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走了:“你在这医院的病例都够订成一打了,你个臭小子再给我弄出个骨折,胃出血什么的就别来这了,换个医院找死去!”
骨折?胃出血?
凌烟在被子里面推搡着爬了出来,露出脑袋欲问个清楚,房间内已经没了人,转头怒视陆彦,陆彦却似睡了一样闭上了眼睛,凌烟瞪着眼睛伸出双手将陆彦的脸颊推挤到了一块,嘴里边说着:“让你睡让你睡,还睡不,快点起来给我说清楚了!”
忽然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咳嗽声,凌烟止了动作,陆彦睁开了眼,房间内站着向榕以及苏云易苏市长。毫无疑问,咳嗽的声音是从向榕嘴里发出。
凌烟默默的从床上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越过向榕向外走去,但被向榕伸手拽住:“凌烟,爸有话说,你听听吧。”
凌烟扬着头,没有丝毫表情:“怎么苏市长讲话我这平民百姓必须听着?”
眼见着苏云易脸上带些悲痛,随后一闪而过又恢复那让人不自觉产生尊敬的神态。陆彦皱眉,轻声喊:“凌烟。”
凌烟叹气,垂头,走到陆彦床边坐好。
妻离子散,悲欢离合,是世间所无奈。东出有日,西升有月,万物轮回,依然逃不过一个情字。
苏云易走至凌烟身前淡淡的问:“昨天受惊了吧?”
凌烟猛的抬起了头:“是你?”
苏云易点头,转身对陆彦说:“你欺负了凌烟不少,就当做昨天是偿还吧。”
陆彦也理解他对凌烟私下的偏爱,更何况这一次的事件间接的促使凌烟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也是对他有感谢的,便没有对昨天所受的那几棒子有任何意见。
陆彦问:“易叔,向阿姨可好?”
“你是要问向雅玲和凌烟母亲吧?”苏云易淡淡的道,又看向坐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凌烟。她长得真的很像凌如玫,倔强,高傲,美丽,谈恋爱时会像个小女人一样,就像刚才,陆彦的一句话她便乖乖的走了过去,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些怜爱。
“那凌烟,你想听吗?”
凌烟垂眼想了一会儿问:“你是怎么样知道我的?”
“因为苏妮的关系,我对孤儿院进行了捐助,一次我因事去那里时,看到了你。之后问了院长,知道你进孤儿院的时间便是你姨妈去世的时间,你和你妈妈很像。”
“所以,你也对我调查过?”
“没错。”
“包括我和陆彦之间的所有事情?”
“是的。”
良久,病房里面一片静谧,仿佛能听到窗外知了的叫声,叫的人心弦跟着一下下颤动。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沙贾汗为表达对难产而死去的妻子、永恒的爱,修建了举世闻名的泰姬陵。苏云易没有他那样大的权利,但是他也在默默的守护自己的女儿。
包括那位吃了官司惹上了麻烦的陈总,直接被检察院检查的背后操作手不止是陆彦而已,陆彦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扳倒和政府私下有关系的人,更多的是苏云易的出手。
而这一次,在停车场忽然涌出的人,也是苏云易派出的人,他的一生唯有对凌烟歉疚最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寻得一个“可以舍弃一切保护她”的人。他当时吩咐手下的人,若是有人冲上来保护凌烟,轻一些打就可以;若是没有人冲上来,直接照着陆彦狠狠的打。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见陆彦上来全身护着凌烟,轻打了以后,陆彦居然顺势用上了苦肉计。
但他始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保护了他的女儿。
苏云易对陆彦似是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将往时的回忆全盘托出。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鞠躬先,我把陆彦母亲的名字写错了o(╯□╰)o最初设的是叫林晴,提到她的前两章好像用的都是林晴,但后来看了苗亦有秀的文,奏是我推荐的那个相见欢,无端的把林晴忘了,后面全写成方晴了…
已经快结了,我就不改了啊,嘿嘿
之前也把苏伲给写成了苏妮,果然我这笔名起的应景(也是提醒大家,嘿嘿,是糊涂的“涂”啊姑娘们!)
