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把草一扔,烦躁地踩了一脚!感觉挫败极了。
回到寝室她和赵玮伊打了照面,后者瞥她一眼,对上她的视线,也没有进一步说话的意思,绕过她出门去了,门摔得震天响。
第二天苏叶没课,却被电话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接起来,那头凌数问:“苏小姐在休息?”
她瞬间清醒,看看时间,九点半,不算晚,当然也不算早,今天毕竟还是工作日。
她无声地清了清嗓子,“凌总有事么?”
“周一的时候人事部给苏小姐发了邮件,但没看到回复,我来问问,你是否要加入RC?”
她是看到了邮件,说她通过考核,可以到RC进行岗前培训了。她一直搁置着懒得去想,没曾想一天天的,一周都过去了。
苏叶说:“我这边还有教学职务,实习或许可以,正式职务的话恐怕时间上调不开。”
“这不需要考虑,你如果通过了培训,工作也不会很多,考虑到你的情况,有课的时候你可以正常上课。”凌数应对毫无瑕疵。他听到苏叶轻叹了半口气,后半口吞下去了。
沉默两秒,没见答复,凌数说:“如果……苏小姐担心的是……那就纯属多余了,接下来先生的工作重心在安哥拉,几乎不在拉各斯逗留。”
“去多久?”
“半年。”
苏叶猛地坐起,床摇晃起来她才意识到失态,拨开碎发,她缓缓出声,“什么时候走?”
“嗯……”凌数刻意的停顿,让苏叶呼吸也跟着停顿,他说:“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
苏叶瞬间就甩了手机,爬起来往洗漱间冲,十分钟后她风风火火地冲出寝室,手里攥着手机,还在通话中。
她边跑边冲那头说:“凌数,让周浦深接电话。”
奔跑间呼呼的风声,在电话两头辗转回响,周浦深在这十分钟里,一直在听着她那边乒乒乓乓悉悉索索的声音,竟不觉得烦,就连她现在怒气冲冲地直呼他的大名,他也觉得愉悦。
那头一直没有声音,苏叶微怔,只一瞬,就知道对方是他,不是凌数,她脚步缓下来,气喘吁吁地叫他,“周浦深。”
“嗯。”很沉,很沉的一声。
苏叶说:“你问我,仗着什么,那我问你,我仗着的东西,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的喜欢,是不是我的错觉,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第22章 Chapter 22
苏叶人生中,所有经历过的紧张时刻,或许都不及现在。初级紧张是心跳加速,更深一层的紧张则是停滞。
都说运动时心跳频率会加快,但这下子,她的脉搏,因为他的不言不语,停滞了。
好久,她才听他气定神闲地说,“慢点走。”
她索性停住不走了,坚持说,“回答我。”
“抬头,向前看。”
路对面漆黑的车子,缓缓降下车窗,周浦深的目光,悠远而笔直,穿过来往的车流,对上她讶然的视线。
她挂断了电话,注视着他,脸色沉下来。车流拥堵,不时隔断她的视线,等车子驶过,她的目光还是直直的,不曾移开过。
良久,她没有任何动作,呆愣愣地站着。凌数忍不住问:“先生,下车么?”
周浦深的眼神,也没移开过,他说:“不用。”他就是在等。
凌数转过身,不再多言。
苏叶终于有了动静,她看了眼手机,按了两下,突然转身往回跑,没有一点征兆。
凌数急了,“先生,要不要我去……”
周浦深垂下眼帘,“不用。”
“那我打电话。”
“不用,”他知道,她定是关了机。
凌数看了眼笔直的校道,哪里还有苏叶的影子,他点点头,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苏叶拐到了学院主楼,上楼去姜蓉办公室。她脚步有些沉,脑袋更沉。情绪来得太突然,她自己也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从RC大楼到机场,压根就不会经过拉各斯大学,他在等她,无疑。
那么凌数那些说辞,不过是引蛇出洞。
周浦深,纵然是在男女之情上,也从未把自己放低过,即便是他先“表白”,也要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等她入瓮,甚至还想看她在瓮底幡然醒悟,挣扎失态的模样。
她怎么可以让他如愿?
