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在特定场合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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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香引便独自的立在庭院之中,透过偶尔打开的庭院之门,默默地看着这屋子里的人。

    他的一举一动,或喜或悲都牵动着香引的心。

    而这一看,便是五年。

    第38章 第一章 长安樱(5)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虽能与相思之人共享这一方庭院,但一腔钟情却无人可述。香引唯有默默忍受,独自在这方寸之地守着,就这样默默度过了五载寒暑。

    这五年间,香引默默地看着郑之恒偶尔在廊庑之上饮酒作诗,煮茶会友。无数相思之情,只能悄悄寄于花瓣之上。香引曾趁着打开的庭院之门,让花瓣飘去他的案几边陪着他寒窗苦读;或是趁郑之恒在廊庑上小息之时,小心落地在他的脸颊,却又不敢扰了他的美梦。

    就这样,香引日日夜夜守在郑之恒身边,以郑之恒不曾察觉的方式。

    原本,香引也习惯了如此,安分守己的在这庭院之中,花开花谢,安静的陪着郑之恒。

    不想,去年春分之时,郑之恒见房外春色宜人,便来到了庭院之内,一边在这樱花树下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忽然,郑之恒抬头,看着身旁的樱花树微微一笑说道:“香引,这个名倒是挺适合你的。”

    至此,香引便有了自己的名。

    香引也看着这树下之人,心花怒放,便是有千言万语也诉不尽对他的爱意。

    听闻香引的回忆,郑之恒忽然豁然开朗。

    “色含轻重雾,香引去来风。”郑之恒忽然回忆了起来,说道:“原来,香引是我为你取得名。我竟然忘了。”

    身旁的香引笑着点了点头,却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这世间万物,若是有了名,便就有了归宿。

    也正当香引情到浓时之际,却发生了一件事,让香引其压抑已久的情感,终究还是无法抑制了。

    “那是去年冬至,”香引含情脉脉的看着郑之恒,说道:“郑郎君因为着了风寒,曾经卧病在床几日。”

    香引回忆着,郑之恒病倒的那三日里,对于她来说,便是比三千年还要漫长。

    那紧闭着的房门,不仅隔断了她与郑之恒唯一的联系,还仿佛死死地掐住了她的生死命脉。香引抻长了枝丫,也无法窥探到房内郑之恒的情况。

    苦苦思念之中,终于,香引再次看到了郑之恒。他房内的下人将那扇门,终于再次开启了。久病在在床的郑之恒,也在下人的陪同之下来到庭院透气散步。

    仅仅三日未见,再次见到郑之恒时,却又一种就别重逢的感觉。

    香引看着郑之恒走到了自己跟前,伸出手牵住了自己的枝条。

    “已是寒冬了,”郑之恒说道:“真想看看这樱花,却要等到明年三月了。”

    说完,郑之恒轻声咳嗽了几声,便转身往房间走去。

    就在郑之恒没走几步的时候,身边的下人却惊呼道:“大郎,你快看。”

    郑之恒顺着下人手指的方向,转身朝樱花树看去。自己刚才触碰过的枝条上,竟然开出了一朵娇艳的樱花。

    “那日郎君脸上的笑容,香引至今难忘。”香引说道:“于是便想着,就算是赔了奴家的性命,也要与郎君见上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于是,在除夕之时,香引见郑之恒身边无人陪伴之时,终于幻化成了人形。

    只可惜,一开始只为了见上一面便好,但这隐藏了五年之久的情感,却难以在一面之际得以完全倾诉。这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郑之恒完全被她迷了心窍,失了心智般的为其疯狂。而此时,香引想要结束却也为时已晚了。

    郑之恒也终于因此,一病不起。

    “郎君可曾怨过香引?”香引含泪问道。

    郑之恒摇头,也忍不住落下泪。香引跪坐在一旁,想要靠近,却又无法靠近。两人便如此,苦苦相望,仿若回到了五年之前。

    夏宗易是个软心肠之人,见如此场面,也长叹了一口气。

    “人妖毕竟殊途,从一开始你便知,这缘份终将有缘尽之日。”夏宗易对香引说道:“今日,便是你放下之时。”

