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善没想到对方一出口就是这么不客气,饶是有心巴结,也被对方那嚣张的态度气得有些心里直发堵。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白三小姐白瑾瑜在几个婢女的簇拥下急急冲着正厅这边跑了过来。
“爹,听说有人来咱们侯府跟您要银子来了,那银子不能给,因为那个人就是个骗子!”
甫一进门,正大声嚷嚷的白瑾瑜便跟屋子里的季如祯视线撞了个正着。
看到老仇人的那一刻,白瑾瑜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
没办法,任何女人看到这么俊俏的男人,心底都会不受控制的生出一阵爱慕之情,白瑾瑜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这种爱慕只在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就被接下来纷涌而至的滔天怒意所取代。
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日在龙行号上,身为越安侯府的千金小姐,居然被这个残忍冷酷的男人丢在船甲板上狠狠抽了一顿鞭子。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挨过打的白瑾瑜,觉得那顿鞭子简直就是她毕生的耻辱,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只要一闭上眼,那令她终生难忘的画面还是会在眼前不停回放。
白瑾瑜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恨过一个人,就算对方手中握着一块据说是代表如朕亲临的双龙令,都不能抵挡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
而被指责为骗子的季如祯在看到白瑾瑜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漂亮的嘴角勾出一记邪气的狐度,“白三小姐,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词,搞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张欠条上白纸黑字包括你的血手印写得非常清楚,你以越安侯府的名义,欠了我整整五万两白银,我不过是三天没来索债,你就想不认账么?”
白瑾瑜怒目圆睁,“那五万两白银的欠条,是你逼我签的。”
“对,我不否认这欠条确实是我逼你签的,可是白三小姐,你可别忘了,你肯签下这张欠条,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难道你忘了,这五万两,是你的买命钱吗?不想还钱也可以,只要你当着我的面死在我面前,我跟越安侯府的账,一样也可以两清。是要银子还是要命,由你自己来选择,我绝不逼你。”
“爹……”
白瑾瑜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男人,气极败坏之下,对她爹道:“这个人的话你千万不要理,当日在龙行号上她的确是拿了一块令牌吓唬大家,但谁知道那块令牌是真是假呢。要我说,你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想要坑我们越安侯府的银子呢。”
季如祯冷笑了一声:“我是不是骗子,你可以不清楚,但当日那位霍小将军,却不可能不清楚。再说一句,我没多余的功夫跟你废话,如果今天我不能从你们越安侯府带走五万两银票,一旦违抗圣令的罪名落到你们头上,到时候命丧黄泉的,可就不是你一个白瑾瑜了。”
说完,她看了面色凝重的白子善一眼,“越安侯,孰轻孰重,你自己惦量办吧!”
“爹,别信这个人!我说他是骗子,他就一定是骗子,大不了,咱们找康亲王为咱们来主持公道……”
“你闭嘴!”
白子善狠狠斥责了女儿一句,转而对季如祯道:“这位公子,既然你不愿意道出你的名姓,可否将当日在龙行号上亮出的那块令牌给老夫看看?”
季如祯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样道:“凭什么?”
白子善被噎得一时无话,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俊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对方今日前来讨债,态度嚣张又恶劣,摆明是故意找事儿来了。
五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这么拱手给人,的确让人非常心疼,可如果不给,万一对方的来历真的大他一头,越安侯府难免不会因此而贪上麻烦。
经营了这么久,他好不容易在康亲王的抬举下踏进了京城的地界儿,在脚跟没站稳之前,他不敢轻易给自己树敌。
别说眼前这位公子不是骗子,就算他真的是个骗子,他今天也得认下这个骗。
有什么不满,待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报复回来也不为迟。
这样一想,白子善瞬间豁然,赶紧让帐房准备五万两银票,并笑容可掬地将银票双手奉上。
“公子,五万两银票就在这里,你数数。”
季如祯冲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对方接过银票仔细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
白子善笑着道:“不管之前小女跟公子之间有什么误会,希望五万两银票奉上的这一刻,彼此之间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至于小女的德行方面,老夫日后会对她严加管教,绝会不再让她犯相同的错误,还请这位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白瑾瑜差点被她爹给活活气死,好歹她爹也是堂堂越安侯,居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卑躬屈膝,真是丢尽越安侯府的脸。
季如祯却对白子善的忍辱负重有些刮目相看,虽然她并不认为白子善主动示好,是真的想要巴结于她,但能在一个无理小辈面前做到这个地步,想来白子善的心计较之从前的确是上升了几个深度。
“放心,只要贵族知道好歹,别犯到我的头上,咱们之间自然是井水不犯河谁,谁都不会招惹谁。但如果越安侯膝下的子女不愿意遵守这个承诺,到时候鹿死谁手,咱们就好好的来较量一下吧。”
揣着五万两银票离开越安侯府之前,季如祯邪笑着对满脸愤愤不平的白瑾瑜道:“白三小姐,如果你觉得皮太痒,想再挨一顿鞭子的话,欢迎你来惹我,爷随时奉陪!”
