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刘明全几乎又要落泪,“那天我们到了村外,那条小溪早就没了,只有稀稀拉拉的十来颗树。我们哥三个又商议了,也不知有什么怪事,就让二哥留下顺带放风。真是天意,我只能将小家伙们形成光门,根本不知道能穿到哪个过去,只知道越活跃的,离着现在越近。可那次,刚穿过光门就见到不远处八岁的大哥和几个小孩子在玩。”
“你们挺大胆的,也不怕被人看见传出去?”杨帆有点不解。
“我们那地方本来就偏僻,我们每回都是找隐秘的地方,虽然穿过去无法控制,但总在在不同的时空,而且我找得都是不活跃的小家伙们,距离现在较远,就算有一两个看见也不怕,那种迷信的年代,说出去谁信呢。”刘明全下意识地咬着手指,木然地说:“只有这次,我哥非要做时间悖论试验,一直求着我,他说当时和他玩在一起的只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的话说出去也没人信。我耳根子一软就同意了。后面简直就是噩梦,当八岁的大哥和现在的大哥越来越近,大约到了十来米时,我明显感觉到了空间的扭曲和压缩,本能的我就觉得害怕,想赶紧将小家伙们形成门,拉着大哥回去,可空间异变让小家伙们也跟着变形,凝成门非常困难,当他们不足十米时,陡然吸到了一起。一瞬间之前我甚至还看到两人想要互相触碰时惊奇的表情,然而,下一刻,两人忽的散成碎片形成了旋窝,旋窝在不断变小,非常可怕地吸收着——我不知道是什么,都是感觉这个旋窝在吸收着什么。我当时拼尽了全力凝成了门逃了回来。爬在地上后怕时才发现,我逃回来的光门是我自己带过去的小家伙们凝成的,而我大哥带过去的小家伙们不知道散到哪儿了,最有可能的是被旋窝吸收了。我那时恐惧地都不知该怎么办好,我想找我二哥,四处张望了半天,根本没人,明明他就该在在这里放风的。我怕历史被我改变,顾不上浑身发软,拼命往家跑。见父母还是那个父母,心里稍微好受些,到房里一看,二哥正在写作业,我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又生气,问他为什么离开,大哥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向爸妈说。结果二哥满脸疑惑地问我,他说,他说,什么大哥?我们哪来的大哥,还说他今天一直都在家里没出去过。”
杨帆实在忍不住地问:“你还是改变了历史?”
“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刘明确潸然泪下,“二哥的回答让我惊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悄悄去套父母的话,他们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我慌急了,还要假装笑脸去向周围附近的人打听我大哥,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太可怕了。我不甘心,回家去翻我大哥的衣物,什么痕迹都没有,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大哥。我害怕的都要崩溃了,实在控制不住向我二哥哭诉,我以为我二哥会和我一样惊吓,结果他很平静,觉得我回到过去的次数太多产生了幻想。我很愤怒,和他对质我们以前发生过什么,到最后居然无可奈何的发现,以前发生的都还在我二哥的记忆里,只是完全没有了大哥的存在。你们能想象吗,以前是我大哥二哥保护我,和我一起出去,但在我二哥的记忆里,只是没了大哥,一切还是原样。你们说,这算不算改变历史。”
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历史似乎没有改变,但人消失了,似乎也算是改变。众人沉默不语,良久,杨帆才开口问,“那你二哥又是怎么回事?”
