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
都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么三个人的战场,结局往往却能够意外的和谐。
三足之所以可以鼎立,关键就在那个中心支点,而当彭敏、莫北、汪简站在一起时,路透成为那个支点的可能性就成了一种必然。
自从医院里,路透拒绝掉彭敏的回家住的邀请,并且一并退回莫北递来的据说是全市最高档的私人公寓——新府名苑的钥匙后,她朝汪简一笑,拿着行李就搬进了周小鱼在T大附近的公寓里。
离开的那刻,路透背对着三人,身影,极为潇洒。
周小鱼曾问:为什么不去汪简那里,他家条件比周家好,房子自然也比她这舒服。
路透回答:影响不好。
周小鱼又问:新府名苑地值千金,无数女生抢破头皮,只为求得一栋,为什么不要?
路透回答:念由心生,贪由念起,与其给他留下念想,不然趁早斩断。
周小鱼还问:那你回自己家总是应该了吧,怎么没回去?
路透:……
不知道。
虽然周小鱼的第三个问题她没答上来,可就这段对话,路透却有了三点总结:
第一,她比较传统。
第二,她有出家倾向,什么时候说话开始绕着佛法跑圈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才发现,周小鱼不仅是个话唠,还是个严重的好奇宝宝,她要重新考虑把那三个已经抛弃的选项再拿回来重做的可行性了。
要不,真去汪简那里?路透歪头望天状。
时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停摆,就像路透不能要求自己住院的这一个月,学校停课以及停止一切活动一样。
因此,过度休息后的过度疲劳就在所难免了。路透前脚刚从严宽严教授的办公室把这星期要做的课题资料抱回家,连口水也没顾得及喝,就被导员一个电话叫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路透啊,快来快来!”路透刚刚推开门,脸还没全伸进去就被周千红连人带包拎进来办公室。她听老师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才总算闹明白是哪根火苗烧着了周千红的尾巴。
原来,由于T大宿舍改建招募的关系,T大校方,特意邀请到此次改建的赞助商,以示尊重。
说白了,功绩昭告天下,号召全体学生感恩戴德。路透无语,表面功夫真明显。
可就是这最简单的表面功夫,如今也得到了严峻的考验:主持人临阵缺席,原定的晚会主持人王环,很不凑巧,就是在宿舍破损中,意外受伤的那个倒霉蛋。而路透,就是被临时抓来顶替那个倒霉蛋的民工。
出了体力,而“工钱”则被无限期拖延,不是民工是什么。
拿周小鱼的话讲,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路透的前半辈子把那八九都经历的差不多了,怎么的,那些晦气也应该去其他人那里转转了。
可路透发现,她转了半天,还是个出卖免费体力的人。
抱着台词,路透蜷腿坐在周小鱼家温暖的沙发里,背上,靠着是她香喷喷的,还在散着热气男朋友。屋里的钟,一格一格按部就班的走着,如果没有手里那沓厚厚的铅纸在那里有伤大雅,那么这将是一副极其温馨甜美的感人画面。
所有美好的事情,要是给他加了个如果的大前提,那么结果往往就变成了截然相反的不美好,而这种不美好,在汪简第三次把即将崩溃于瞌睡边缘的路透叫醒时,发挥到了极致。
“困了就睡。”汪简把路透垂到脸上的长刘海拨到耳朵后面,摸摸她的头后,像藏心爱玩具一样把女孩儿揽进怀里,抱紧。
纸张被夹在俩人中,皱紧了脸,呈苦逼状,似乎在对这腻歪的小两口进行无声的控诉。路透被箍的有些疼,试图扭扭胳膊来挣脱开他。无奈的是,男人死心眼起来,能让女人有心死的冲动。
