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说着,刻意压低了一点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俩那个……见血没?他有没有发现你不是处?”
陆心猛地因为难以置信瞳孔放大,她拧着眉,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陆母有些气急败坏又恨铁不成钢地吼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说早点想想办法怀个儿子好让这事儿翻篇儿。这男人有了孩子,才能让你给套牢……”
陆心几乎不忍卒听,她猛地就去按挂机键,却按了好几次才按准了,终于,陆母那可怕的像是蛛网一般向她裹覆来的话语猛地消失。
☆、第59章
陆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台里。照旧提前打卡上班,然后看着最先开了电脑开邮箱挨个处理邮件。
孙曦也来得很早,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那边去整理稿子了。
其他一些同事,好几个是晚辈后生,见她一大早居然回来了,先是各个都很惊讶,然后对她的态度也都变了不少,更加和善了,几乎是敬畏的态度,客气疏离得让人不舒服。
徐莉后来一会儿才来,特别恭敬地跟她打了招呼,然后便安静地坐回自己的格子里,不抬头也不多言语地忙自己的事。
陆心也不好多说什么,处理了全部紧急的邮件,然后看公告里自己手头剩下的工作。
她走后,大多数工作都是被安晓接手了过去,暂时代为推进。陆心就处理了些自己能做的,然后等着安晓来。
可眼看着过了打卡点了,徐莉隔壁的安晓还是没有出现,陆心先是有些条件反射地想问一句,后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多余,就忍了忍,又逼着自己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结果刚过了没十分钟,就有几个小姑娘结伴着往下走,楼道里跟着也吵吵起来。陆心先是皱着眉一个疑惑,紧接着她还没说话,孙曦就在那边特别不悦地摔了一把文件,吼道:“刚来了就坐不住了?你们手里头都没新闻是不是?”
刚刚跟着群众还没跑出门口的另外两个小姑娘被吓得一愣,然后回过头来,畏缩着却不肯退回,其中一个拉了拉另一个的手,鼓起勇气但仍旧格外怕孙曦地说道:“曦姐……楼下出事了,有人带人来闹,说是抓小三,据说,来的人……是台长的太太。而且,小三那个,也是我们台里人。”
陆心一听,登时就站了起来。孙曦抬眼看了她一眼,她突然就迈步匆匆往外走,甚至比那两个小姑娘先出了门。
一楼大厅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几圈人外,陆心远远地就听到了争吵和接连四起地谩骂声。
间或夹杂着几声女声凄厉地哭喊哀号声。
她心跟着猛地一沉,一面借过着,拨开人群就往进走。
一个以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为首的三角形包围小方阵在人群的最中间,像是角斗士一般,叉着腰或者抱着臂,脸上的表情无一都是愤怒、蔑视或者鄙夷的。
而在这个三角形的中心,安晓正狼狈地趴在地上。
她穿得黑风衣被扯坏了扣子,白色的衬衣和外套上被踩出十几个灰色的脚印,衬衣领口扣子被扯开,胸前和内衣露出一大片。原本扎着的头发被扯开来,断掉的皮筋弹在了不远处,而她头发披散凌乱着,有一些还被泪水沾湿,糊在脸上,看着更是加重了她的狼狈程度。
周围的围观群众太多,那边保安和几个编导见状,赶忙先让把正门拉上,然后让堵着不让外人靠近围观拍照。
能在里面的也都是内部工作人员,原本是想疏散围观人群的,但也没人敢上去拉劝闹事的一拨人。
为首的女人半天也没有动作,陆心看着她化着妆极力掩饰自己年纪但仍旧挡不住胶原蛋白流逝的那张脸,她正眯着眼格外冷漠地把视线聚焦在一直啜泣着的安晓身上。
跟前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女人猛地抬脚又踹了一脚安晓,她因为疼痛和害怕惊呼了一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整个人蜷缩起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抽凉气的惊呼声。紧接着她头发又被这女人猛地拽住了一大把,脑袋跟着被拽得被迫向后仰,安晓不得已呜咽着,条件反射地空出两只手来,去抓着女人的手解救自己的头发,最重要的是让自己的头可以继续低着隐藏起来,不用把脸在众人面前露着。
尽管这根本于事无补。
抓着她的凶蛮女人半倾着身,身上的皮草格外扎眼,她的嗓门格外洪亮,像是宣布罪行一般在她耳边和众人面前吼道:“哭!你还哭!小小年纪就狐狸精勾人老公,你还委屈了?都敢当小三了不敢认?”