刘明全苦的没了力气,声音都有些发软,“那几天,我只能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伤心,有时真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没想到这时我二哥却兴高采烈地找到我,要回到过去告诉自己彩票的号码,这样爸妈就不会为他以后上大学和我下学期的学费发愁。我坚决不同意,拼命和他解释说大哥的事。也许是见我态度强硬,二哥没多说就走了。我这心还没放下呢,我二哥又回来了,他说如果大哥的事是真的,他也有其它办法。他说已经想好了,他回到几个星期前去买那时的彩票,不用和自己碰面,等到现在的自己进入光门后,他再出现就可以了。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回家听到我爸妈说要为我们去借钱时,我就有点心动了。你们是不知道,农村都不富裕,借个钱,难得很,求爷爷告奶奶的,还不一定能借到。我爸妈每天都愁得唉声叹气,还要在我们面前装着没事,做儿子的,怎么能忍心。加上我二哥再三保证不会出事,我也就同意了。时间就定在星期六晚上,我们的屋子后面。我二哥还让我甭担心,说不定现在另一个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到这时候了,我也就什么都不想了。回到最近时期,一定要寻活跃的小家伙们,而且光门出现的时间极短,时间都不够两人穿过去。我好不容易捕捉到一团挺活跃的小家伙们,二哥带了点钱单独进入了光门。我回到屋子坐到天亮也不见二哥回来,我简直要发疯了,去看二哥的衣物,果然都不见了。去问父母,果然都不知道我还有对双胞胎兄弟。再去村里传传,果然没人晓得我兄弟。那几年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居然还能受到京华大学的录取书,我一心想离开村子根本没多想,哪知,都是阴谋。”
听完了一切,其余人还都没说话,一直沉浸在故事里的安芸琢磨着问了一句,“你说你们到了村外,难道你每次要穿到某个地方,就得去这个地方造光门?”见刘明全点头,她惊讶万分,“我的天啊,小寒真的没说错,我们穿到古代的那个山洞就是密室的古代呈现啊。”她才说完,杜宏伟等人也要张口发问。
杨帆抢先一步说:“这就是你不愿意承认你能造出光门的原因?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能让人崩溃。”他感叹了一句,随即又诚恳地说:“明全,你别觉得我们不近情理。你以前的事,确实让人难以想象。但我们这种智商的人是很难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你兄弟的记忆,而你却不受影响?除了林小寒能给你解释外,我们无能为力。现在我们只想知道关于光门的特点,说实话,我听着还是觉得模糊,你能详细再说一下吗?这方面我们必须要了解透彻。”
“我没有怪你们,只是憋在心里太久了想说一说,也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在我看来,光门说不定比基地还危险。”刘明全稍许有了点平静,“首先要形成光门,就得找到‘小家伙们’,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能说它们是以群聚的方式团在一起的,有的活泼,有的懒惰。你们可以将它们想象成大海里的鱼群,有的鱼群游来游去,有的则是团在某个地方几乎动也不动。当我集中精神去触碰它们时,光门就出现了。越是惰性大的团体,光门呈现的时间就越长,回到过去的年代就离现在越远。反之亦然。只是活跃的团体不好捕捉而已。当我回到过去时,必须利用自身吸附的一些‘小家伙们’形成光门回去。而这些‘小家伙们’并不会随着我的离开而离开,而是一直在光门出现的地方徘徊。如果回去的年代越久远,‘小家伙们’的惰性越强,越不容易消散。换而言之,我能回到遥远的古代待较长的一段时间,如果是近代的话,就只能待很短的时间。这也是我每次回到过去都不敢离开光门太远的原因。光门还有一个缺点,穿回来时只能在造出门的那个时间点或之前,不过所谓的之前也最多是提前几分钟而已,但绝不会推后。而且范围也不是固定在穿过来的那一点,而是随机的,但绝不会超出某个范围。我不知道这个范围是多少,但应该很近。”
杨帆又问:“能打个比方吗?”
刘明全跟着又说:“现在是早上六点,别墅客厅,如果此刻光门出现,我穿过回到过去。那我回来的时候,时间一定是六点或之前的几分钟,地点则有可能是别墅的地下室、花园、卧室、厨房之类的,反正我是碰不到我进入光门的那一刻。”
“也就是说你碰不到你自己,很好的避免了你大哥那种危险的情况出现。”杨帆困惑,“难道光门也有自我避险机制?想不通。”他继续又问,“那光门能出现多久?你在过去能待多久?你计算过吗?”
“虽然惰性大的团体呈现光门的时间较长,但也只有分分钟吧,应该不会长。回来时的光门,则要看穿过去的人数了,因为人数越多,吸附过去的‘小家伙们’就越多,形成光门的时间就会长一些,但也应该只有分分钟。具体多少时间,我真没特意留心过。至于在过去待多久,这个真不好说,我那个时候因为两个哥哥的事情无人倾述,郁闷烦躁得很,便回到了古代,最长的一次是待了三个月,我也不敢离得光门太远,更不敢和什么人接触,生怕会像斑鳖一样,导致时间链上的蝴蝶效应。”
杜宏伟好奇地插了一句,“你怎么活下来的?”