就在俩人一个大叫“放手”,一个执拗“不放”的时候,电话铃总算把路透从要被勒死的边缘上解救了下来。简短的几句交谈后,路透放下电话,脸色神奇的由阴转大晴,汪简对此很好奇,拽着她问个不停,于是,在又一轮的“说”与“不说”拉锯战中,汪简以绝对的“口锋”优势将路透按倒在沙发上。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路透在小汪同学渐渐从口头抓为实际行动前,控制住了贼爪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路透一手啪的把他打开,也最终没有免去一场卡油,“说吧……”汪简摸摸被路透拍红的手,蔫蔫看着她,那样子,活像刚刚那个肉食动物是她不是他。
“是这样的……”路透拉过汪简的手,轻轻揉着,边解释,边暗自后悔刚刚是不是下手中了,殊不知对面有只狐狸正在偷笑。“严老师知道下学期我们要开始社会实习,她给我推荐了一家建筑公司去实习,虽然和房地产业相比,属于下游工程,但我想学习下也好,把整个流程搞搞清楚也不错。”
路透抱着抱枕,兀自幻想着毕业后独立的情景,真美好。
汪简的冷水来的很及时,冰凉凉的把路透从头浇到尾,“你自己家就是地产业,回去不好吗,既不累,又能开始适应以后接手。”他现在就是这样,富家子弟一贯如此,这是惯例、也是定律。
我,不要。汪简听到路透这么说。语气里,他听得出,似乎对那个家,路透有些排斥了。
时间在痛苦中磨难,就显得很慢,而当他被一对恋爱中男女保价时,就会显得过于稀少贫瘠了。放下大少爷架子的汪简,以及试图开始新生活,忘记过去那段阴影的路透来说,时间流逝的就比沙子还快。
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很快就到了新年元旦这天。
化妆镜前,路透最后刷了些腮红,深呼一口气,好了,路透一切就从今天开始,你能行的!
对着镜子,她握拳,就在路透对着镜子练二的时候,化妆间的门被砰推开了,急匆匆闯进来的正是周小鱼。“学姐,这是这次到场赞助商的最终确认名单,你看看吧,有意外的惊喜哦……”
她拖长着嗓子,意味深长的递来手里那张纸。
路透接到手里,淡淡看了一眼。
路氏房产—出席代表,总裁彭敏,总裁秘书南;华谊建造—出席代表,唐爱娜;家念投资,Louise Gin。
意料之中的两个人,敏姨,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伤我的是你吗?
医院,酒精,阵痛,血,□满满的是血,陷于回忆中的路透突然一激灵,“小鱼,你能抱抱我吗?”她抱着肩膀,抬头满眼恐惧的看着周小鱼。
小鱼愣了下,赶忙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周小鱼是很典型全身都带婴儿肥的那种,因此胳臂并不算单薄,然而,圆圆的小□圈着路透时,并没有消减多少她的颤抖。
“学姐你不要紧吧……”小鱼涩着舌头,嗫嗫的轻声问路透,所以轻声不是怕吓到她,而是周小鱼反被路透吓到了。
路透在哭。水状物像早春初融冰凌上的珠子一样,沾在她眼睫欲落不落。“姐……”周小鱼吓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愣站在那里抱着她。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后台来叫开场的领舞周小鱼去换服装的。
“小鱼,你去吧,我没事,就是眼睛突然有些酸,可能是看稿子累的,没事,你去吧。”路透朝周小鱼笑笑,最后还戏谑的拍拍她的屁股。
周小鱼就在路透连哄带唬下离开了,一步三回头的。
路透把那张纸放在稿子上面,对着镜子苦笑一声,爸爸走后,她越来越感觉,那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家,究竟在哪,她也不知道。
希望是自己多想吧,敏姨还是那个像妈妈一样的敏姨,家依旧是她温暖的家……
路透吸了下鼻子,拿着纸巾,开门走去洗手间,哭成这样,妆自然是花了,还要重画,哎,还好时间来得及。
洗手间门口,绝对是个奸情倍出的地方,小说中男女主人公关系爆崩后,有80%是在那里“凑巧”重逢的。
路透总结,以后在外面去洗手间前,必须提前观察地形,以免遭遇今天的窘境。
