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天气这么热,你也口渴了吧,后院还有好几条新长出来的小黄瓜,你过去摘两条解解渴……”
龙十八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多谢季公子美意,属下不渴!季公子,您要是逛完了,就赶紧回去吧。眼看主子就要下早朝了,如果他回去看不到您,还指不定会发多大的脾气。再说,小公子晌午的时候还要喝药,万一误了时辰,怕是对小公子的病情会有所影响。”
季如祯无比留恋的在院子里又逛了几逛,眼看着龙十八就要被自己欺负得哭出来,她终于大发善心,将手中剩下的一小截的黄瓜屁股丢至一边,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走吧!”
这两个字对龙十八来说简直如同天籁,心中暗想,如果这位祖宗再不回去,他就可以直接提头回去见自家主子了。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院门,门外是一条繁华的街道,饭馆,粮铺,绸缎庄,首饰坊真可谓是一应俱全。
“哎哟,千盼万盼,白二小姐,您总算是大驾光临了。”
不远处一间绸缎庄的门口,传来一道极为热切的声音,正打算跟龙十八回宫的季如祯,漫不经心地循着那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她的视线。
呵!这还真是巧了。
没想到阔别三年,她和她的老仇人白瑾月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得以重逢。
三年不见,那个从洗脚丫头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真是变得越发明艳动人了。
在她还是白珂玉的时候,做梦也不会想到,曾经倍受嫡姐妹欺负的白二小姐,有朝一日,竟然会以越安侯嫡女之尊出现在京城重地。
不得不承认,庶出的白子善生出来的这个庶女确是有几分本事,不但帮她爹坐上了越安侯的位置,还利用她的聪明才智,跻身为京城里的名媛贵胄。
盛装打扮的白瑾月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被绸缎庄里的小伙计热情地迎到了店里。
店老板看到贵客上门,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计,面带笑容地迎了出来,“白二小姐,您总算是来了,上次您在小店订的那匹上等云锦,前些天终于到货了,我派店里的伙计去侯府给您送了好几次信儿,您要是再不来,那匹云锦怕是就人别人给抢走。您也知道,云锦向来是本店的紧俏货,虽然价钱贵了一点,但重在质地名贵,寻常人家很难买到……”
那老板还准备继续说漂亮话,白二小姐身边的一个婢女忍不住打断对方道:“老板,恭维话不用多说,我家小姐之所以认准了你们家的布料,一是因为价钱公道,二是因为质地上乘。你也知道,我家小姐在京城里的名望越来越高,寻常布料,怕是很难衬托出我家小姐的身份,小姐在众多绸缎庄中独独选了你们绣玉坊,可想而知,我们小姐对绣玉坊的东西还是非常认可的。”
“正是正是!”
老板听了这话很是高兴,继续恭维道:“听说连当今皇上都对白二小姐高看一眼,想来二小姐的将来肯定是错不了。之前听不少人私下里谈论,再有半年,等皇上对皇太后的孝期一过,就要正式纳后选妃,以白二小姐的出身和能力,将来想在偌大的后宫之中争得一席之地,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段老板!”
一直保持着高傲冷肃之姿的白瑾月终于开了尊口,“皇家之事,寻常人等切不可妄加诽议,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也就是了,千万别当着外人的面胡说八道。当日宫中举行盛宴,我不过是仗着当年旧交被皇上叫到跟前儿聊了几句,哪里就像你说的这样,被当今天子高看一眼了。”
嘴上虽是这样说,言词之间,却透着一股子骄傲和自信。
店老板别的没往心里去,倒是对白二小姐口中的那句“仗着当年旧交”给吸引了去。
当年旧交?
白二小姐这是明摆着向外人透露一个事实,她之所以被当今天子高看一眼,仗的是与当今天子有旧交在身。
能与皇上攀交情,那得是多大的面子。
想到这里,店老板忍不住对这位白二小姐更加恭维抬爱了……
两人之间的这场对话并没有逃过绸缎庄外季如祯的耳朵,她耳力向来极佳,即使隔着一道房门,仍旧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与当今天子有旧交么?
季如祯不禁冷笑一声,白瑾月这个女人一向很懂得算计,三年前在平阳与化名为卓彧的皇甫爵有过两次交集,进京之后无意中发现凤鸣居的主人就是当今天子,她肯定会利用这个由头,拼了命的抬高她自己的身价。
只是,皇甫爵将她叫到跟前儿聊了几句又是怎么回事?
龙十八见她迟迟不走,神色阴郁的站在绸缎庄外听壁角,额角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季公子,时候不早了,您看……”
季如祯微勾唇瓣,扯出一记嘲弄的弧度,“十八,你主子跟绸缎庄里那位白二小姐,关系似乎还不错?”
那滴从额角上渗出来的冷汗,终于从龙十八的额际滴了下去。
他开口想要为自家主子解释点什么,可季如祯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淡淡说了一句“走吧”,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季如祯在宫外已经购置房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了皇甫爵的,回宫之后,龙十八为免惹祸上身,便将季“公子”今天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如实向他主子汇报了上去。
“她听到朕在皇家宴席上跟越安侯府二小姐闲聊这个字眼的时候,脸色真的变得很差?”
