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挑衅的语气,陌楚歌目光倏地一深,直直的看着他,唇角紧抿:“识趣就将解药交出来,如若不然我定带兵血洗你们云汉。”
云洛逸川一双凤目幽幽如云海缭绕,透着清冽的冷光:“一个手下败将也敢在朕面前口出狂言,朕说大将军你要知道这是云汉的地盘!来这里撒野,怕是走错了地方!”
陌楚歌狠狠的瞪着他,心底恨不得现在就动手与他大打一场解气,无奈就算他再气也要考虑陌芸嫣的安危。
他清清凌凌的眼神,明明不带一丝威胁和警告,却让人犹如承受了万钧压力:“朕只给你三日的时间,若是三日后的子时你没有把解药乖乖送达这里,那就来这里给你心爱的女人收尸吧!”
陌楚歌双眼燃烧着怒火,袖底两手早已紧紧地捏成了拳:“我可以给解药,但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势必不会让你们云汉好过!”
云洛逸川凤目一眯,衣袍一卷,牵起她的手腕,轻柔地放在胸口:“大将军别激动,这是一场两全的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陌芸嫣看着怒到极点的陌楚歌,终是不再忍心,从他手里将手抽了回来,走到他身前开口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陌楚歌紧张的将她拥在怀里,安抚道:“嫣儿别怕,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就算用我的命,我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陌芸嫣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将袖底的纸条递给了他:“好,我相信你,快走吧!”
“嗯,保护好自己。”陌楚歌这才甩袖愤然的离开了此地。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陌芸嫣回过头看向云洛逸川,低沉的怒了一声:“你太过分了!”
他清清冷冷的一笑,修长的指尖捏着她的下颚:“陌芸嫣你给朕记住,这不是你应该对朕说话的语气。”
话落,便不屑一顾的甩开了她,转过身朝着他的营帐走去:“不过看你刚刚的样子是心疼了?在你心里,朕比起你这个楚哥哥,也不过如此嘛!”
陌芸嫣坦然的话语毫无女儿娇羞之态:“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从来没有动心过,虽然我知道爱上你也不会是一件幸事,可我陌芸嫣戎马一生,就喜欢征服!”
云洛逸川意味深长的睨了一眼她,心底却是极为不屑,随后便进了营帐。
而陌芸嫣也被他帐前的侍卫带了下去。
帐内,烛台上燃烧着红烛,烛光微微晃动,一滴一滴烧尽的蜡油顺着烛身滴落下去,像极了离人的泪。
云洛逸川站在帐前,望着漆黑无边的夜,眼底蕴着一片柔情:“央儿,若朕能顺利拿到解药,你一定要等朕来找你。”
此时,白眉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皇上,该喝药了!”
他垂眸看着那浓黑的药汁,执起药碗便一饮而尽,为了她,他要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就还会有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三日后,陌楚歌果然拿了解药相换,但陌芸嫣却被扣了下来。
因为云洛逸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经苏七酒检验那解药时,才晓得不过是一半的剂量。
那日晚上,陌芸嫣递给陌楚歌的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便是暂给他一半的解药,而另一半被她藏了起来。
陌芸嫣拿此威胁,只要等她们完婚,她自然会交出另一半的解药。
因此陌楚歌抛下一切一同跟随去了云汉,而云洛逸川抱得美人归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九霄城的皇宫。
陌熔珣刚收到边境的来信,便召见了张毅觐见:“这个骠骑大将军让朕派人支援,你说朕这是派还是不派?”
张毅一步步扶他上位,跟随至今,早已成了他的心腹:“依臣之见没有这个必要,如今他手底下的兵已全数收编,毕竟也不能再让他活着回到陌上的领土,所以这封信皇上大可以当做没看见!”
陌熔珣觉得他此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将信放在烛台上烧了:“朕也不想多事,这个云洛逸川,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奉上的那十座城池说是聘礼,实则都是我们陌上前些时日被他们夺去的领土。”
张毅提起就心生恼怒,愤愤的说道:“皇上有所不知,还有一事听了让人更为震怒。”
陌熔珣将信丢在了地上,转眼看向一脸愤然的人:“何事?”
张毅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我们派去掌管城池的军队统统都被赶了出来,驻守的云汉士兵说是每个地方管辖官员只能去一个,不能带兵入驻。”
陌熔珣却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他身边带了好几年:“这倒是他做事的风格,绝不会吃半点亏,罢了,陌上朝中才刚稳,现在还不易挑起战火,如今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
张毅若不是如此想,怕是早已命人与云汉士兵打了起来,转而又道:“皇上,那贵妃娘娘的婚宴还需补办一场吗?”
陌熔珣对玉灵儿根本没有感情,自然也不在乎:“如今事已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这个必要吗?她若想当这个贵妃就当,不想当朕也不会勉强她,毕竟她始终是云汉的人。”
张毅实则也是在故意引导,毕竟如今的陌熔珣已不是往日的太子,他自是不能越权擅做主张:“皇上说的是,不知那柳家皇上又将如何安置?”
