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共同挑战,需要邀请人学习委员和A一起完成。
这也是A接到的第六个任务。
这次的任务水平与以往的相比,竟然可以说是较为简单:去一家店铺中,实施偷盗。
任务当天,A和学习委员按时来到指定的地点,她们被带上了隐形耳机和摄像机,准备完毕后,两人听着指令找到了那家店铺。
就在那时,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两人便以避雨的理由进入了店里。
这家店装修十分的古朴,但进门处的奇奇怪怪的图腾雕塑才最先吸引人的地方。走进来后才发现,店里摆放着无数高高矮矮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有的似乎已经年代久远了。沿着书架的上方墙壁,又挂放着一些说不清年代的画,有人物的、动物的、风景的,但不知为何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色彩和气息。书架的尽头是一排珠帘,隐约的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珠帘后面看起来似乎是和前厅是一体的,但是取代书架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抽屉,看上去像是欧洲殖民时期的药剂师柜,每个小抽屉上都有标签。A看了看最近的几个抽屉,分别标写着“可离”、“月尔”、“荷华”。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张红色的天狗面具。
A在店里转了一圈之后,并未看到店主。唯有一只灰蓝色的猫,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摆着一杯热茶,热气还未消散。说明店中有人,并且刚刚才离开。杯中的热茶还未喝过的样子,或许人很快便会回来。
想到这里,A心跳再次加速。她感觉似乎自己的脖颈处有人拿着鼓槌在敲击,一下一下,急促而沉重。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指令。
在房间角落的矮柜中,打开第一个抽屉并找到一张合约书。
A谨慎的走到了这组矮柜前,学习委员负责在旁盯梢。
A以为自己打开眼前的抽屉,拿走合约书,这个事情就结束了。但当她打开抽屉的时候,A傻眼了,这个不大的抽屉里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沓一模一样的合约书。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合约书底边的签名。
“快点找到。”权势男催促道。
A立刻翻找起来,这个店里始终弥漫这一种奇特的香味,在这种气味之中,仿佛有种力量会不知不觉让人卸下心房、放松警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A终于找到了签署有权势男名字的合约书,在店主回来之前,她与学习委员顺利的离开了。
A回忆道,那份合约内容简单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看上去并不是什么物品的买卖,具体条款A也记不清了。但是,合约书上隐约可见的底纹却记忆犹新。
那是一只老虎,面目狰狞,目露凶光。
A将那份合约书递给权势男的时候,自己的这个任务也就成功完成了。
作为奖赏,权势男请所有人一起吃了晚饭。席间,A记得权势男向其他人讲了关于这份合约书的事情。
“今天是第四天了,还是让我拿回来了。”权势男这样说道。“钱我也在早上取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有五万。”
他一边炫耀的说着,一边将一捆现金甩在了桌上。
一旁的体育男和文艺女看着钱两眼放光,他们立刻商量起来如何从那家店里搞到更多的钱。但谁曾想,就在他们再次实施骗取之前,所有人都死了。
“我也不会例外的。”A这样对左珍珍说。
这四人,权势男、体育男、文艺女、学习委员,在死之前都提到了一件事情。
A说,自从她们偷到合约书的那晚开始,她自己就总是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人在尾随着自己。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
那天晚上洗澡后,A在擦去镜子的水汽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形容瘦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A也不确定,但那东西微微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那一瞬间,她至今难忘。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东西,本以为是眼花。但次日上学时,学习委员也变得奇怪了,上课的时候忽然冲出教室,嘴里不停喊着“不要过来”。
这件事情被传开了,文艺女得知后,也神色慌张的找到了A。
她询问A是否有看到什么东西,或者闻到什么味道。A有些犹豫,选择了隐瞒。
第二天夜里,这种被人尾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强烈到A能明显的知道并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而是触觉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有人就站在自己的背后。
但是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第三天,学习委员虽然来上课了,但神情恍惚。文艺女又来找过A一次,她表面看起来像是没有休息好,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A依旧什么也没说。
第四天,权势男又将那日的五人召集了起来。再次聚在一起的五人,看上去都有了明显的变化。权势男首先威胁所有人不能将那日发生之事告诉任何人,他看起来十分的暴躁,两眼充满血丝;体育男一旁听着,看起来也消瘦了一些,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神总是闪烁不定,时不时地警惕的盯着某个不确定的地方;文艺女说话很激动,她的眼圈乌黑发青,脸颊有了明显的凹陷,嘴唇干燥而苍白;学习委员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即不说话也没有了前几日的不安,偶尔张着嘴发出几声痴痴地笑声。
而A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这几日,她没有照过镜子。
就在A恍惚之际,权势男忽然重重的给了文艺女一个耳光。文艺女被打得趴在地上,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谁也不准再提这些事情!”权势男大声的喊道:“我看你TM是疯了吧!”