第五十五章
八三年年初,C市又在政府下焕然一新,早些年经历文化大革命的动乱模样现今已经有些模糊了。
C市最大的舞厅前,灯红酒绿,人来人往,门前所立的两米多高的模型牌子是一对姐妹花——玫瑰。
苏云易那时正被家里逼婚,所要娶的人便是门当户对的向雅玲。他和向雅玲很早就相识,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向雅玲是个娇生惯养的霸道小姐,无奈只能一直避着她。他认为他要娶的应是在家相夫教子的贤惠妻子,而不是整日对下人大呼小叫的小姐。在家人逼婚的巨大压力下,他一气之下就来了舞厅这处淫.秽之地。
可是,当一切不再按照正常轨迹发展之后,连带着观点,世俗就都被抛出脑外,舞厅之处,也有出淤泥而不染之人。
苏云易认识了舞厅里大红大紫的凌如玫凌如瑰。
凌如玫冷艳高傲,凌如瑰热情直爽,大多数时是凌如玫唱歌,凌如瑰伴舞。舞厅里也有规矩,客人出再高的价格,玫瑰二人都不陪客。
那一天,正是黑道钱老大从上海回来的时候,眼见着舞厅里新的红人站在台上歌舞,摸着络腮胡子指着台上正唱着周璇的《知音何处寻》的凌如玫,大喊要她陪客。但凌如玫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唱着“知音的人儿在何方,教人费思量”,声音清冷动听,倒不似是周璇那般早些年流行的典型燕语莺声。
钱老大见女人不识相,一个火大叫上手下的人就上台去拉凌如玫下台,苏云易清晰的看到她虽是眉不皱眼不眨却晃过一丝害怕,待他发现自己今天根本没带任何人的时候,已经率先走上前去阻拦了。两相争持中,舞厅老板终于自后台走出。
八三年时,有些像无人管的时间,个个飞扬跋扈,在这场面上都要着面子不低头。尤其老板见钱老大也要礼让三分,见苏云易孤身一人便站了钱老大一方,找来几个伙计就要上手练拳。
凌如玫见这争持的场面终于开口,转身问苏云易:“你我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先生为何挺身而出?”
那时候的苏云易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什么叫做心动使然,瞧着凌如玫那双清澈的眼睛只下意识的说:“为了姑娘眼中的怕。”
凌如玫偏头看了苏云易半晌,终于咯咯笑出声,转身问舞厅老板:“我姐妹二人自来到这舞厅已经半年有余,也为老板赚了不少钱,今日若想脱籍,不知老板要什么样的条件?”
钱老大在旁边奸笑:“哟,进了舞厅的台,上了妖精的身,还想脱籍?若是跟了大爷,大爷倒是可以根据你的床上功夫,帮你想想办法。”
一句话把苏云易激怒,向来跟个愤青一样的人,根本见不得这样明面折辱人的话,一拳就挥了上去。但终究一个人难抵那么多人,最后的苏云易缩在旮旯里被打的全身是伤。
钱老大气也出了,人也揍了,搂着凌如玫便要离开。却见自门前人群敞开一条路,对面的陆鸣带着人走进来。陆鸣本是知道苏云易和家里闹翻了,来找他,没想到发生了这档子事,口气极硬。这时是两边都有了人,钱老大也是个知道进退的人,和解一番,留下了玫瑰二人,陆鸣带着苏云易离开。
再之后就是苏云易病好,来舞厅接走了凌如玫姐妹。
苏云易谈吐风趣,为人正直,凌如玫理所当然的陷入了他的温情当中。两人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凌如玫将舞厅里面需要穿的旗袍全部用火烧掉,套上了平常小户人家的粗布麻衣。在有特殊的日子时,会穿上碎花裙子拽着苏云易的手臂游湖泛舟,就像古时小姐出游一样,满湖之上都会回荡凌如玫清脆的笑声。偶尔会和玫瑰在家里做好了苏云易爱吃的小菜,等着他回来,一起晚饭,感受着最平凡的幸福。