刘明全实在地回答,“其实也简单,自己带点吃的,再带个渔具和猎具之类的,很容易的,农村小孩子都会。而且古代的动物也不知是见人少还是怎么着,呆呆的,很好逮,河里溪水里鱼还多,我估计还是古代人少的原因。”
“这倒也是,”杜宏伟很是同意,“我们那时候一开始在山洞附近的树林逮小动物时也挺容易的,捞鱼也简单,就是后来那些动物学精了,难逮了。”
“废话。你要是被逮那么多次,也早学精了。”冯健打趣了一句。
杨帆有点不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很显然大家被刘明全的故事给吸引了,有点“遗忘”厉夏这个危险人物。说了这么半天,厉夏愣是没有动静,他直觉上不敢放松,赶紧拉回话题,“我们上次回到的古代,有谁知道是哪个年代?算一下回到过去能待多久,这个很重要。”
大伙互相看看,均是摇摇头,安芸回想着说:“不敢和人交流,没法定年代。不过我记得当时杨帆你拿回来好多兵器,有的刀有点像日本□□,唐刀不是日本刀的祖先嘛,不会是唐朝吧?”
“聪明!”杨帆眼睛一亮,“唐刀,我好像记得唐朝以后基本上就没用过了。我想想啊,唐朝距离现在一千多年吧,我们住了大半年,这样算,怎么算呢?”
杜宏伟性子有点急,人也干脆,“不如这样,就按照每一千年,就能回去住一年的标准算,这样简单。”
安芸赞同,“没错,然后我们在这个基础上再大概估算一下,基本应该能行。”
“好,我来算一下。”杨帆拿出手机,调出计算器,“回一千前能住一年,一年365天,那么回一百年前,就能住36.5天,十年前是3.65天,一年前是0.365天,0.365乘以24小时等于8.76小时。我们如果要保证绝对安全的话,就要放出极大的余量,就以三分之一来算,8.76除以3等于2.92。那就是说,回到一年前,我们只能待两个小时,才能保证安全。这样算,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杨帆自然知道大伙为什么沉默,在完全不知道光门原理的情况下,自己的这个算法大概也能说得过去,然而现在的问题却是——是否要回到过去,如果回到过去,回到哪个年代才是最好。
偷眼看了下厉夏,见她面无表情,又见其他人没有说话的意思,杨帆只能硬着头皮,艰难地说:“那么,大家现在来讨论一下,咱们后面该怎么办?”他说得很隐晦,其实就是问大家,是否还要回到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立刻回答的人是孟旸,她一根筋的坚决表态要回去找季颜。而厉夏仍然没有出声,还是阴森森盯着刘明全。
杨帆实在点没有办法,只得转头去看厉夏,“厉夏你怎么看?你也听到了,回到几个小时前去救你家人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你回到你一年前,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但也要让你家人相信一年后会发生什么啊。就算你家人相信了,那能不能真的阻止一年后的事情发生,这谁也说不准。”
良久,厉夏冰冷地声音才响起,“我不怕消失。”
“这和消失没关系。”鼓足勇气的刘明全说话了,“回几个小时前,真的不可能,聚成团的‘小家伙们’才能形成光门,而且越离现在近的也越是活跃的,根本捕捉不到。我二哥那次,我是好不容易让一个稍微活跃的‘小家伙们’形成了门,但我根本不知道会回到什么时候。而且我还发现,我大哥二哥消失后,历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关于他们的事没有了。你消失了,你爸妈等于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但他们还是和林小寒一家是邻居,林小寒还是会被捉入基地,还是一样会和我们一起逃出来,然后呢,回家探望或是怎样,一样会被基地盯上,也许那时基地到林家抓人,动静大了点,你父母过去查看,一样遭殃。一切都在发生,只是整个世界没有了你的存在而已。”
厉夏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周身散着杀气。
☆、重回
杨帆怕刘明全的话刺激到厉夏,赶紧劝说:“虽然这只是假设,但刘明全说得不能不信,毕竟他才是门的创造者,这种情况也是可能之一。而且刘明全也不能控制回去的年代。”
“最重要的是我压根就不可能造出离现在那么近的门。”刘明全不怕死地说:“我只回到过三年前,这已经是我能捉到的‘小家伙们’的极限了。我都没敢离开光门,几分钟就回来了,生怕自身吸附的‘小家伙们’会立刻消失。我二哥那次真是拼了命才捉到一团活跃的‘小家伙’,真不知道能回去哪个时候。我也是怕他回到的年代较远,那点钱根本不够生活,才拼命的。回到几个小时前真的不可能。”他似乎豁出去了,好像没了以往的唯唯诺诺。
“你不用反复的强调这一点。”片刻后,厉夏才闭上眼睛,冷冷地说。她一心想着救活家人,甚至不惜拿孩子的命来威胁小寒,虽说冷酷到不近人情,但那份冷静始终都在,她不断告诫自己,必须成功就要有清醒的头脑,绝不能让自己慌乱。就因为这一点,刚才刘明全在倾诉以往时,她才能忍下不耐烦。一方面她不想过分的刺激刘明全,兔子急了也咬人,这道理她知道。另一方面,她也想从刘明全的叙说中找出万全之策。可没想到,听来听去,全是危险,全是不可行。她心里虽然急,可还是强逼着自己绝不能鲁莽,万一真的像刘明全所说,她消失了,她家人仍然逃脱不了悲惨的下场,,那以后谁还能来救他们。忍耐是有限度的,拳头紧握到手心都要被指甲掐出血的程度了,还是没想出办法。心里的怒火已经快失控时,就听杨帆怯怯地说:“如果厉夏和孟旸非要回到过去不可,那不如我们先去基地,让刘明全看看能不能回到基地的过去,要是毁掉基地,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大家觉得怎么样?”
