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锦衣卫

锦衣卫_分节阅读_40

    重赏之下必出勇夫,守在东直门的燕军连连溃败隐有失城之势,千钧一发之刻大将军张玉率兵驰援就地整编已然溃散的燕军。

    听闻东直门境况的朱玉英紧随张玉而至,站在战火纷飞的城墙下举手投足间卓绝气度令人折服,朱玉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隐含威严前方将士听得清清楚楚:“将士们,你们身后既是含辛茹苦的父母,聪明伶俐的孩子以及同生共死的妻子!退!又如何能退!若失去城墙倚仗你们所守护的家园转眼便是残垣断壁,我朱玉英便在此地直至东直门安稳绝不后退一步!”

    朱玉英的话扣在将士们心扉,整军完毕的张玉单膝跪在朱玉英脚下心悦诚服大吼道:“末将张玉发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随着大将军起誓,被朱玉英寥寥数语激得热血沸腾的将士们再次执起手中兵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随着朱玉英的到来燕军重新夺回东直门,视作囊中之物的北平城久攻不下南军士气渐渐低迷,李景隆不得不下令收兵,连夜在九门之外筑造堡垒意在围攻北平城。

    夜色来临,对面北平城不过数万守军,驻扎在城外的五十万大军防备渐渐松懈,谁都不曾想到永安郡主下令暗卫趁夜袭击,燕王交予朱玉英的暗卫是自军中而来千里挑一的将士,燕王花费了数十年培养,武艺超群者比比皆是,惨叫声在南军帐篷中此起彼伏,接到禀报的李景隆大惊,连夜撤出十里地之外。

    西直门缓缓而开迎接得手归来的暗卫们,朱玉英站在墙头看着夜色之中的点点繁星,身旁朱高炽敬佩的话语惘若未闻,右手中紧握与萧玹青丝相缠的同心结,玹儿,此刻的你会在何方?

    凉风阵阵来袭北平城在朱玉英筹谋之下暂且保住,高阳郡王朱高煦自外归来路过朱玉英并未关门的院落透过烛光见到朱玉英侧影映在窗户上,朱高煦大声嚷嚷:“长姐,时辰已是不早了还未歇息?”朱玉英声音自内传来:“进来叙话”

    朱玉英坐在书房案几后白皙指尖轻抚萧玹用碧玺亲手所刻的印章,印在宣纸上的朱玉英印是萧玹漂亮的簪花小楷,抬头看向踏步走近房中笑容忐忑的朱高煦道:“已是寅时,你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朱玉英的黑眸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闻着朱高煦身上淡淡酒味不露神色皱了眉,以朱玉英的聪颖朱高煦可不敢欺骗朱玉英分毫坦白道:“长姐令暗卫袭击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李景隆竟然撤兵十里外,消息真真是大快人心,方才同李将军家的李三喝了几杯酒。”

    朱高煦说话间落在朱玉英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印章上,朱高煦笑嘻嘻将印章一把抢过:“如此小巧的簪花小楷,不像出自大家之手。”

    朱玉英身手哪里及得上身负武艺的朱高煦,见玹儿刻的碧玺被抢走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声音不大却令人心惊胆战:“放肆!”

    随着朱玉英短短两个字书房中似乎凝聚了几分寒意,朱玉英看似待谁都柔和一旦发了怒除却燕王与王妃府中谁人不发怵?

    朱高煦的酒意被吓醒了,急忙将印章捧回朱玉英身前:“长姐,我只是看这碧玺好看这才拿来看看,长姐莫要生气弟弟知错。”

    小心翼翼将玹儿刻的印章放入盒中锁入抽屉里,朱玉英淡淡道:“认错倒是快,回去休息吧?”

    见朱玉英如此紧张这枚印章,朱高煦眼珠一转笑道:“长姐喜欢碧玺,待父王一统了天下弟弟将全天下的碧玺都寻给长姐,长姐如此紧张这枚印章是心上人所赠?”