她和严九,再一次相遇了,地点准确的,依旧是洗手间门口,狗血的和台湾八点档似的。
只不过,这次不仅仅是她,和严九了……
“爱娜,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严九拍拍和他同行女人的背,和她示意。
女人答应一声,推门走进洗手间,只不过进去前,有意无意的在路透身上扫了一眼。
路透被她那一眼搞得浑身不自在,半天才发现,走廊里,只站着她和严九。
“女朋友?”路透低着头,踮脚找了半天话,最后憋出这么一句。
可是话刚说出口,她就发现不对,怎么这么酸呢!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遇到前夫和现女友时说的话嘛……
有情感专家曾经说过,当男人看到前女人带着现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往往会把小心眼藏在心里,过后用更多的努力来证明前女人选择的错误。
而同等情况换在女人身上则完全不同了,以小心眼为主要特质的女人,是绝不会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个过去时挽着他的现在进行时从眼前走过,而完全无动于衷的。
路透是女人,因此就像她难以逃避地心引力一样,难以规避这种小心理。
曾经是自己的,无论她如何讨厌、叛离、如何畏惧、憎恶,在心底,严九已经被路透当做一个私人物品安放,即便是隐藏在一个很角落的地方。
自私,占有,这就是女人的本性。她允许自己死心塌地的爱上另一个男人,却执意与原来那个停留原地,一直驻足等待着自己。
严九他,是等累了吧……
严九看看路透,并没回答她,反而从西装胸袋里把本来是装饰用的手帕拿来出来。
“擦擦吧,脸不擦干会煽。”
接过手帕时,路透突然想起小时的一件事。
那时,妈妈刚过世,爸爸伤心之余,生意做的也不理想,根本无心顾及路透,于是她就成了散养的孩子。
被小朋友追着喊“没人要”的孩子,这类事情是路透每天的饭前功课。
她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因为这个,躲在学校大树后面哭泣时,严九递来的那块有些脏的小手绢。
七岁的小孩子,对卫生的意识很单薄,之后,上了初中的路透不止一次的追问,那块手帕是不是擦过鼻涕?
少年时的严九,话已经开始很少,每次被路透追着问时,他都是把嘴巴抿得紧紧的,逼急了,就在路透脑门上弹一下,弹得她毫无形象的哇哇直叫,也只有当事人的路透知道,其实一点都不疼。
女人往往在荷尔蒙分泌失衡时,最爱追忆往事,所以路透把今天这反常归结为大姨妈要来的自然反应。
丝质手帕冰冰的划过脸颊,并没有沾去多少已经风干的泪,路透有些尴尬,又使劲的在脸上蹭了两下。
“女人的皮肤是要好好呵护的哦。”路透走神的空挡,刚刚那女人已经走出洗手间,这次经过路透时,她没留下什么眼神,却留下片湿巾以及刚刚那句话。
“爱娜,我们走吧。”严九说。
被叫□娜的女人朝严九一笑,伸手挽着他胳膊,很温婉大方的样子。
“好的,阿九。”
好的,阿九……
她叫他阿九……这么亲密了吗,已经?
直到严九他们走到走廊转弯处,早已消失不见时,路透仍然愣在原地,愣神。
唐爱娜挽着严九刚过走廊转弯,回头瞧了瞧,这才松开胳膊,“呼……”她对着严九一吐舌头,“没想到我还是块当演员的料,只不过,严总,你不怕这药太猛,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吗?”
“我想这不是需要你操心的事情,路氏那边建材报价我会给你争取的。”严九说着话,有意无心的弹了弹刚刚被女人挽过的袖子。
女人眼睛一眯,嘴撇了撇,“严总,据我所知,路氏现在说话掌权的可姓彭,你又凭什么答应我这些?”
唐爱娜朝严九一挑眉,挑衅似的等着他的回答。
“严九这两个字,够保证的吗?”
够,当然够,不过比起生意,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