这次会面,也是A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就在集体自杀发生的当天,A曾经去过一次教学楼,就在这里她再次得到了确认。
A一开始是走楼梯,但是只要自己向上走一节台阶,她就能感觉有人贴着自己也上了一节台阶。不仅是感觉,她也听见了。
赤脚踩在水泥台阶上的声音,与橡胶底球鞋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啪”。
A上了一步台阶,就能听见这样一个声音,紧紧地跟在自己背后。
A慌张的跑了起来,在二楼的时候拉开了安全门,向电梯跑去。电梯门打开后,里面空无一人。A慌忙躲进电梯,看着在慢慢向上跳动的红色数字,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踩到什么了。
但,踩到什么了?
A低头,看向自己左脚的脚后跟位置。
那脚后跟下,是一只脚。
没有穿鞋,皮肤灰白,脚趾甲乌黑。
A将自己的脚后跟微微抬起,不敢放下。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多久电梯终于到达。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有人向自己猛地贴了过来,自己两脚的脚后跟都被抬起。此刻的A,双脚踩在那双赤脚之上,一个踉跄几乎是被背后的力量推出了电梯。
A慌忙从地上爬起,转身,却只见电梯门缓缓合上,依然什么也没有。
那天晚上,A的手机在身边不断震动,频频跳出短信。都是权势男和文艺女传给自己的,让她立刻来学校。但是,A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外出。
直到次日,她得知,那一夜,其余的四人都死了。
即便如此,事情也未过去。那几人死后的数月中,A依旧不得安宁。
“我还是能看见它。”A对左珍珍说道。
左珍珍安慰她,不要瞎想,或许只是巧合。但又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立不住脚。
就在左珍珍第一次看到A的时候,就看到了。
一个干瘦的人形,几乎是贴在A的背后站着,双眼泛着绿光,左珍珍曾与它四目相对。
也正因为此,左珍珍才判定,这次的自杀事件并非新闻报道的课业压力那么简单。
左珍珍说完之后,令我惊讶的不仅仅是学生A的遭遇,还有那个社团的存在。
如今,A也在酒店中独自选择了自杀,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这是她其中的一个挑战,还是真的因为那份被偷盗的合约书,总之听来都让人忍不住唏嘘。
没想到平日里一脸天真的少男少女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人性的底线到底是禁不起挑战的,因为你不知何时就会唤醒出那黑暗处的恶魔。
“总觉得,之前提到的那份合约书有蹊跷。我特意找到了一个在外地的民俗历史学家,根据那合约书的样子,算是有了一点发现。”
左珍珍不紧不慢的一边无意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边向我继续述说着她的发现。
“你知道什么是伥鬼吗?”她忽然问我。
我摇头。
她告诉我,伥鬼是被老虎吃了之后的怨念形成的亡灵。但它们并不是一般的怨灵,而是有任在身的鬼。它们的任务就是再找其他人,送去给老虎食之。
“你还记得那份合约书的底纹吗?”左珍珍说:“就是一只白虎。”
“但,那并不是真的虎,不是吗?”我说:“难道还会有人被纸上的虎吃了吗?”
“会的。”左珍珍眼神肯定的说道:“那只白虎是合约的守护神,只要打破合约的人就会被伥鬼纠缠,直到毙命亦如被老虎吃了。”
即便我听过许多离奇故事,但是听到这里,我还是没忍住轻声笑了一下。
“江湖术士之道,岂可当真。”我说道。“这世上,若真有这样的事情,那杀人岂不是太容易了一点。”
左珍珍不甘示弱,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她从里面拿出了几页打印文件,整齐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本来,那学生死了之后我也就断了线索。但你看,”她指着其中一张文件,说道:“这只白虎曾经是一个术士家族的守护图腾,这个家族在唐代的时候就存在,752年他们由长安迁居陇州,又在755年隐姓埋名的举家搬到了日本。”然后又指着另外一幅图说,“你再看这只老虎。”
我仔细对比着这两幅图中的老虎,确实一模一样。
而左珍珍查找到的这些历史资料,这个术士家族还确有记载。虽然不是像新旧唐史这样正统的史书,但却有一些关于星命学的书籍文字中提及过。内容大致如下。
天宝十一载,研究天象的太史令告之,太白经天恐有异象。同时,经卜筮后太卜署也印证了天象之说。朝臣听闻脸色大变,皆言前有玄武门之鉴,也是此天象示人。为此,朝廷特找来通晓阴阳之道的遣唐使吉备真备,求以玄学来避此灾。吉备真备经以谶纬之术后谏言,若要避此灾便要以血食祭之,并在长安城之外的五行方位,分别镇守五方之神位,以此形成结界庇佑。而镇守之人,将从当时的卜师二十人之中挑选。太史令上奏之后得准,通过卜筮挑选出的五人及其家眷将分别迁居五方神位,再由朝廷赐予其家族图腾和镇守法器。这五人家族的图腾,便是青龙、白虎、麒麟、凤凰和神龟。
原以为按此阴阳历道,即可破解太白星之煞。但解阴阳者,为鬼所嫉。隐姓埋名镇守白虎方家族的大郎,忽然暴毙。不得已,一家人冒死离守并东渡去了日本。结界被破坏,血食祭也迟迟未行。天宝十四载末,果然有人带兵造反。虽然最终以人彝祭才换来了一时平息,未推翻政权改朝换代,但因此唐朝开始走向了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