关于这一段,苏云易讲述的尤其清楚,他还记得凌如玫有五件旗袍,旗袍的样式基本相同颜色却是不同的,在她烧掉那些旗袍时转头对他淡淡一笑,就像为了他放弃过去一样。她的碎花裙子上绣的是百合花,笑起来眼睛就像个月牙弯。有时天气冷了,他会拿着那件他送的红色呢子大衣,在她眉头有些微皱的时候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絮叨着未来。他爱吃香菜,她总会在菜上洒些新鲜的香菜。
后来他问过凌如玫为何当时会说出脱籍那样的话,凌如玫只道:“你挺身保护了我。”
动荡不平的社会,金钱利益为上的舞厅,能为她们出钱的人太多,但可以挺身保护她们的人却太少。作为舞女,要的不过是安稳,想要厮守一生的人不过是可以保护她一生的人。
仅此而已。
可是却好景不长,最平凡的感情,在那个时代,在那样的家族,却没有那么容易。
向雅玲有了孩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来到了苏家。当时苏云易还不信,他没有对向雅玲做过什么哪可能会有孩子,可是苏云易的父亲却私下说,这是他们都知道的,向雅玲曾经用了药爬上了他的床。就这样苏云易迎来了他完全不知情的孩子。
他要离家而去,与父亲断绝父子关系,没想到刚走了几天就被父亲给抓了回来。苏云易的父亲为了所谓的联姻将他关在了家里,又私下找了陆鸣让陆鸣想办法将凌如玫赶走。
当凌如玫正开心的想要将有孕之事告诉苏云易时,苏云易却一去不返,妹妹凌如瑰也反复劝她,她依然执迷不悔,直到半月后陆鸣拿着钱找上门来。
他道:“苏云易将要举行婚礼,他不过是玩玩,现在的大少爷私下都有养几个女人,如今他要成家了,让我来把这些钱给你,让你带着你妹妹去其他地方生活。”
凌如玫一言不发,不敢相信苏云易时这样的人,而凌如瑰见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直接将陆鸣赶到门外,又将钱扔了出去,却不想第二日苏云易的婚事就上了报。
之后便是苏云易怎么样找都找不到凌如玫,音信全无,直到几年后,陆鸣找上门来说当年是他应了老爷子的话将凌如玫赶走的。他找到了凌如瑰,知道凌如玫难产去世,知道凌如瑰重拾了舞女的职业连带着开始了卖身,只为了养着那个孩子。待凌如瑰去世后,孩子被送到了孤儿院。
苏云易去孤儿院将苏妮带回,就是因为苏妮带着那串项链,那串项链是她生日时他送的,坠着的是一个袖珍的玫瑰。此后,陆鸣因为当年造成玫瑰姐妹俩落魄生活的愧疚和苏家远离了一些,唯有孩子有些联系。
当苏云易说完这些,凌烟和陆彦都没有说话,在凌如玫姐妹俩离开后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原来陆爸就是这样对凌烟有了愧疚感的。
而向榕听到自己不过是这样阴谋的产物,垂下了头转身欲离开,但被苏云易叫住。
“向榕,我对你母亲毫无感情,但是你是我亲生儿子,因为你外公祖父都在国外,或者你对我有些芥蒂,但我一直把你当我亲生儿子对待的。就如小妮,我知道她不是我女儿,但我依然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我老了,这些年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现今我也没有几年活头了,儿女的事情我也不会强求了。你母亲去了国外,你若是还想在国内待着,这个家门永远为你敞开。包括苏妮。”
说罢,又转身对凌烟说:“凌烟,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如今,你们幸福就好。”
良久,凌烟垂着头一直没有说话,苏云易叹了一口气越过向榕独自离开。
陆彦将凌烟的手放在手心里,抚着她的脸颊,将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