    朱玉英拧了眉眼神扫过朱高煦:“与你何干?”被朱玉英一句话堵住,朱高煦笑嘻嘻告退:“时辰不早了,长姐还是早些歇息。”

    朱高煦转过身回到自己院中招来一直侍奉身旁的心腹:“簪花小楷理应是女子的字,去查萧玹是否写的簪花小楷?”

    千里之外的雪狼堡中萧玹辗转难眠,索性起了身点燃蜡烛映亮了卧房铺开案几上宣纸,几笔落下朱玉英淡如秋水的眉眼跃上雪白纸间。

    撕裂般的疼痛骤然在心底蔓延,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纸面渲染道道泪痕诉说对朱玉英的思念,右手狼毫断裂发出声音清脆。

    萧玹居住的小院数十步外月光不至的阴影中站着秦昕,夜色虽深却无法入眠信步而至竟行到萧玹院外,右手手掌覆盖在胸口强按捺下擂鼓般跳跃的心,轻轻叹息而后转身离去。

    十月十五是南诏国特有的下元节,国主南宫雍率领文武百官登临天山祭坛祭祀先祖请天官赐福,山脉绵延形成一道与明朝国境相隔的屏障,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万年青。

    数月前铲除南宫丞一脉,南宫枭被斩于刑场欲要追随南宫丞谋逆的武官被诛,却独独逃了南宫丞,南宫丞虽不精通武艺,身旁却有一名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且精通药石之术名为申屠悯的老翁人称屠翁,自此之后南宫雍身旁明里暗里均是由高手护卫,吃食用银针试过之后由专人尝过方入口。

    南宫雍身着绿色国主锦袍,前后各自用七色丝线绣出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神兽,皇妹南宫灵溪紧随南宫雍身后,手中执香火跟随南宫雍弯腰而拜。

    漫山遍野象征南诏国的旌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雪铃儿混在顺熹公主随从之中站在近处看着百官随同南宫雍祭拜天地。

    繁琐的请天官赐福仪式之后南宫雍在侍卫们相护下登上鸾车,三匹通白毫无杂质的马拉着鸾车前行。

    南诏国的皇宫奢华受百官朝贺的永寿宫更是金瓦盖顶一片金碧辉煌,仪式苛沉贵为国主的南宫雍在冷风中站了两个时辰自然是乏了,八人抬的轿子径直走向寝宫。

    有着花中之王美誉的月季花在寝宫外争相怒放,洁白的百合花点缀在花丛中散发着幽香一片生机盎然。

    南宫雍捂着心口忽觉沉闷发慌却并不甚在意,在软榻上歇息片刻便吩咐传膳,膳食清淡清炒红萝卜丝,白萝卜炖排骨,土豆烧鸡块,芙蓉鱼骨。

    膳食一一端上锦桌,试菜者将菜肴中的银针取出见并无异样,用银筷每一碟菜都试过之后自案几旁退下。

    南宫雍拿起特制的筷箸匆匆食用过膳食,脚步虚浮行至御案之后拿起奏折欲要批复喉头腥甜一口血喷在奏折之上,头重重磕在身前御案上,血顺着额头上的伤口滴落。

    闻听消息匆匆赶来的南宫灵溪一脸铁青站在南宫雍寝宫中,御医在脚下跪了一地,御医之首声音颤抖道:“国主当是中了慢性□□体内五脏衰竭。”

    南宫灵溪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青筋暴露压抑住愤怒却还是透着森寒杀气:“王兄吃食已是万般小心,如何会中了慢性□□?本宫定要揪出凶手给我王兄偿命!”

    袖袍轻拂南宫灵溪凝眸之时神采奕奕声音如风铃般清脆眉宇间有着久居上位者的淡淡睥睨:“即日起张贴王令,若谁能治好王兄之疾,赏金千两,传令南院彻查王兄中毒之事!”