安芸有点犹豫,“狡兔三窟,就是不知道关我们的地方是不是基地的总部,我们去毁了那地方,基地还有其它地方,一样会抓我们的。”
杨帆反驳说:“那不一定,我看那地方的建设规模和选址的隐秘,不像是分部或临时地点。而且大家都听老女人说过,那什么主人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就算基地还有其它地点,我们要是干掉那个主人,就等于除去了最大的危险。就是不知道那主人是不是一直在那地方。”
“我觉得可以先去探探。听孟旸姐夫说,关我们的那地方发生爆炸后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注意,也亏得孟家出钱打点的到位,没引起什么轰动。现在那地方虽然还属于曙光集团,但早就没人荒废了。研究我们都是非常秘密的事,已经暴露的地方,基地的人肯定不会再回去。到那里,我们也安全。”杜宏伟看了看厉夏,下意识缩了下脑袋,“退一万步讲,就算回到几个小时前没有危险,那也要回到你家或附近才能让刘明全造出门,否则时间不够,你还是赶不及去救人。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基地有人盯着你,就是警察也不可能放过你。要是警察找到你,你一时半会还真脱不了身。如果你非要坚持回去救你父母,除非等一段时间,风头过了才安全。”
“能找到颜颜吗?”接话的却是孟旸。
“这个,”杨帆左右为难,既不想骗她,也不想伤她心,只能含糊地说:“不一定能找到,但是回到过去毁了那地方,就能让你和季颜不再分开。”见孟旸似乎没有异议,又转脸对厉夏说:“你要不是去问问林小寒,你不是能和她沟通吗?也许林小寒有更好的方式。”
虽然知道杨帆是好心,但厉夏还是忍不住冒火,外人没有资格插嘴她和林小寒之间的事,然而这火她却只能忍在心中,她何尝不知道林小寒是最能帮助她出主意的人,可她也知道林小寒是绝不会同意她回到过去改变历返摹V饕馑荒茏约耗茫降赘迷趺窗欤刻趺魅盗四敲炊啵幸坏闼嚼丛侥貌蛔剂耍氐焦フ婺芨谋湮蠢矗
厉夏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安芸已经替她问出了口,“我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劲呢。假设我们回到过去改变了历史,基地被毁,我们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危险,像最初一样平静的生活,那问题来了,我们现在又为什么要回到过去摧毁基地呢?这不就是刘明全他大哥说得时间悖论吗?”
大家一时无语。想了一会,杨帆才吞吐着说:“这虽然是个头疼的问题,但刘明全和他大哥并没有完全进行过时间悖论的试验,他大哥在见到过去的自己后就消失了,历史也没有大的改变,不能说明什么吧。”
“我们没时间讨论了。”杜宏伟微微心急,“难道什么都不干,就这么逃来逃去?还是你们有其它办法去抗衡基地?”
杨帆反问,“那你的意思是回过去?”