在越安侯和白三小姐的咬牙切齿地瞪视下,季如祯这个嚣张又狂妄的债主,终于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越安侯府的大门。
“十八,这一千两银票你拿着,就当是我请你们兄弟几个喝酒的。”
出了越安侯府的大门,季如祯甩出一张银票,递给尾随自己的一个侍卫。
这侍卫在紫衣卫中排行十八,人称龙十八,地位与龙九、龙十三不相上下,当年皇甫爵定居平阳之时,龙十八并没有随龙大等人亲身前往,而是被他主子留在皇宫,与另外几个被留下来的心腹随时监察京城的一举一动。
毕竟皇甫爵的真正身份是皇帝,当年他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暂定平阳,皇宫里的大小事务必然要交给足够他信任的心腹来全权处理。
紫衣卫是皇甫爵身边一支最被器重和信任的队伍,一共九十九个成员,别看人数并不多,这九十九个人,每一个单独叫出来都称得上是绝对的精英式人物。
皇甫爵并没有在这方面对她有任何隐瞒,两人夜深人静躺在一处聊悄悄话时,对方有意无意向她透露过一些紫衣卫的情况。这些紫衣卫都是皇甫爵从各大家族宗室里挑出来的佼佼者,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家族给他们做后盾。
就拿龙大来说,他在紫衣卫中的代号为龙大,实际上却是当朝威远大将军膝下的嫡三子,因为从小能力突出,武功卓越,被皇甫爵看中,并慢慢培养成身边最为信任的紫衣卫首领。
面瘫龙九同样来自武门之后,其祖父在世时,曾胜任三军统帅,带领千军万马踏平过敌国的都城。
龙十三的来历也不简单,他父亲是天圣王朝一代大儒,为官清廉,处事公正,在朝廷中享有非常高的赞誉。
至于紫衣卫这些成员的排列顺序,并非是按照年纪大小来区分,而是根据每个人的综合能力来判断,比如武功、学识、才华、应变、为人处事以及对主子的忠诚度等等。
像龙大、龙九及龙十三,因为综合能力深受主子的信任,直接被皇甫爵留在身边当作己用。
除了龙大和龙九,排行十以内的其它紫衣卫,分别在朝廷中领着官职,混迹于各个圈子之中,掩饰紫衣卫的身份,将外面的一切动向,以极其精准的方式汇报到主子面前。
其它被归入紫衣卫行列中的精英,也在龙大的多番考核之下,或被塞进军队,或被外置到各洲各省。
总之,紫衣卫就是皇帝身边一支最为尊贵和最被信任的队伍,这支队伍按照个人能力的不同,而被分布在各个领域,并作为帝王布下的眼线,随时随地向他们孝忠的主子汇报一切有可能对皇上或是对朝廷不利的讯息。
除了这支可以被称之为帝王亲卫队的紫衣卫之外,还有赤衣卫、橙衣卫、黄衣卫、绿衣卫、青衣卫、蓝衣卫……
每个队伍都拥有属于他们的职责和领域,这些人就像是一张庞大的蜘蛛网,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目的被他们主子安排在各个角落,简直到了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的地步。
季如祯并不认为皇甫爵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告诉她这些事实,是在对她炫耀和显摆,他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给她一个震摄力和下马威,让她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连整个江山都能紧紧抓在手中摆弄得毫不费力,她不过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又稍微懂得点武功的小女人,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玩心眼,没点儿翻天入地的本事,还是尽早歇菜吧。
第259章 白小侯
季如祯很有自知之明,除非她再死一次,灵魂随便穿到什么人的身体里跟对方彻底说再见,否则以她现在的道行,想翻出皇甫爵的手掌心,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看着突然向自己递来的这一千两银票,龙十八的脸上流露出刹那的不解。
