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时候,时间过的很慢,一分一秒都像是减缓十倍一般,每一秒都是让人难耐的煎熬。
等到终于抵达机场时,赫连长葑都没来得及松口气,直至看着夜千筱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起,送上直升机进行救治,赫连长葑紧绷的神经都没有放松分毫。
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维和部队的其他人都已经全部离开了,唯一一架直升飞机是来接他们的,如果他们夜色降临之前不赶到的话,直升飞机也会离开。
在这种地方,飞机都能随时被打落坠毁,他们都不能冒这个险。
好在,趁着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
回去的时间不算长,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而在直升机上守候的都是专业的军医,只是设备没有医院的那么完善而已,但基本上处理夜千筱的外伤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在没有得到夜千筱准确的消息之前,赫连长葑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封帆、陆松康、郁泽、顾霜四人上了直升机后,一致保持着沉默,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在僵硬的气氛中等待着他们的降落。
……
夜色彻底暗下去的时候,直升机终于抵达了东国的土地。
有了赫连长葑事先的联系,上面早已派了军区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等待,一见到直升机降落后,夜千筱就被推了出来,然后被外科大夫们推到了抢救室。
夜千筱的情况很危险。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失血过多。
在直升机上的时候有给她输一定量的血,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多处伤口伤的太严重了,基本看到她的医生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她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而,遍布全身的伤口,不仅处理起来麻烦,还要时刻关注夜千筱的生理机能,只要高烧不退,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赫连长葑一行人,被甩在了抢救室门外。
一行五个人,都没有穿军装,可光是往那里一站,每个人脸上都见不到和善的气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一个个的都跟黑社会似的,就连护士都是绕着走的。
他们的气场太强。
他们的气氛太冷。
任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靠近。
夜千筱在抢救室里抢救了多久,五个人就在外面等待了多久。
谁也不知道,这一分一秒的等待,对于他们来说,过的有多漫长。
除了赫连长葑,跟夜千筱关系最好的就是封帆,可郁泽、顾霜、陆松康三人,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有分毫的放松,他们神情凝重而严峻,脸色绷得紧紧的,谁也没有在门口移动过半步。
他们都不希望任何一个战友牺牲。
理所当然的,在看到夜千筱的伤势之后,他们都不可能放心的离开,这是人之常情。
*
深夜,西赫尔的一条荒凉道路上,装甲车缓缓的行驶而过。
丁心坐在车内,手里晃悠着一个军用水壶,她不紧不慢地摇晃着,然后喝了一口。
窗户被打开着,12月的时节,天气却没有那么冷,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将她一头长发掠起,于身后凌乱而舞,她却浑不在意,眼角眉梢的张扬更甚。
她一低头,借着车内的灯光,看到了身上沾染的血迹。
微微有些愣神,她仔细想了一下后,才忽然响起,是在夜千筱身上沾到的。
离开红色的基地,已经有六个小时,丁心却觉得离开很久了,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一般。
她一偏过头,看到裴霖渊偏着头看向这边,但视线没有落在丁心的脸上,而是似有若无地扫过她身上的血迹。
“她留下的?”
对上她的视线,裴霖渊眉头扬了一下,声音如凉风一般的清冷。
“嗯。”晃着手中的水壶,丁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伤得很重?”裴霖渊眯起了眼。
在下午的那场战斗中,裴霖渊完全没有看到夜千筱的身影,自然不知道夜千筱伤的到底有多重。
“死不了。”
丁心喝了口水,声音淡漠地回答。
裴霖渊眉头一锁,却没有再说话。
丁心笑了笑,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死不了?
她相信,夜千筱不会死。
她曾祭奠过一个凌珺,所以,她绝不会再祭奠一个夜千筱。
人都救回来,若是在医院里挂了,那夜千筱活得也太窝囊了。
“话说回来,”丁心懒洋洋地抬起眼,似是想到什么,朝裴霖渊笑问,“你真把她放下了?”
“你说呢。”裴霖渊看着窗外,云淡风轻地开口。
“她喜欢就行。”丁心笑道。
裴霖渊斜了她一眼,话中别有深意,“我试着这样想想。”
丁心微微摇头。
就这位爷的性情,真能将人放下才怪呢。
可是,他们都懂得凌珺的脾气,而她跟夜千筱接触过,脾气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变,那位只选择自己想要的,裴霖渊若是再一味的纠缠,只会给那位添麻烦。
自然,他们都喜欢凌珺,喜欢夜千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不希望给她添麻烦。
毕竟——
最起码的,他们的身份就不同。
“喝吗,”半响,丁心一抬手,将手中的水壶递到了裴霖渊面前,“掺了点酒。”
视线从水壶上扫过,稍有洁癖的裴爷轻轻皱眉,可在丁心想要收手的刹那,直接将那个水壶给烧了过来。
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冰冷的酒水滑过喉咙,在片刻的寒意过后,便是火辣辣的刺激。
裴霖渊将水壶丢给丁心,淡淡地问,“你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没有盖水壶的盖子,丁心将水壶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手一抬就将水壶丢到了窗外,她伸了个懒腰,闲散地开口,“先去找个伴。”
裴霖渊收回了视线。
凌珺没了,slaughter散了,丁心也要走,这对裴霖渊来说,只算是一点的小变动,但这并不妨碍他能让丁心以后的道路更顺一点儿。
一起打拼过那么多年,虽然有竞争,但多少也有点交情在。
“对了,她结婚的时候,你过去吗?”丁心忽地问。
“不去。”裴霖渊冷着脸道。
“生孩子呢?”
“……”裴霖渊的脸色黑了黑。
“到时候一起吧,”丁心拿出一顶宽檐帽戴在头上,遮住了眉眼,她微微抬眼看向窗外,似乎很随意地做出决定,可淡淡的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难以分辨的悲伤,“我想当孩子干妈。”
裴霖渊看了看她,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
他是唯一知道丁心情况的人。
丁心怀孕的事,就连夜千筱都不知道。
可以说,他两个小时前刚得到丁心的消息,说自己怀孕了,问她要不要做干爹,可两个小时后,他就得到Andrew叛变的消息。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Andrew,知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事儿。
他知道的是,丁心在那次事件中,没有保住孩子,并且,今后再也不能怀孕。
他不是很能理解,一个女人面对那种事情,需要自己抹掉多少伤痛才能恢复到现在这样,所以,他没有做任何评价。
不过——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一起去吧。
反正该接受的,不该接受的,一直都在无止境的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