    听闻夏宗易这句话,香引还未回应,只见郑之恒勉强的支撑起瘦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夏卜师,可否放过香引?”郑之恒着急的看着夏宗易问道。

    “我本也未想过要将伤害任何人,只是,”夏宗易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只是,你与她从此便不能再相见了。”

    “那夏卜师要如何处置香引?”郑之恒又问道。

    “收了她幻化的能力,让其做回自己罢了。”夏宗易答道。

    香引听此,起身叩谢了夏宗易。

    “感谢夏卜师不杀之恩,香引感激不尽。”香引对夏宗易说道。

    “不,不不不。”

    郑之恒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踉跄着起身走下了床榻。夏宗易上前搀扶,却被其一把抓住了。

    “之恒求夏卜师,成全了我们吧。”

    说完,郑之恒一下跪在了夏宗易面前。

    夏宗易见郑之恒如此,也敢到为难,却又无法妥协。

    就在这时,郑之恒的房门被推开了。来人正是郑尚书与夫人。

    郑尚书一脸怒气的看向红线之内的香引,然后又走到郑之恒身旁,毫不手软的便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本就虚弱的郑之恒,被这一巴掌打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郑夫人赶忙将其扶起,却见郑之恒双眼通红,嘴角挂着血丝。虽然心疼,郑夫人却也不敢作声,只是与郑之恒对看着,然后流着泪摇了摇头。

    “奴这不孝子!”郑尚书大喊道:“竟还想着与这妖孽厮守终生。”

    看来,郑尚书在房外已候多时,直到听见郑之恒跪求夏宗易,才终于忍不住冲进了房内。

    “我想与香引在一起,哪怕是丢了性命,我也在所不惜。”郑之恒也不甘示弱的,对着郑尚书冷冷的说道。

    郑尚书一听,便更是气愤,抬手便想再给郑之恒一耳光。好在,被夏宗易拦了下来。

    “郑尚书切勿动气,”夏宗易上前一步说道:“我已安排妥当,无需担心。”

    郑尚书放下了举起的手,转脸看向了一旁。

    红线之内,香引依旧保持着叩拜的姿势,久久不敢抬头。

    “香引,你可愿听从我的安排?”夏宗易对香引问道。

    “不从,不能从!”一旁的郑之恒对香引喊道。

    这时,香引微微将头抬了起来,哽咽着说道:“香引全听夏卜师之命,从此安生做这庭院之树,不再贪念其他。”

    郑之恒听见香引的回答,挣脱了郑夫人的手,向香引爬了过去。

    “香引,香引。”郑之恒唤着香引的名字,将手伸向了她。

    香引也伸手,说道:“奴家本只是远离家乡的一棵小树而已,皆因郑郎,香引才有了名,懂得了这世间的情。如今,香引也已再无遗憾了。”

    郑尚书又快一步上前,将郑之恒的手拽了回来。

    “还请夏卜师立刻收了这妖孽,保我儿性命。”郑尚书对夏宗易说。

    见郑之恒与香引如此痛苦,夏宗易有些犹豫,却也只好听命。拿起了地上的红线,然后开始念诵了咒文。

    忽然,房内忽然狂风乱窜。

    那红线也随着狂风,一圈一圈将香引包围了起来,越收越紧。

    郑之恒伸手想要拨开红线,却被郑夫人抱住了,挣脱不得,只能哭喊着香引的名。

    转眼,风止时香引被红线紧紧缠住,挣扎了几下,便化作一缕黑烟不见了。

    “那妖孽去了哪里?”郑尚书依旧气愤的问道。

    “她原本便是这樱花树灵,现在我也已将她送回到了樱花树内。”夏宗易答道。

    听到夏宗易已将樱花妖赶离了房间,郑尚书立刻对房外等候已久的几名下人说道:“来人,给我看大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让他踏出这房间半步。”

    说完,便转身向房门外走去。

    郑之恒见香引已没了踪影,立刻爬到了郑尚书的脚边,伸手拽住了郑尚书的衣角。

    “求求父亲,不要伤了香引。”郑之恒跪坐在地上,使劲了全身力气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