陌熔珣这两日也才刚把朝中事处理过半,柳家也便一时给忙忘了,沉思了会才道:“说到底她也帮了朕一个大忙,就封柳氏为诰命夫人吧。”
张毅所优也是为了陌上,提示道:“柳氏的女儿呢?皇上,后宫可不能让外国女子独大啊!”
陌熔珣叹了口气,此生本不愿再娶,可如今却是形势所迫:“唉,听你这意思是要册封柳娇?”
张毅点了点头:“正是。”
陌熔珣犹豫了会:“可她是陌焱的女人,朕怎么可能僭越?”
张毅早已考虑到这点,如今皇上身边就应该留能信任的人,所以他才替柳娇说话:“改头换面!她既然愿意帮助皇上,自然心也向着皇上,如今她已这副模样,谁还晓得她是谁的女人?”
陌熔珣想到陌上的江山往后也不能没有继承人,而他更不可能让外国女子的血脉继承陌上的江山,便只好应了:“行吧,这事你就先去办吧,册封柳娇为贤妃。”
张毅开口应道:“是,微臣告退。”
陌熔珣挥了挥手,又坐回了龙案,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奏折,感到很是头疼。
待云汉与陌上的这场大战平息后,天气也逐渐变得天寒地冻,接近半年的征战,云汉的兵马也都准备在今日班师回朝。
云洛逸川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远远地看着这一片辽阔的疆土,他几乎每晚都会来这里站上一个时辰。
他的眸光总是涣散的,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墨寒看着站在城墙上的他,心底袭来一阵荒凉,上前道:“皇上,何时启程?”
“现在。”云洛逸川沧桑的容颜似饱经风霜,告别这里也就算是告别了未央,有一日他还会回来,还会回来去琼华找她。
“是。”秦墨寒曲身应道,也便转身骑上了马,高呼了一声:“出发!”
云洛逸川因在调养身体,忌寒风,只好乘坐马车,卧在马车内的他看着窗外的雪景,眼底一片寂寥,过往的事还犹如昨日,喃喃自语: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陌芸嫣本是跟随秦墨寒骑的马,却见云洛逸川坐的马车,也便缓行在他马车一旁:“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闻言,云洛逸川在马车内摇了摇头,并未回话。
陌楚歌见陌芸嫣不见人以后,便在军队里四处寻找,却看见她的身影在他的马车旁,于是策马过去,嘲讽了一声:“还真是养尊处优,连点风寒都受不住还出来打仗。”
陌芸嫣听他的话里明显带有敌意,嗔怒了一句:“哥,你少说两句!谁都有身体不适的时候。”
陌楚歌也没再多说,而是直接一鞭子打在了陌芸嫣的马背上,这样也才能让她离他远一点。
陌芸嫣恼怒的回头看向他:“哥,你这是做什么?”
陌楚歌看着她向自己发火,沉默不语,而是扭头看向坐在马车里的他,警告道:“云皇最好别打她的主意,这一辈子她注定只能是我陌楚歌的女人。”
云洛逸川却不以为然:“大将军这话要去跟你的好妹妹说,这个朕说了可不算数。”
如今还有一半解药在她手上,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陌楚歌冷哼了一声便朝着陌芸嫣追去,然而他的心里最是清楚她的脾气,也在一开始他就知道陌芸嫣说自己中毒不过是她编来诓他的谎话。
既然她喜欢他,陌楚歌只能让她去碰一鼻子灰,如此才懂得迷途知返。
*
一个月后,未央抵达琼华帝都,楼兰城,这里民风朴素,既是繁华又是和睦。
在此期间,未央在皇甫南月安排的驿馆暂歇了一日才进宫面圣。
当她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中年男子时,他有的不仅是天子的威严还带着一分男儿豪迈。
未央跪在大殿之上,不卑不亢的对他行礼道:“民女夏姝参见皇上。”
皇甫南月起身走到她的身前,细细的端详着她:“你是朕的女儿,为何要自称民女?”
未央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兹事体大,民女不敢擅自攀附皇亲。”
皇甫南月却冷笑了一声,将一块龙纹的紫玉佩放在她的眼前:“可还认得这块玉佩?”
未央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腰间的玉佩,很明显这是一对:“不认得,民女认得的那块玉佩跟这块不是同一块!”
皇甫南月叹了口气,淡然的说道:“你果真有几分你母亲的傲性,就单凭你这容貌和脾性,朕心里就已经了然你是她的女儿。”
未央的心里却因他的那句话打起了鼓,她可不想留在宫里做什么公主?等到朝堂需要拉拢臣子时,又被嫁出去。
皇甫南月见她沉默不语,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都长这么大了,唉,原来她已经离开朕这么多年了。”
未央没有理会他,因为她从皇甫泽那里得知当初就是他将她娘贬为庶民,若不是他,或许如今她娘还活的好好的。
皇甫南月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怨恨,无奈的苦笑:“好孩子,是朕对不住她,你怨朕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