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十年一品温如言(高干文)

十年一品温如言(高干文)_分节阅读_72

    上压下了指印,指腹和冰凉的玻璃贴合,变得苍色。

    那男子伸出手,指纹削薄,小小透明的勺子,黑色流沙的巧克力,慢慢送到那人的唇角。

    那人却站起身,轻轻低头,凑在他的唇边,轻轻一吻,笑得益发顽皮。

    眼角蔓延的东西,像一把剑。

    他喊了一声,卿卿。

    微微带着宠溺的冷淡语气,高了三度熟稔不自知的温柔。

    卿卿,杜卿卿。

    开学时,杜清说,大家好,我叫杜清,小名卿卿,敢负天下为卿狂的卿。

    七律中没这句啊,哪来的敢负天下为卿狂。

    她笑颜如花,说,别说这句,卿卿本来也是没的,只是有个笨蛋,小时候学说话时,只会念叠字,便有了卿卿,有了卿卿,方有为卿狂。

    阿衡恍惚,脑中忽而又想起,许久之前,也有人伸出那双手,指纹很淡很淡,他说,温衡,这两个字,从姓到名,都是我的。

    可是,卿卿呢,卿卿……呢。

    卿卿是谁的。

    忽而转了身,开了口,受伤的表情,阿姨,你说你要给我留布丁蛋糕的,阿姨,你昨天说过的。

    那样子,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顾飞白,爱穿白衣的有洁癖的每天背脊都挺得很直,她连他的背影都怜惜感动到想要时刻拥抱的顾飞白,在不懂事的时候,也曾经说过,

    温衡,你不必爱我,就是从下一秒开始,二十二时八分三秒,你也晚了整三年。

    那一天,是昨年秋日的晚,他喝了一些酒,莫名其妙,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这一句,最清楚。

    他耿耿于怀一些东西,是她费心思索,绞尽脑汁,茫然一片的东西。

    她看着那两个人,忽然,渺小,痛苦。

    阿姨忽然凝滞了手上的动作,表情变得惊恐,小心!

    阿衡看着她,什么。小心什么。

    抬眼,旧招牌从天而降,砸下,直直地。

    然后,无法逃离的距离。

    铺天盖地的灰尘和锈迹的味道。

    她用手去挡,却只闻到鲜血和骨头断裂的味道。

    倒在血泊中,头脑中一片模糊,震荡的,心跳,呼吸,那么大的声音,似乎终止比继续还容易。

    睁眼,却没了天空。

    她想,我真是乌鸦嘴。

    她想,我是不是要被压死了,被一个画着大蛋糕的招牌。

    忽然,很想哭,记不得顾飞白,记不得二姐了,大声,疯了一般,

    阿姨,阿姨,把你的电话给我,我要打电话。

    撕破了喉的声音。

    不过短短几秒钟,她觉得大把的灵魂从身体穿过,透过乌黑的金属牌子,挣脱了个彻底。

    当所有的重负移开,只剩下顾飞白的眼睛。

    他的面孔僵硬,白色的外套垫在她后脑勺的伤口上,双手固定。

    她从他眼中看到自己面庞上的鲜血,沾在黑发上,几乎涣散的眼睛。

    多可怕。

    顾飞白面无表情,他说,你给我撑住,远不到死亡的程度。

    死没有这么容易。

    顾飞白掏出手机,一一零三个数字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他在颤抖。

    阿衡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角,忽然颤落了,泪水。

    好想,再说些什么。

    什么话。

    高中时,英语老师说,phone是远处的声音。那时,上着课,她缩着身,把电话放在耳边,为难开口,你乖,乖,听话,我马上回家,拿着七连环,不要抱小灰,痒痒,知道吗。

    那边,是沉默,沉默,无休止的沉默。

    可是,她知道,他一直在乖乖点头,乖乖笑开。

    于是,远处的声音,多远多远。

    思念忽而从心脏榨出了血液,却一直流不出,她痛哭,抓住了顾飞白的白色毛衣。

    她说,能不能把电话给我,然后,飞白,我不敢伤心了,行吗。

    他吸入了冷风,剧烈地咳了起来,满身的冰冷。

    他说,为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看着他流泪,那目光是无力,直至绝望。

    他眯眼看远处驶来的救护车,没了表情。他说,你终于,成了我的眼中钉。

    多深,多痛。

    然后,轻轻把手机,放在她的手心,是凉是暖,是春暖花开,是寒风千里。

    阿衡捧着手机,放在怀中,对待珍宝一般,闭了眼。

    傻瓜,骗你呢,我不打。

    算了。

    终将,失去了意识。

    滑稽扭曲的现实。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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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

    窗外好雪到夜。

    电台每到特殊节日,会做一些新鲜的节目,展现出不同往日的元素,类似年底的台庆,那个大联欢,这个小联欢。

    于是DJ YAime也跟着改版,从一个人的知心变成两个人随意的聊天,观众想问什么,可以通过编辑短信发过来。

    然后,言希看着楚云,很是无奈。

    怎么又是你,老子到哪做节目,都能看到你这张脸,肿眼泡,厚嘴唇,贵宾头,我能不能申请换人。

    楚云咬牙,言希,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要不是台长说今年节目收视要创新高,你别以为我就乐意看见你。

