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想从他的神情里捕捉出异样,因为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给云洛逸川留下救她的线索,那料这杀手素质也是一流,并没有透露出半点异样。
现下反而让未央摸不准了,心底已然乱如一团,连敌方是谁竟也不知?
就在她捉摸不定时,二狗子勒马跳下了马车对她言道:“到了,夏姑娘你有请。”
未央本以为他会带着她出九霄城,马车却停到了一处偏僻巷子,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眼前一片潦倒的茅草小屋:
“九霄城怎会有如此穷乡僻壤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是堕民村?”
二狗子回头睨了眼她,淡淡的开口道:“你很聪明,但这都与你无关,请吧夏姑娘。”
未央抬眼看向他一脸平静的神色,心底惴惴不安跟在他的身后步入简陋的小屋。
二狗子掌了屋内的油灯,在微弱的烛火下能看到这屋内四周已老旧的陈设像是用了百年都不曾换新。
一缕奇异的香在夜里无形的蔓延,就在梵月欲要出手救她时,也渐渐地在这样的异香里丧失了意识。
“从现在开始,请闭上你的眼睛。”
“请闭上你的眼睛……”
“请闭上你的眼睛……”
从天而降的声音带着蛊惑,似能操纵着人的任何行为。
未央不知道她眼睛是闭上了还是没闭上,总之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像是幻想却又极具的格外真切。
未央细细的观摩着四周情形,她还来不及去辨认周围的情况,耳边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齿轮扭转的声音。
屋内的陈设开始“嘎吱”作响就连堕民村所有的房屋也在天摇地晃中。
二狗子一步一步退出了屋内,腾于空中冷漠的看着她,明确的说这是催眠师特意为她蛊惑出来的一个梦。
梦里,坑凹不平的泥地上一瞬崩裂出无数道浩大的裂缝。
未央耳旁传来震耳欲聋“轰隆隆”巨大的声响,人也只有在受到极具的恐惧与危险时才能刺激大脑,使她记起往事。
未央惊恐的看着眼前无数被撕裂开的裂缝里成千上万深白的白骨正以惊人的速度从这些裂开的缝里窜出,“嗤拉”却又在一瞬间被风暴绞的粉碎。
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随着崩裂的缝隙越来越大,身子重心在下一刻的霎那间坠落深渊:“啊……”
二狗子看着她额头的汗珠以及反应,幽眸里透着摄人的冷意:“过了今夜你就是我陌上的人了。”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她的梦里堕民村成千之人顷刻间毁于深渊,这里所有的亡魂只为成就她的到来。
“扑通扑通…扑通……”
额头渗出的冷汗使她紧紧的攥着胸口上褶皱的衣裳,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犹如被成千上万只虫子在不停的撕咬。
终是无力而又沉痛的闭上了双目,脑海里的记忆似在眼前,历历在目,在这一刻未央妖娆的红眸宛如地狱里似血的彼岸。
久违的记忆,一波一波推开层浪,曾经所有的明媚,所有的哀怨,所有的回忆,尽在此刻化为泡影。
“做了这么久的一个梦,你该醒了。”
她冷眼看向晕厥过去的未央,转身便消失在了夜里。
二狗子扛起地上的人径直往陌上驻扎营地的方向而去。
当陌楚歌看到昏迷的未央时,唇角含着一抹阴冷的笑:“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二狗子躬身应道:“多谢将军。”
陌楚歌缓缓地蹲下了身,捏起未央的漂亮而又精致的下颚:“云洛逸川让我猜猜,你是爱你的女人还是更爱你的江山呢?”
就在此时,营帐外的陌芸嫣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楚哥哥,我听说你抓了夏姝那个溅人,是真的吗?”
陌楚歌转眼看向步入帐内的人:“嫣儿认为呢?”
话落,一张熟悉的容颜便落入她的眸底,陌芸嫣心下一喜,仔细看向地上的未央:“夏姝,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陌楚歌知道在云汉夏姝便和她就结了仇,转身离去时还不忘对她叮嘱道:“既然嫣儿喜欢她,那就留给嫣儿解乏打发时间了,只是嫣儿切记,可别玩坏了,她还有大作用!”
陌芸嫣一脚狠狠地踩在未央纤细的手上,嫣红的唇边有着狰狞的冷笑:“这是自然。”
因为指尖传来断裂般的疼痛使未央意识渐渐地清醒过来,朦胧视野里她仿佛看见有人正恶毒的盯着她看。
陌芸嫣的确在看,是因为那张明明就染着泥土的脸蛋,却看不出丝毫狼狈而心里越发气恼:“取冷水来,给我将这个溅人泼醒!”
未央嗤笑了声,一双冷眸看向她:“将军还真是贴心,在这夏日炎炎,降降暑当真也是件快哉的事。”
陌芸嫣走向前一步,直视着被她绑在柱子上的未央:“你不用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未央冷笑着:“呵呵,是因为他不爱你,所以你才把痛苦加注在我身上,你以为这样做他就会爱你了吗?你以为将我杀了,他就会正眼看你吗?