杜宏伟一时语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能老是坐在这儿讨论来讨论去。你们想啊,就算有孟旸在,黑衣人脑袋里玩意不能给基地报信,但他们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像那个什么能入侵监控网络之类的机器人啊,如果他们能掌控全市的监控,想找到这里太容易了。这里还是不能久留,咱们应该赶紧走。”
“没错没错。”杨帆站起来,“去准备一下,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至于到哪里去,边走边讨论吧。”
“去基地。”厉夏阴沉的目光扫视四周,冷得众人有些发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是好。只有孟旸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杨帆假意咳嗽了一声,“你决定了?”见厉夏像猎鹰一样只盯着刘明全,他无奈地叹气,“管他什么时间悖论,先去试试也好,反正也没其他出路了。你们说呢?”他知道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也没什么用,大家都是焦头烂额没有好主意,而且厉夏是不会顾忌任何人的,更何况还有个孟旸在她身边。如果抛开厉夏她们,自己去逃命,大家又没有能力自保。所以现阶段,去试试不靠谱的“门”也许有收获呢,这是不是就叫破釜沉舟?除了孟旸,大家心里都在苦笑。
暂时落脚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十来分钟后,大家分成两拨上了车,也幸亏孟旸姐夫给大家准备充分,备下两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以便大家顺利逃跑。现下,厉夏需要搂着昏迷的小寒和睡着的孩子,占据了后排,她又指使孟旸看押着刘明全坐在前方,这样一来这辆车就剩下三个位子。看着厉夏阴郁的脸色,谁也不愿意坐过来。杨帆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剩下的人极快的上了另一辆车。
从这里开到湖北的山区至少得两天,他们甚至都不敢多休息,轮换着开车,除去冯健车技好外,其余人开车都是极其一般。他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摸车都不会太早太频繁,有的还是在旅馆躲避时无聊学的,可想而知,这车速得有多慢。一路上,他们还要避开监控,走得都是偏僻小道,实在没办法才上高速或省道。就这样磕磕碰碰,五天后的下午才到了曾经让他们恐惧的地方。
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尽头就是药厂大门,和大部分工厂差不多,传达室,自动伸缩门,红砖围墙,墙上六个“广达制药二厂”的金属大字早已锈迹斑斑,除了围墙上的电网依稀让人觉得曾经守卫森严外,这里就和贪图便宜而乡下拿地建厂的公司没什么区别。从外表看,不会让人生出任何怀疑。杨帆和杜宏伟结伴警惕地走向传达室,空荡荡不见任何有人的痕迹。伸头往里面看,一栋两层小楼就在眼前不远处,再往后看,能隐约看出有几处的厂房,至于规模有多大,就只能进去探看了。
杨帆等人不敢贸然前进,稍微商议了下,想让孟旸打头阵。结果还没行动,传达室里走出个老头,灰扑扑的衣服,满脸褶子,用浑浊的眼神看着他们,用生硬的普通话问他们来干什么。杜宏伟装模作样,拿出两样东西糊弄老头说:“这是总厂的公文和我们的证件,我们是总厂的技术人员,来这里考察一下是否还有重新开厂的可能。”这不过是昨晚大家商量之后,某个如约而来的倒霉制假贩子在孟旸的一顿老拳的威胁下,在十分钟之内给免费弄出了的玩意,本意是用来糊弄留守在这儿的人员,没想到就只有一个老头。
那老头爽快地进了门卫室,打开伸缩门,摆手示意他们进去,“我不识字,就是来看门。”
“怎么就你一个人?”杜宏伟顺嘴问了一句。
“大爆炸后没多长时间,乡村政府和总厂都来人了,吃吃喝喝一两天就散了。后来就再没什么人来了。这地是村委会卖给厂子的,厂子也没有说这地不要了,村委会钱都收了,不可能退的。现在这里虽然荒了,也说不准啥时厂子会再开呢。村委会让我看着点,村子里除了老人和小孩,也几乎没其他人了,主要是别让小孩子进来乱跑。”
“有水有电吗?”杜宏伟派头十足。
“有,村里没断水断电,就是总闸都关着。”老头回答,末了又多问了一句,“厂子是不是要重新开了?”
“先看看,还是需要重新规划一下。”杜宏伟又问:“你平时住哪儿?”
“就传达室里。这里都被封了,总厂的领导走之前和村委会说了,制药的东西有的有毒,爆炸后到处都是,不准人进去,怕中毒,要村委会找人看着,还说如果出事,概不负责。村委会就派我来了,我家里孩子都去外地打工,没什么人了,一个月村委会也能给百来块钱,毒不毒的,我这创笏晔膊慌隆崩贤纷訃N吧嘚吧啰嗦了一大通,见没人打断他,不由疑惑地问:“你们进去不怕毒?”