她从未遇到如此的境况,头一次想要去触碰人们称之为“爱情”的感情,却又早早地知道,在爱情里,谁先低头谁就输了,她的起跑线低,她赌不起。她想要的,是确凿的感情,而不是飘渺的猜测。
然而冲动过后,她站在车流这头,望进他眼里的时候,她镇定下来了,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即便她没有答复他,她火急火燎地跑出来,跳进他挖的陷阱里,又何尝不是一种答复了?
她迈出了一步,就已经把胜算拉低了。
苏叶不禁想,若他真的给了她准确的答案,给了他确凿的感情,她敢要吗,她能要吗?
他大概觉得,她这回,是又跑了。实际上苏叶知道,她这一次,不是跑,不是逃避,而是反击,化被动为主动的反击。
她没有任何一次,如此感谢拉各斯拥挤的交通,让她站在马路这头,给脑热转化为理智提供了一点缓冲的时间,才不至于直接冲过去羊入虎口。
他的姿态是真的让她不快,她多清楚他啊,他仿佛想给,却又有条件——她必须先坠入尘埃里。
一段感情,一场博弈,势均力敌未尝不是一件快意的事,但她一定要回归到拥有主动权的地位去。
姜蓉还没有下班,看见她来,有些惊讶,“我才刚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
姜蓉前阵子去了南非斯坦陵布什大学的孔子学院访问,苏叶说:“之前看到您的工作计划,记得是今天回来。”
“倒是心细,坐吧,”姜蓉笑,“正好,我也想着找你聊聊,回国几天,顺利吗?”
“还好。”
“哎……”姜蓉叹气,“我也好几年没能去看你妈妈了。”
“您忙,又这么远,我妈妈她知道的。”苏叶问,“姜姨,我妈妈当年和您无话不说,她有没有提过周夫人?”
“是不是有什么眉目了?”
“还没有……”
姜蓉在她边上坐下,“我以前跟你提过,你一定要相信你母亲,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她好强,但底线分明,很有原则。如果你想要弄清楚当年是怎么回事,我还是那句话,首先你要放下对戴莉的偏见。”
“她没跟我提过周宪的夫人,提起周宪也只说是上司,没有别的,倒是周宪,他对你母亲,确实是有感情,他到北京出差的时候,还特意请我吃饭打听你母亲的喜好。”
苏叶点点头,姜蓉问:“给周先生当助理,也还顺利么?”
“顺利,正是要来同姜姨商量,”苏叶说,“我两边都挂职有没有问题?”
姜蓉说:“这个没问题,你属于外聘选修课教师,也不参与学校的职称评选,这里的规定没有国内那么严格。”
“那就好,我准备接下RC 的工作。”
姜蓉表情凝重,“我还是认为你不应当承担这些,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这就是我的生活,姜姨。”苏叶说。
这不是安抚姜蓉的话,这是事实。若现在不去做这件事,苏叶会感觉茫然,仿佛突然失去了方向和指引,就如这一周,闲得心毛发慌。
再者,不是要博弈么,没有平台,对垒如何开始?
“哎……”姜蓉又是叹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苏叶一直都是很有主意的孩子,她也极少干涉她,“总之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姜姨。”
回到寝室苏叶就给RC 人事部回复了邮件,答应下周一去上班。点了发送,她像是填完高考志愿,有结束一段艰苦岁月的释然感,又有开启另阶段人生的忐忑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周末的时候,加尔文竟然真的联系她,约在校外的咖啡厅,还自己带了棋盘、棋子。
苏叶刚落座就问:“你说见过我,在哪里?”这个问题她想了一路。
加尔文笑得狡黠,“暂时保密。”
“……”苏叶开玩笑说,“我在国内,给人上课按小时收费的,费用可不便宜哦,如果你告诉我,我想我可以免除这项费用。”
“老师,中国有句话,”他忽然换了中文,蹩脚得很,“谈钱伤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