哈哈,你还是别天真了,他是皇帝,他是云汉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主宰,他的心里根本容不下儿女情长,说到底比起你,我也比你好不到那里去。”
陌芸嫣感到不解她对自己说的这番话是何企图,警告道:“哼,那又怎么样?夏姝,如今你已是毡板上的肉,我奉劝你还是别耍花样!来人啊,给我拿刑具来!”
未央神情带着讥诮的嘲讽:“你认为我会拿我爹的命耍花样,你觉得我会拿我腹中死在他手上的孩子耍花样吗?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威胁他的筹码,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她记起来了,所有的事她都记起来,记得那么清楚,就像一把刀子将每一慕画面都刻在她的心底。
“夏姝,他救不救你对于我而言都是件两全的事。他不救你说明他是真的不爱你,若他救你那么你就是他的软肋。”
陌芸嫣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听她这么一说,陌芸嫣对他倒是越发的感兴趣:
“不过就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只要是我陌芸嫣看中的人,他必定会成为我的囊中物,至于他的心早晚有一天也会是我的!”
未央分明是在讽刺的笑,却不知何时却落下两行苦涩的泪,曾经她想过放下,可现在当她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心底对他只有满满的怨恨。
她可以替他打江山,也可以看着他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她的爹和她的孩子都会成为他的牺牲品?
她一心一意的爱着人,她倾尽一切去守着的人,最后换来的却是这般残忍的结果,未央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你还是杀了我吧!”
陌芸嫣邪魅的看着她:“杀了你,我怎么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夏姝,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的手上,今日我定是会好好的款待你!”
说着她回过了身,垂眸看向士兵拿来的各种刑具:“这是四十九道刑具,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那一道刑法?”
陌芸嫣对身后的人吩咐道:“给我行刑,不过你们要记得,留她一口气!”
“是。”行刑的士兵开口应道。
陌芸嫣也便转身出去了,她可不想呆在里面被溅一身血的出来。
只是她刚出牢中就见外面的士兵纷纷地在收拾行装,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那士兵如实回禀道:“前面云汉的士兵在一夜之间攻了过来,将军命令我们先撤退出辽城。”
陌芸嫣径直去了陌楚歌的营帐内:“哥,我们不是攻陷了云汉好几座城池了吗?为什么突然要撤退?”
陌楚歌焦头烂额的说道:“我们中计了,前两日在攻柳城不到一日便将城池攻下,只是没想到如今这柳城是座城中城。
第一道城门攻破之时,才看到里面还有第二道城门,大军破城而入后,第一道城门竟被云汉的军队关起,我们的大军被夹在两道城门之间,城上弓箭手乱箭齐发,大军死伤惨重,还没来得及喘气,云汉的士兵昨夜便攻了过来。”
说罢,陌楚歌焦虑不安的起了身:“夏姝人呢?”
陌芸嫣心生烦闷,答道:“在牢里。”
潮湿的监牢里,墙壁上只有燃烧的白蜡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却散发出呛人的蜡油味,混合着空气中的血腥与腐朽,让人几欲作呕。
推开牢门时,只见未央倒在枯黄干草上,身上衣衫被鞭打的破烂不堪,破碎的布片全部被冷汗与鲜血染红。
她的双脚被锁着沉重的锁链,原本青葱的指尖,此时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竹针拔掉的地方留下一个个血窟窿,还缓慢的流着粘稠的血液。
她两侧肩胛骨中都锁着环形铁环,铁环连着的铁链钉在墙壁之上,烧的滚烫的铁环被硬生生的刺在她肩胛骨中,根本无法想象。
陌楚歌拧了拧眉,看向身后的狱卒:“还活着吗?”
狱卒开口回道:“还活着!”
陌楚歌转眼看向了陌芸嫣,对身后人淡声吩咐道:“将她挂在城墙上,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他到底是攻还是不攻?”
“是。”狱卒领了命,便带人将未央绑了起来,直接架到了城墙之上。
未央被高高悬挂在城头,一袭血迹斑斑的艳红衣裳在阳光下招摇刺目。
陌楚歌负手而立城上,看着她冷笑道:“夏姑娘,这被吊在城头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痛苦?也不知你那位皇帝哥哥看到了会不会心疼呢?”
正午的烈日烤的身体燥热,汗水浸泡着流血的伤口,城墙上的人痛的不停颤抖,腰间缠着粗糙的麻绳,身体悬空吊在城头上,勒的喘不过气,这样的姿态,极是痛苦。
当陌芸嫣看到遍体鳞伤的未央时,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即便他救了你,今生你也不过是个残废了的人,到时他便更不可能再爱你了吧!”
挂在城墙上的未央面色苍白,神情泰然,闭着眸子的她似一心求死,并未理会。
陌芸嫣平生就见不惯她那股傲气,冷哼了一声便拂袖下了城墙,而她也不知心里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他来救夏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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