    轻轻咳嗽之后是南宫雍虚弱的声音传来:“溪儿。”南宫灵溪铁青的脸色缓和几分行至屏风后收敛了担忧之色半跪在御榻前执起了南宫雍的手:“王兄,我定不会让你有事。”

    南宫雍挤出笑容摇头:“生死有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中了毒定是申屠悯所为,我若是去了,珑儿继承国主位由你摄政。”

    南宫珑是南宫雍长子如今不过三岁稚龄,南宫灵溪摄政至此在南诏国便是尊贵无双,南宫灵溪低下头两滴泪落在玉质地板,声音哽咽道:“王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怎可抛下我?”

    南宫雍咳嗽着在婢女搀扶下斜躺在床榻,解下玉带上象征国主之位的玉佩放入南宫灵溪手中:“溪儿,万般小心。”

    ☆、毒源

    自南宫雍中毒缠绵病榻宫中戒备森严每隔两个时辰南宫雍便会饮下解□□汁,中毒之状却是日益加深,众多御医束手无策。

    南宫灵溪白日理政夜里批阅奏折时刻不敢懈怠,公主府中灯盏常常直至天明,南院查案数日却无半点头绪,南宫灵溪一怒之下将南院枢密使官职连降三级。

    夜色已深南宫灵溪依旧伏在案查看今日呈上的奏折,自南宫雍卧病在榻叔父南宫丞在外散布流言,南宫雍无道天灭之南宫雍后人年幼,岂能任由南宫灵溪女主而代之?

    朝局动荡南宫灵溪昼夜奔波于政事以南宫雍名义连下两道秘旨给南院,必须将罪魁祸首南宫丞抓获。

    每日休憩最多是两个时辰,本若朝华的容颜在烛光下映出憔悴,耳尖轻动抬头看去意外见到雪鸢急忙放下手中狼毫:“鸢儿,时辰已不早了,怎么还不休息?”

    雪鸢永远笑逐颜开的脸难得拧起了眉,行至案几前方止了步:“灵溪姐姐,自下元节起你日日如此忙碌,虽说武艺高强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呀。”

    南宫灵溪站起了身笑容带着宠溺摸了摸雪鸢的头:“鸢儿你且去歇息,沧澜峡谷结了冰明日我让明月带你去玩。”

    雪鸢嘟起了嘴:“和她们玩没趣。”南宫灵溪笑打趣道:“除了我,鸢儿更喜爱与谁玩?”雪鸢灵光一闪跳着拍手道:“玹儿姐姐在雪狼堡中!”

    近日被朝堂中的糟心事忙得脱不开身倒是忘了萧玹如此强大的助力,若是能寻到罪魁祸首南宫丞那么一切或许便能迎刃而解。

    方进入十一月,长白山便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绵延大雪似要将这一片天地与世隔绝,雪狼堡覆盖在雪中,堡外异常寒冷堡内地龙涌动如春天般和煦。

    雪狼堡中不乏不惧寒冷的武艺高强者多数会选择居住在堡外属于雪狼堡地界的山脉下,冬练三九于习武者而言正是习武良机。

    萧玹自幼便随舅父姜栎居住在堡外小院,一套九幽剑法练完便是大汗淋漓,雪花飘落的天际中雄鹰逆着风雪而至扑腾着翅膀转入雪狼堡中。

    沐浴之后坐在案几后,案几上摊放着北平城粗略的地形图,雪狼堡势力虽收入暗中只贩卖江湖情报,北平城前引世人瞩目焦灼的战事一举一动依旧会传入堡中。

    修长指尖落在东直门,手掌渐握成了拳心底悲凉蔓延往日回忆撕心裂肺,朱玉英在城墙下许诺绝不后退一步置生死于度外之时可曾想过她?

    院外传来了敲门声,萧玹收敛了悲伤越过院落开了门,身着厚重锦衣的秦昕站在门外手中握着方才自雄鹰脚下取来的薄薄信笺,抬头是玹儿姐姐亲启。

    雪花下的秦昕冻红了鼻尖,萧玹连忙侧身请秦昕入内替秦昕泡上了一盏热茶接过雪鸢的亲书眉头轻轻蹙起,南宫灵溪需要她去往南诏国。

    与南宫灵溪本是倾盖如故如今她有了难处理应相帮,萧玹看向秦昕道:“阿秦,我欲前往一趟南诏国,南诏国主身染重疾而你精通医术,可否与我同行?”

