件事,那些困扰你的东西还会冒出来。你越是回避它,就越是想着,到头来,你会变成一个虚伪的人,连自己都厌弃。慢慢的,你就会变成一个你曾经讨厌的人。所以我们要找出这些消极的情绪和因素,分析它,然后正视自己的内心需求,用最适合自己的方法解决它。”
林峦竟然觉得他说的很对,这就是自己对付心魔的方法。找到它,解决它,决不能留着它。留着留着,总会在升级的时候成为大患。
于是他问了一个困扰自己一百多年的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父母双全,相貌俊美,家境殷实,智商正常,周围的人都对他很好。而且这样的人,往往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他本身也学识渊博,性格健全,甚至风趣幽默,特别让人喜欢。而另一些人,比如我,为什么总也长不高,脑子比一般人笨,爸爸妈妈一起离开我,还有奇奇怪怪的病呢?”
昆汀看着少年微笑,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果然,少年接着说:“我知道有些人会说,我就是因为有那样的经历,才会生这样的病。可是有些没有这些经历的人,也生了这种病或者那种病呀。有些孩子,刚一出生,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就那样死掉了,你说他们经历了什么呢?有些人,一出生,就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类疾病,他们同样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为什么我们会生病,而另一些人就很健康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第29章 这是一场无聊的对话,但作者本人觉得不能少
听到这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昆汀知道自己等到了。
少年心中真正纠结的,并不是他前面所说的那些迷惑。他真正想问的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有现在的灾难?人们在遭受无妄之灾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常常会问: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呢?为什么我就会这么倒霉呢?到底都归结在一个“我”字,这就是人们的可怜之处。普通人往往看不到更高更远更深,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模糊了双眼。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跳出窠臼,看到更多。
昆汀温柔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新闻。昨天利兰中心动物园的熊猫馆,一头熊猫妈妈生了两只小熊猫。那两只小熊猫看起来一模一样,你知道小熊猫的样子的,长得像条肉虫子。5分钟之后,两只小熊猫一头活了下来另一头却死去了。那只死去的小熊猫,如果可以思考,也会像你一样问:为什么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去死呢?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呀!什么这个世界对我这么不公平呢!
但是亲爱的孩子,自然界的法则并不以我们人类的意志为转移,人真的只是自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们之所以会这样想,为什么世界对我不公平?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而实际上,自然并不特殊的优待我们。我们对他来说,和一头熊猫没什么区别。而一头珍贵的熊猫,和一只下水道里的小老鼠也没有什么区别。在自然看来,我们不过就是组成他庞大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地表的附属产物。
生老病死,这些问题,其实应该用生物学观点来看待。所有的生物都是正态分布的,在生物群落中,各种体质、基因、形态,也都是正态分布的。有些人会很健康,有些人就很虚弱。携带某种特殊基因的人很容易患某种特别的病,而且缺少他那种基因的人,却一生身体健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同样是吃肉,给兔子吃很快就死了,而给鸭子吃,它就能活得很好。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有些人是兔子一样的人,而另一些人是鸭子一样的人。
生而成为兔子没有特别坏,鸭子也没有特别好,这并不是谁的错。大自然在造物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你需要以什么形式存在,生存在人类社会是我们的附加属性而不是我们的本质。”
林峦睁大眼睛,想:这不就是我平时所追寻的那些东西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道就是这样无情,它不会因为你的需要把你创造成你想要的样子,修行就是改造自身。有五灵根也有单灵根,灵根本身并没有什么好与不好,或者其实根本没必要有灵根这种说法。只是有了修仙,又有了对修仙方法的正统认识,才有了对灵根的需求和判断。穿越时的修真界,都以当年师傅传授给自己的方法为圭臬,把科学修仙当做歪门邪道。五灵根的兔子和单灵根的鸭子,因为比着吃肉,才有了生死的差别。倘若它们比的是奔跑呢?所以说,并不是吃肉的问题,也不是兔子和鸭子的问题,而是身为一只兔子偏偏要去吃肉的问题。修仙者的终极都是得证大道,途中如何选择如何操作,却并非一定要吃肉的。
昆汀这一席话可谓是验证了自己在求仙修道之路上的想法。多少年来师傅之类的长辈一直谆谆教诲,掰开揉碎传授小辈他们得来的珍贵经验,毫不藏私。比如那位以护犊子闻名的华山掌门,竟把自己从踏上道途以来所有际遇甚至心境里都幻化入一座大阵,再把每个徒弟都放进去,将他修炼时的来路重走一遍,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全方位感知自己的体悟。但他座下弟子虽多,天资出众的也不少,真正有所建树的却一个都没有。现在想来,这恐怕是一只鸭子教导一群兔子的原因啊!
当下看着昆汀的眼神又热烈了几分。修仙之路漫长孤寂,各人又道不相同,能遇上如此知己,即便不是修士,聊上两句也很是惬意。要知在荒原上走夜路的人,无论多么笃定自己选择的方向,心中终究是有些怯的。这时倘若偶在路边遇到一人,那人随口说句,你的方向没错,其中熨贴,实在难以言喻。
昆汀接着说:“但是这样并不意味着我们无能为力了,我们虽然不能调节自己的身体,但我们可以调整自己的内心。”说着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本书,封面上正是大胡子灵顿“这就是灵顿老师经常说的‘发觉内心,拯救真我’——跟我说说你的愿望吧!”
林峦想:找到灵力修复身体,飞升成仙呀!
“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不好的事情,以后能和哥哥好好生活在一起。”
昆汀绽放出更大的笑容,让人简直想溺死在他碧蓝的眼睛里:“事情的好坏其实全在你的判断,你们不觉得他不好时自然就没有不好了。你所谓的‘不好’就是一种情消极情绪。那个让你产生消极的点,我们要把它找出来,勇敢面对它分析它、解决它。然后你会发现,你曾经很在意的那些东西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完全可以用新的方向来替代它。就像我经常对一些姑娘说的:一个小伙子离开了你,你很伤心很难过,特别想报复他。但倘若这时候有一个特别英俊潇洒温柔善良,集中了你所有想象的完美王子来追求你,你还会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个离开你的小伙子吗?往往那些令我们念念不忘的,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值得我们念念不忘,而是因为我们没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有更重要的人要去亲近。实际上这是因为我们的境界不够开阔、心胸心胸不够宽广,我们还没有发现生活中更重要的东西。其实最终你所要处理的,并不是你身边的这些事情,而是你自己的心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