正捧着一份奏折有一下没一下翻阅着的皇甫爵,听到龙十八汇报到此处,突然打断对方,多嘴问了一句。
第269章 你会陪着我吗
龙十八不知道自家主子发此一问到底是何意,于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主子,当时季公子听到那句话时,脸色确实变得有些可怕。属下本想向季公子解释一、二,但季公子当时什么都没问,直接跟属下回宫了。”
皇甫爵努力回想当日宫宴时的情景,对于龙十八口中所说的白家二小姐,他其实根本没什么印象了。只依稀记得当日在平阳的时候跟姓白的有过几次交集,还听了龙十三那笨蛋的建议,利用白二小姐气了季如祯一次,导致他和如祯因为这个女人闹得不欢而散。
几个月前,宫里举办宫宴,刚巧又被他碰到那位白家二小姐。
对方看到他的容貌时,眼里的震惊显得极为强烈,而这位白二小姐的突然出现,无形中勾起了他心中不少过去记忆,于是鬼使神差,将对方叫到跟前随意问了几句。
具体问的什么他已经完全没印象了,没想到姓白的居然能利用这样一个由头趁机抬高自己的身价,难怪如祯每次看到这位白二小姐都往死里虐,跟这么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成为敌人,不时刻提高警惕,还真是会在极不小心的情况下被算计进去。
皇甫爵虽然对这位白二小姐没什么好感,但从龙十八口中得知,如祯似乎对他当日主动接近白二小姐的事情非常介怀,这让他阴郁多时的心情,瞬间明朗了不少。
明朗归明朗,皇甫爵却并没有因为自己无意中获得的这一点点的福利,而改变对季如祯的成见。
赖神风在他离开的第三天早上,快马加鞭又重新折返回京城。
已经连续昏迷四天的季凌溪,在赖神风下了一剂猛药之后悠悠转醒,醒来后,越过层层人群,终于寻找到他“爹”的身影,小家伙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关系,心里非常委屈,看到他“爹”,顿时伸出两条手臂,撒娇般求拥抱,求抚摸,还不忘奶声奶气道:“爹,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再也不要我了,我好害怕!”
季如祯赶紧将儿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傻儿子,那只是一个梦,又不是真的,别怕,爹永远在你身边,这辈子都不会扔下你不管。”
季凌溪无比欣慰的将小脸埋在他“爹”的胸前,扁着嘴道:“爹,我这次又昏了几天?”
季如祯心疼道:“四天!”
小孩儿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道:“爹,我总是生病,是不是活不长了?”
“胡说八道!”
旁边被无视掉的皇甫爵厉声喊了一嗓子,“你才三岁,还有几十年好活,怎么可能会活不长。溪儿,以后不可以再随便说这样的丧气话知道吗?”
季凌溪这才看到他“娘”也在,病态的小脸蛋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光彩,语气雀跃道:“娘,我也好想你。”
皇甫爵抽了抽嘴角,将儿子从季如祯的怀里抱了过来,无比心疼道:“溪儿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凌溪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娘”怀里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就是有点没力气。”
皇甫爵心里一疼,紧紧将儿子抱在怀里,转而对已经完全石化了的赖神风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大代价,求什么样名贵的药材朕都不在乎,神风,朕只要朕的儿子安安稳稳、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你做得到么?”
赖神风好不容易从“爹与娘”的混乱中回过神,僵硬地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我跟师父谈论了一下小皇……呃,小公子的病情,师父说,小公子这种病症虽然难治,却并非无药可医,治疗过程可能有些复杂,但只要药材提供得上,想要彻底治愈,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
赖神风话风忽然一转,“宫里的条件并不适合给小公子治病,我在京城南郊有一幢旧宅,那宅子通往后山的一个温泉,几年前我着人将温泉水引进宅院,那水对小公子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提议将小公子带到那处旧宅,也好方便我静心治疗。”
皇甫爵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赞同。
虽然赖神风的人品他绝对信任得过,但儿子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心。
“可以!”
没等皇甫爵表态,季如祯连犹豫都没犹豫,便当场应承了下来。
“神风,我相信当年你能医好朝雨,今天一样能医好溪儿。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矫情,但溪儿就是我的命,念在咱们之间好歹有些情谊的份儿上,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竭尽所能,保他一世康健!”
赖神风张了张嘴,有什么话呼之欲出,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嘶哑道:“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
得知自己要被一个陌生人从爹娘身边带走,从未跟“爹”分开过的季凌溪急得放声大哭,死活不同意。
就连皇甫爵都被儿子那凄厉的哭声震得心疼肝也疼,恨不能颁下圣旨,让工匠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京城南郊的那眼温泉引至皇宫,那样一来,儿子就不用被赖神风带出皇宫,也不必跟爹娘就此分开。虽然他知道这个想法蠢不可及,但为了儿子,再离谱的蠢事他也做得出来。
结果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刚刚形成,就被季如祯一句话给否定了。
季如祯虽然宠儿子,却不像皇甫爵宠得那么没原则,她将儿子拉到怀里,冷下“俊”脸,用无比严厉的语气对儿子道:“溪儿,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爹娘身边,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终其一生都要在这种反反复复中忍受病痛之苦,还要连累爹娘为你担心受怕,寝食难安,伤心憔悴。第二,跟这位赖叔叔去他的家里接受治疗,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赖叔叔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摆脱病魔的困扰,到那时,你就可以像天底下所有正常的小孩子一样,吃你想吃的东西,去你想去的地方,再也不用忍受被灌苦药汤子、接受各种忌口、下雨天不能随便出门的痛苦。溪儿,你是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选择。”
季凌溪死死抓着他“爹”的手臂,眼泪汪汪道:“爹,你会在我身边陪着我么?”
第270章 想学男人
季如祯摇了摇头,“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等忙完了手边的事情,溪儿的病也就好了,到时候爹就可以抽出大把时间去陪溪儿,难道这样不好吗?”
“爹……”
季凌溪一头扑到他爹怀里,哭着道:“你就不能先陪我治病,再去做自己的事么?”
季如祯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小后背,叹息道:“难道你忘了当初答应过爹爹的事情,你说过,你是个小男子汉,哭鼻子流眼泪这种小娘们才会做的事情,你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你瞧瞧你自己,又是哭又是闹,分明比那些小娘们还要娘气。你这么不乖,爹以后还怎么继续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