    心中涌起喜悦无须思虑秦昕便点头道:“小玹待我本有救命之恩,能为你略尽绵薄之力我心悦之。”

    北平城自入冬季便是呵气成冰,永安郡主下令自河中运来一桶桶水浇筑在城墙,一夜之后城墙上凝结了厚冰,手靠在冰面上不仅寒气刺骨更是滑得无法攀爬。

    再次集结五十万大军的李景隆下令强攻,激射而下的箭矢如雨凝结厚冰的城墙更是牢不可破,抓手的地方都无如何能攀上墙头?李景隆除了无可奈何只得等春季来临再做筹谋。

    大宁卫是宁王朱权领地,亲卫驻扎在宁城之外燕王孤身一人入城,天下大势未明之前宁王既不肯起兵谋逆朱允炆也不肯得罪燕王分毫。

    北平城外的战况每隔三日便有密报而至,见朱高炽在朱玉英相助下可安守北平城燕王在城中被宁王好吃好喝款待了月余,向宁王辞行之后宁王率朵颜三卫亲送燕王出城。

    见宁王出现埋伏在城外的燕军一涌而出早已收受燕王重金的朵颜三卫临阵倒戈,宁王性命落入燕王手中,不得不臣服燕王。

    燕王再次归来率领燕军以及整合的宁王军队以破竹之势直冲敌军大营,南军溃不成军在仓皇逃命的李景隆率领之下退守德州。

    风雪不至的南诏国温暖如春,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南陵城中,萧玹坐于汗血宝马后背马鞍上斜跨着七星龙渊。

    方一入城早已等候在城中的雪鸢蹦蹦跳跳而来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玹儿姐姐。”

    无需雪鸢带路萧玹早就来临过公主府,坐在府中正厅品着南诏国贡茶普洱,茶汤呈褐色滋味浓醇。

    等了两刻钟南宫灵溪方匆匆而至,踏入厅中连连道:“方才去了一趟南院,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数月未曾相见,此刻再见南宫灵溪眉宇间可见憔悴,萧玹摆手道:“无碍,国主身体如何了?”

    坐在首位上的南宫灵溪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沾染上浓浓疲惫:“每日用千年人参和百年灵芝续命,院首断言药石难灵。”

    言语中透出的难过令雪鸢笑容凝结,萧玹轻轻叹息起身道:“阿秦精通医术,可否立即进宫让阿秦诊治一番?”

    南宫雍居住的寝宫外日日可见医者穿梭,冲着重金而来的医者圣手诊断过南宫雍之后无一不是面带愧色而去。

    寝宫外原本生机盎然的月季花百合花早已被南院铲去,据闻常年在寝卧之外的月季花与百合花同生令人极易疲惫长期以往毒素会积聚在体内。

    萧玹在寝宫外走动细查可疑之处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纱帐后的南宫雍骨瘦如柴,秦昕神色越来越凝重一刻钟后方松开南宫雍脉搏。

    随同南宫灵溪离开床榻隔着屏风南宫灵溪难掩失望轻声道:“秦姑娘诊断是否如其他大夫般,王兄之疾已是无力乏天?”

    秦昕思索后摇头道:“南宫国主体内生机虽颓败精气却未散,家师医术如在世华佗世上无人能及,若能寻到家师,或许南宫国主有救。”

    南宫灵溪闻听此言一时间失了分寸,手指握住秦昕手腕:“尊师何处能寻?”算了算时辰或许方道子此时在空寂谷中,见南宫灵溪急迫秦昕急忙道:“家师踪迹难寻,或许能在空寂谷中寻到踪影。”

    向秦昕问明了路南宫灵溪派出数名高手急赴应天城,出了寝宫便见萧玹坐在院中石凳上眉间轻轻蹙起手上捧着一卷小册,雪鸢难得安安静静的站在萧玹身前,自小便侍奉南宫雍的内官楮阳奉顺熹公主令陪在萧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