另一边的另一个妇女跟着上来就又是一脚,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但是无人敢上去再风口浪尖上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同党余孽。
况且,这事儿涉及他们台长,而这里,一位是台长的正妻无疑,另一位平日默默无闻,现在传是台长的小三……不过既然是台长夫人亲自上门,人都敢打了,那这基本就是百分之百坐实了。
那位补了一脚的妇女骂得就更狠了:“发骚睡人老公的贱货!哭什么!我让你哭!都叉开腿给男人上了,还要什么脸啊!”
陆心眯着眼看着,然后侧身看到身边站的是一个跟安晓她们同批的小姑娘,主要负责文秘这一块,混台长办去了,就问她:“章台现在在哪里?”
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嗫嚅着说:“不太清楚……开、开会去了吧……”
陆心眯着眼看着她躲闪的神色,就明白了个大概。
她点了点头,然后使劲吞咽了一下口水,毫不犹豫地挤着过去了,一把抓住了正欲抬脚又要踹的那个一脸凶煞的女人。周围就又是一阵更加夸张的倒吸气声和细细密密的议论声。
那个女人有些诧异地回眼瞪了陆心一眼,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格外嘲讽地大声问陆心:“你干什么?小三也有帮手?”
“这位女士,不管是为了什么事,你们这样聚众打人是不对的。”陆心暗暗用了力,把她的手按回了她自己那头,脸色肃然,“这里是公共场合,再这样闹,我们就报警了。”
那女人一听就格外夸张地笑了:“报警?这年头真是有趣啊,狐狸精小*做了小三的嚷嚷着要报警,干什么,嫌男人少连警察也不想放过?”
说完,她格外嫌弃地推了陆心一把,陆心向后倒退了一下,跟着才稳住脚步,那个女人抬着指尖指着她跟着就骂:“看热闹就躲远点!别这种时候出风头非要往上冲!小三死了都活该,还用你在这里不明是非伸张正义?!”
揪着安晓头发的女人手上用力,强迫安晓抬头看向陆心的方向,满是嘲讽地问道:“狐狸精的朋友八成也是个狐狸精!我呸,在这假正经呢!”
陆心皱着眉,猛地两步跨过来,然后极其用力地一手帮忙护着安晓的头皮,一面就是猛地扒开那个女人的手。跟着推了她一把,让她往后退开一些来。
陆心上去帮着安晓整了整被拉扯得领子大开的衬衣,听着她的抽噎声,抬手拉她起来。
那头那个被推开和的女人看不下去,骂了一声,然后又两步跨过来,抬手就准备对陆心动手,其他人见状也来势汹汹地撸袖子往过走。陆心仍旧一脸淡定地往起拉安晓,然后尽量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前不让别人再碰到她。
那个女人的拳脚却没有如预料的落下了。
陆心听着一声更加高亢的声音呵斥道:“干什么?!手放下,打人可是犯法的!”
