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三毕业考临近,因为我管班上的钥匙,所以早晨来得很早开门,平日都是我刚到没多久,她便会来。
那天,也是一样。
那天早上下雨了,突然的暴雨。
我到了之后才开始下,将伞放到了学校的自己有些庆幸。
我站在窗边,打开窗户,然后,便看到了雨中的她。
离大楼还有些距离的她,没有打伞,也,没有奔跑。
即使是暴雨,她也只是不急不缓的走着,身后的背包被淋湿,及腰长发被淋湿,全身,被淋湿。
她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走来,那个世界只有她一人,而这个她赶来的世界,也只有她一人。
她进了大楼,进了教室。
我看着满身滴着水的她,在想,她之后要怎么办,就这么坐着上课么?会发烧的吧?
我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未触到她的手,仅仅是接近,却是令汗毛直立的冰冷。
“谢谢。”她很有礼的冲我点头道了谢。
我正想说些什么,肚子猛得钻心疼痛却让我脸煞白。
糟了,今天是月事。
我一直都有痛经,很严重。
那几天我一直都会请假呆在宿舍床上,然而最近太忙,给忘记了。
我疼到厉害时,晕过去都有。
我扶着凳子,捂着腹部,眉眼挤作一团。
疼得直冒冷汗。
她本已经准备去位置上了,我也以为她是冰冷的性子,不會理会我。
谁知她居然放下了书包和水,走了过来。
她在我面前蹲下,面无表情的脸,没有情绪的双眼觑着我。
“怎么了?”
她轻声地问。
“疼······月事来了。”我坚持不住,坐到了凳子上,她愣了愣,缓缓地直起身看着我,双眸微沉,似是在思索什么。
“要去医院么?”她看着我,问道。
我愣了,想不到她会关心我这个只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同学。
“······”我疼得说不出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送我,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有伞么?”她突然问道,我呆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课桌。
她会意地伸出手将伞找了出来,然后递给了我。
我以为她是叫我自己去,有些绝望,我疼得话都说不了怎么自己去。
然而正当我焦急时,她却忽然上前靠近我。
然后,猛地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我惊讶于她的举动和力量,要知道我至少也有一百斤,她却毫不费力地将我用这种最费力的方式一瞬抱了起来,且没有丝毫吃力。
她抱着我走下了四楼,双手没有一丝颤抖。
我靠在她的手臂上,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却感觉到了充斥身心的温暖。
这人,明明孤独,明明满身伤疤、满心疮痍,却仍有着善良的心性。
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走到大楼门口,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女生有的捂嘴有的想拍照,然而她却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着我,叫我撑开伞。
走进雨中,我的手没有力气将伞撑到她的头顶,而且,她真的很高。
她看着我要替她遮雨的举动,忽的笑了:“我已经淋湿了,不用替我打伞,你将你的腹部遮住便好。”
有些古人气息的说话方式,配着她那双琥珀色的双眼却毫无违和感。
反而,很配。
她可能,本就不是我们世界的人,有些许不一样,是自然。
然后我就看着她被暴雨淋着,雨水不住的从下巴淌下,滴到我的手上,我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抱着我在暴雨中行走,一步一步,坚定而稳重。
忽的,我想,这世间,真的有能够配得上这样一个女子的人么?
如若有,老天便将她送到这人的身边吧,将她从独自一人的世界中找到,将那颗心从一层层的锁链中解放。
这样的女子,需要温暖,这样的女子,值得救赎。
她将我送到了医院,替我叫来了宿舍的好朋友,期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面瘫着一张脸替我这个对她来说的陌生人跑上跑下,满身雨水的。
我看着身边满脸关心的朋友,再看着奔忙的她,心,被温暖包裹着,却也,有着一丝悲哀。
我替这样的一个女子悲哀,替她的孤独寂寞,替她的心善纯良,替这样一个好的女子,却没有人去温暖,感到悲伤凄凉。
她,需要一个足以懂她足以拥抱她足以温暖她的人。
因为,这样的女子,是很有可能孤独终老的。
☆、第 20 章
第十七章:
“叮铃~~~~”沈默在自己的卧室冲完澡,穿着一件遮住大腿根部的宽大的白色衬衣,还带着晶莹水珠的双腿,白皙修长。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刚看到古以沫坐在沙发上露出的头顶,就听到自己放到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古以沫被前面那个手机发出的标准电话铃吓了一跳,随后是无语的冷汗。
为什么这个年代还有人用默认的,且是标准的座式电话的手机铃声。
正当她看着正在响铃震动的黑色手机出神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双泛着热气的修长白皙的腿,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到正觑着自己的沈默,耳根猛地通红。
沈默拿起电话,纤细的手指。
“喂,你好哪位”
是带着沐浴后的清爽干净的嗓音。
“你好,请问是沈默么?”电话里传来被机器改变了些许的女子的声音,却也不难听出那里面的轻柔。
“是的。”沈默看着仍仰着头盯着自己的古以沫,眸里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她站在沙发旁,指了指茶几上的两碗醒酒汤。
差不多已经不烫了。
“真的!沈默,我是孔艺,明天你会在家吧,就是老家。”电话那头的女子似乎十分激动,她轻柔的嗓音变得高昂,好似在因为这头的女子是自己要找的人而兴奋。
孔艺?
哦,高中那个有严重痛经的女生。
“我明日会回家,有什么事么?”沈默看着古以沫会意的端起一碗醒酒汤,捧着慢慢抿起来,勾了勾唇,脑后的发因为主人没有擦干,还在缓慢的滴水。
古以沫觑着沈默滴水的长发,加快了速度却又仍然不失优雅的喝完了醒酒汤,站起了身。
“怎么了?”沈默用眼神询问,古以沫抿了抿唇,指了指对方在滴水的长发。
“吹风机在哪儿?”古以沫站在灯光下,洗后的墨色长发披在身后,穿着沈默的白色衬衫,欣长的身子,精致的容颜。
沈默听到古以沫的询问,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琥珀色的双瞳眼波流转,淡雅沉寂,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犹豫。
“卧室,第一个抽屉。”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沈默偏过头指了指打开门的卧室,捂住手机,轻声说道,带着几丝意义不明的情绪。
罢了罢了。
“沈默?”电话那头的女子似乎说了什么,许久未听见对方的回答,疑惑的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