    言希看着演播室盛大的圣诞树和颜色缤纷的气球,仰头,细长的手挡眼。

    妈的,这还是老子的地盘吗,rubbish。

    楚云笑,你真是偏执的怪物,活这么大,简直是造物的奇迹。

    言希也笑,节目做完,出去喝一杯吧,我请你。

    楚云歪头,你不怕狗仔乱拍。

    他们只是无意中在同一家酒馆遇到,喝了寂寞的酒,莫名的,成了约。

    言希大笑。不自由,毋宁死。

    楚云摇一根手指,放在粉唇边,言先生,恕我直言,你的自由,过了头。我们是公众人物,神秘是基本职业操守。

    导播远处晃镜头,我说两位腕儿,该开始了。

    Ready,

    a。

    言希一个人做节目习惯了,身旁忽然多出一个,还时不时抢你话把,揭你短,拱了一肚子火。偏偏那人惹恼了他却一脸无辜,朋友,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无奈揉眉,终究还是有了绅士的风度,一笑而过。

    有小观众发短信说,哥哥姐姐,感情真好真好。

    末了,电子屏幕上,大大的坏笑。

    言希嗤笑,对着耳麦点评短信。喂,小丫头,想多了。

    然后又来了短信,说dj yan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怎么就跟36D暧昧了呢,我们寝室一妞,说她在世界上最爱你,就因为你和36D,,结果经受不住打击,牺牲在蛋糕招牌下,骨折了好几处,好惨的TOT

    楚云尴尬,小声嘀咕,36D,不是说我吧。

    言希淡哂,这个世界最爱我的人,绝对不是她。尾号4770的朋友,让你的室友好好养伤吧。

    楚云笑,你怎么这么笃定。

    言希低头,调整耳麦,淡道,那应该是一个自卑到懦弱的人,永远不敢说,这个世界上最爱我。

    楚云愣了,许久,干笑,你的语气,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人。

    言希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很高很高的巨人,身躯足以覆盖一整个城市,无意间,却爱上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公主。

    楚云不屑,是不是,那个巨人其实是被巫婆下了咒语的英俊王子,等待公主的解救,然后DJ YAN只是用巨人自喻。

    他低了声,抱歉不是。巨人是天生的,你不可否认,这个世界就有这样的例外。事实上,他爱公主,爱得无法自拔,却没办法拥有,只有把公主吞入肚子。

    楚云勾起了兴趣,然后呢。

    言希语气变得嘲弄,然后公主说这里好黑,巨人把太阳月亮吞进了肚子,公主说这里好冷,巨人把一整座城堡吞进了肚子,公主说我很寂寞,巨人把鲜花湖泊小兔子软缎带吞都进了肚子,公主每一天要求不同的东西,巨人永远满足她。可是那个公主啊,是个永远不知足的公主,她说你这个丑陋的人,要把我囚禁一辈子吗,巨人是个傻孩子啊,他说,你呆在我的肚子里,暖暖的,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公主大骂,你真自私,这个世界,不只有你喜欢我。巨人很伤心,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把公主放了出来。

    楚云啊,巨人呢。

    言希冷笑,其实,这只是寂寞的公主,一厢情愿做的一个美丽的梦,事实上,一觉醒来,这个世界,既没有那样的巨人,也没有那么深沉干净的爱。

    chapter67

    Chapter67

    她病了很久,其实只是一个小感冒,却忽而,就那样,拖着,突兀着,丢却了生气。

    搬回温家,只用了两个小时。杂物,书本,一直养着的仙人掌,那些东西,移了位置,似乎,又回到初到B城时的样子。

    思莞妈妈坐在她的床边,伴着她,说了很多话。

    妈妈说你不知道啊,你哥小时候淘着呢,就爱爬树,带着你爸给他定做的小盔帽,离老远,都能看到树上多出一个西瓜头。

    阿衡轻咳,然后笑,妈妈,我小时候长得很呆,常常被大人扔到戏台子上,然后跳那种小朋友都会的拍拍手,跺跺脚,吸引外来的游客。

    思莞揉她的头发,笑出小酒窝,阿衡,等你病好了,我们全家一起去瑞士滑雪,苏黎世河畔这个时节最美。

    阿衡温和了眉眼,好,等我病好了。

    然后,昏昏沉沉没有了日夜的睡意。

    爷爷请了很多有名的大夫,气急败坏,小小的感冒,为什么拖了整整一个月。那些人众口不一,最后,只有一个老中医,说了八个字。

    忧思过重,心病难医。

    她很疲惫,不停地咳嗽,笑了,心病不是病,我只是有些困。

    Z大的录取通知书被母亲放在她的书桌上,看着她,喜字藏了很久,说不得。

    电子邮箱堆积了许多信件,来自美国,delete,全部删除。

    思尔半夜偷偷趴到她的床边,眼睛那么倔强,冷笑着,我不可怜你,我瞧不起你。

    她睡眼惺忪,揉眼睛,尔尔,我很困,真的,让我再睡一会儿。

    隐约,有一双大手,温热的掌心,粗糙的指线,海水的味道。

    阿衡,这么难过吗,很想哭吗。

    她想,爸爸,连你也回来了。

    然后,又陷入死寂,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却坐着一直低头翻书的白衣飞白。

    这人,本不应相识。

    自嘲了,果然,时光不待人。

    她笑,飞白,我做了一个梦,转转眼,已经过了两年。

    顾飞白说,你偷懒也偷了好几天,圣诞节都过了。

    她扶着床柱,试图站起来,手臂,头部却痛得厉害。

    顾飞白皱眉,你别乱动,医生说要静养,没有脑震荡都是万幸。院里已经帮你请了假,大伯父过会儿来看你。

    阿衡腿脚有些僵,坐回床沿,咋舌,顾伯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住院的第二天,二百码的军车飚回来的。

    顾飞白帮她揉腿,淡淡开口。

    阿衡低头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