“进过这么长时间,毒性衰减地差不多了。”杜宏伟装出一副高深的模样,“我们也是计算好时间,等毒性几乎没有了才来的。而且我们还有保护措施,你不懂这些,看好门别让其他人进来就行,毕竟没有经过测试也不知道到底毒性如何,如果有人因为我们看管不严而中毒,我们也负担不起这个责任。”随后他又表扬老头说:“你做得不错,我们会向总厂汇报,肯定会有一定的奖金奖励你。”
老头两眼有点放光,忙不迭地表态决不让任何人进来,又见这帮人大摇大摆要进二层小楼,不由疑惑地问:“你们有啥保护措施?我没见到什么呀?”
众人一怔,昨晚排练的可没这一出,还是安芸机灵,“我们是提前打了疫苗,就是解毒针,这里的毒性基本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危害。”
杜宏伟板着脸,叮嘱老头,“你的任务就是别人其他人进来,如果有什么事要立刻通知我们。如果有人因为你的疏忽而导致中毒,重则你要坐牢甚至枪毙,轻则你都要赔的倾家荡产,知道不?对了,感觉把水电给打开。”老头被吓唬地赶紧表态,立刻离开往总闸那儿去了。
老头这关轻易地过来了,众人开车来到了二层小楼前,风吹日晒之下,门上的封条早就摇摇欲坠几近剥落。最先冲上去的孟旸一脚踹开了大门,干脆利落进去了。幸亏门卫老头不在,否则肯定会连惊带吓心生怀疑。
杨帆直摇头,紧接着跳下车跟上,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直掩面。只在片刻的功夫,孟旸就又跑回来了,双手一摊,示意没有任何人。除去厉夏家三口子,众人快速下车进去。十来分钟之后,安芸出来对厉夏说:“大概收拾了一间房,趁着老头不在,赶紧带她们进去。”
厉夏把孩子递给安芸,抱着林小寒,几步就跨进了小楼。给林小寒和孩子安排的房间在二楼,原本是个套间的厂长办公处,里间宽大的沙发正好可以当床。
众人才稍微喘口气,就听楼外老头在喊。杜宏伟伸头和老头沟通了一下,原来是村支书和村长在大门外等着见他们。
众人快速的商议了一下,还是让杨帆和杜宏伟去应付。毕竟在老头面前,杜宏伟是他们这群人的头。
看见杨帆二人和村支书他们一起走了,安芸不耻地“哼”了一声,“我说那老头怎么开个总闸都开半天呢,原来是去打小报告了。”
“村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在他们眼里村委会最大了,这又是村里给他派得活,他敢不去报告吗?”刘明全蔫蔫地说,他是农村人,最知道村里人的心理。
“说得也是。”安芸点点头,“那你说杨帆他们和那两个村干部到哪儿去了。”
“还能干什么,”刘明全苦笑,“立马能打发这些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弄一桌酒菜,吃喝高兴了,什么事都好办。”
“我们这儿都是些方便面,他们俩倒是去享受了。”安芸撇撇嘴,见厉夏沉着脸从里间出来,有点害怕地问,“怎么啦?”
“药不多了。”厉夏不像几天前那么阴郁。这几天在路上只要碰到药店,她就留意着,到了晚上直接蒙面进去洗劫一番,主要目标当然是林小寒所需的营养液。由于他们走的路线比较偏僻,而营养液这样的东西一般都是大药房才有,所以厉夏一旦发现目标绝不放过,但大药房一般都有夜间值守,她的举动让除了孟旸外的大家心惊胆跳,也间接地让她发泄了心中的仇恨。即便这样,药量还是不太够。主要是以前都是林母自己精心配置的,而现在这种成品营养液让她不太放心。林小寒那时在梦中说要醒来,却被她硬是打断了,现在想来,她暗自有些后悔。可是让父母们活过来这愿望还是强烈地占据着她的心里,无论如何,她要先试试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那你,打算怎么办?”安芸是不可能理解厉夏的内心,但好在这样的转变至少让人不再心颤。
“今晚探路。”厉夏拿过一盒泡好的快餐面大口吃了起来。来这里的路上大家已经商议过了,他们要先熟悉这里的环境,然后在回到过去,这才更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