他之前并没有跟季如祯在一起相处过的经验,虽然从龙十三口中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公子,呃,姑娘的事迹,但耳闻是耳闻,眼见是眼见。在没摸清对方的脾气秉性之前,他们可不敢贸然接受对方的馈赠。
于是,面对眼前这张一千两的银票,龙十八非常客气的拒绝道:“季公子不必多礼,我等只是奉主子之命随季公子出门走上一趟,完全是公务在身、职责所在,万不敢随便受人好处,收人钱财。”
季如祯笑着将银票塞到对方手里,“十八,你不必跟我这样客气,以后用得到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这点银子,就当是我提前送给你的酒菜钱。”
龙十八赶紧摆手,“季公子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一声就是,只要能办得到的,十八一定会尽力而为。”
季如祯也没跟他客气,直言道:“眼下就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帮我出出主意。”
龙十八虎躯一震,“季公子请说。”
季如祯道:“听龙大说,你父亲任职于工部,被任命为工部尚书一职,手中掌管着本朝的土地规划权。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想在京城这里置一处房产,地方大小并不重要,只要地势繁华,道路通畅,宅子里没发生过什么重大血案、有过什么不良传闻就可以。至于价钱方面……”
季如祯指了指刚刚从越安侯府讹来的五万两银票,“五万两以内,你可以看自己看着办。”
龙十八面露诧异,“季公子想在宫外置办房产?”
据他说知,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季公子明明就是女儿身,虽然扮起男装的模样确实俊美得有些惊为天人,但他们这些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下属,心里都明白,不久的将来,这位已经给主子生下皇长子的季姑娘,就要被主子纳进后宫,成为主子身边的另一半。
既然她注定要成为主子的女人,又何必大费周章,非得在宫外置办房产呢?再者说,如果她真想置在外面买房子,只要跟主子知会一声,以主子对她的宠爱程度,别说是一处宅子,就是金山银山,主子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何苦将求助的目标,落到他一个路人甲的身上?
见龙十八满头雾水,一脸不解,季如祯道:“这件事你仅管替我去办,至于你主子那边,我自会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
季如祯还没傻到想要在皇甫爵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购置房产,况且就算她想瞒,以皇甫爵手眼通天的本事,肯定也是瞒不过去。与其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宣布自己的决定。
龙十八之所以不敢立刻答应,就是担心主子那边会无法通过,既然季姑娘拍胸脯保证她会对此事全权负责,他只需直接领银子办事就好,至于其它的,就由主子们自己去费力伤神吧。
越安侯府坐落在京城西街一处相当繁华的地段,出门右拐,是一条宽敞热闹的街巷,从皇宫通往越安侯府的途中,季如祯看到街道两旁林立了不少有店铺,卖东西的种类也多到让人有些眼花绕乱。
来京城这么多天,她还没抽出时间在城里好好的逛上一逛,看了看天色,距皇甫爵下朝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季如祯决定在回宫前,在这条街上转一转。
“季公子,您不直接回宫么?”
见这位主儿收了五万两银票之后并没有回宫的打算,龙十八急了。
出宫前,主子可是耳提面命的吩咐他,一定要把人给看住了,听说这位季姑娘聪明狡猾,满满子都是馊主意,万一被她给溜了,他就准备提头回去见主子吧。
面对龙十八的紧张,季如祯回了他一记安抚的笑容,“回宫之前,我想给溪儿买些东西,所以你放心,你主子退朝之前,我一定会赶回皇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