她刚扶着安晓站起来,试着撑稳了,就闻讯猛地回头,刚好看到刘钊高大的身影匆匆挤了进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其他人见状,事情有了转机也多少纷纷出来解围,都是劝的,拉人劝的,台长夫人许是看着也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气势和阵仗都输了,便终于开了金口:“行了,我们走吧。”
主角一走,人群自动自发地就散开了,大厅很快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陆心扶着安晓去那头坐电梯去休息室。
电梯里,安晓被陆心半扶着,靠着电梯壁,然后自己腾出一只手来抓住自己胸前的衣领——扣子已经被扯掉了。
安晓还在吸着鼻子,整个眼眶红肿着,似乎刚刚的惊吓一散,那个情绪才上来了。她的脸颊和唇角青肿着,甚至带了一点擦伤,渗出淡淡地血迹来,眼里眼泪几乎毫不停歇地涌出来,脸颊浸湿了大半,低垂着头,似乎没知觉一般,连擦都顾不上擦一下。
陆心静默地看着电梯字数的上升,猛然听到她沙哑的嗓音突然格外在电梯里格外缥缈,安晓问她:“心姐……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陆心没有说话,看着电梯逐渐接近休息室,内心里竟然有一丝逃过一劫的感受。
安晓似乎料到她不会说话回答,隔了会儿,特别怯懦着,问她:“心姐……你会不会特别失望,特别看不起我……”
电梯刚好“叮”的一声,门跟着打开了。
陆心有些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别想了,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那头安晓抬头,特别悲戚地看了她一眼。
陆心就当没发现一般,扶着她进休息室坐下。然后去急救箱那里拿药给她搽。
整个上午,这件事就像是个极具炸裂性的新闻,让群众都围观得话题百出,爆料不断。
陆心给安晓上完药,又从自己衣柜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衬衣让她换上。就把空间留给她让她一个人静静。
回来的时候,原本有两个交头接耳的小姑娘,一见她回来,立刻正襟危坐在电脑前。
陆心就当没听到他们俩刚刚的议论,也没看到她们俩飘过来看她的那种好奇又疑虑的目光,低下头继续自己之前没完成的工作。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办公室那台固话猛地响了起来。孙曦离得近,她抬手接了起来:“喂?”那头不知道跟她说了句
,她探头看这边,出声喊陆心:“心姐,楼下有人找。”
陆心皱了皱眉头了,问她:“谁啊?知道吗?”
孙曦就在那头回答:“说是你弟弟。”
陆心当场挑了挑眉。
陆扬?他来这里做什么?
那头孙曦早已挂了电话,陆心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出去见他。
陆扬在大厅等了一会儿,看到陆心过来,从长条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没等陆心说话,他率先来了口:“妈让你中午回家去吃饭。”
☆、第60章
林惟故一个人在电脑前坐了很久。他手指撑着下巴,眉头皱着,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做了一个格外郑重其事的决定一般,将光盘插.进驱动器里,然后打开里面的内容来。
尽管从陆心这个当事人口里听到了她平淡得犹如春天随意吹拂而过的风一般地描述,他看到这个视频画面的一瞬间,眼神还是跟着蓦然收紧。拳头也不自觉地狠狠攥了起来,似乎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画面上的陆心穿着宽松的病服,衬得她愈发瘦得不像话,她头发辫散乱且顺服地垂下来,极细,似乎因为营养不良,还有些微黄。
林惟故看着她肿胀得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嘴角的伤也分外明显,涂了药,更是青一片紫一片的,乍一看,格外骇人,之后便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口的不适和心疼来。
林惟故拧着眉,几乎片刻都不敢让自己走神或者放弃地,听着记者像是利刃一般地话语,一刀一刀刺进陆心年轻而柔弱的身体,然后将她眼神里的祈求和阳光通通抹杀。
但他还是没能听到看到最后,当陆心眼神从祈求和可怜变成恐惧、惊讶,再然后变成彻底的绝望和小兽一般地愤怒,当陆心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猛地向对面掷出身边所有可以掷出的东西,做着自己最后的抵抗和于事无补的自我保护,当陆心年轻的伤痛犹如烈火燃烧殆尽后的嘶哑的嗓音隔着经年的带子弥漫在他耳际,他犹如被万箭穿心一般,突然就颤抖着手,用了全部剩余的力气去按关机键,按了好几下,甚至狠狠地砸了桌子一下,然后他也在空旷的办公室,突然压抑着怒吼一声,抱着脑袋,慢慢伏着身体无力地瘫坐下去。
心底里那种压抑着犹如窒息的感觉久久消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