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报仇的?是不是?为蝉蝉报仇的,是不是?”
莫以唯有半晌的思维停滞,她怎么听不懂金蝉在说什么呢?她上前,拉住眼睛瞪得极大的金蝉,“你说清楚,什么报仇?”
金蝉摆脱莫以唯的纠缠,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很疼,现在头晕目眩,根本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听到莫以唯不停地追问“报仇”的意思,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冒了一额头的冷汗,开始若有所思地念叨:“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便往大街上跑。
莫以唯忍着小腹略微的疼痛,追上去,使劲拉住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求求你告诉我,你说的为蝉蝉报仇是什么意思?”
金蝉看着莫以唯的脸,瞬间感觉视线里所有的景致都像被强烈的光线扭曲了,莫以唯的脸也变得狰狞,她一惊,猛地注意到旁边的橱窗里莫以唯的脸,然后睁大了眼。
里面的人,不是莫以唯……是蝉蝉……是蝉蝉……
蝉蝉的脸上染了一行清晰而可怖的血痕,轻轻地勾勒出她清雅而精致的脸,她冷冷地看着金蝉,然后微微转过正脸来。
金蝉被吓得满脸惨白。
因为另外半边脸,像被火灼烧过一般,有着七横八纵的疤痕,丑陋而悚然。
金蝉看见她说:“你欠我的,迟早要还。”
莫以唯不知她在发什么愣,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金蝉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挣脱开自己,然后抓起放在橱窗边的一个促销人员坐的木椅子,朝玻璃砸过去。她没料到金蝉会这样,后知后觉地扑上前拦住她,但金蝉却挣扎得越发厉害。
周围的人开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认出金蝉身份的群众开始给媒体打电话,拿手机抓拍的人也越来越多。
金蝉不依不挠地冲过去踩碎在地上的玻璃,“滚开!滚开!”
莫以唯抓住她手臂,但小腹却倏地抽痛起来,手也不自觉地僵硬而虚脱,她用力一浅,金蝉便从她的牵制中脱离开来,然后金蝉脚一崴,便直直地朝玻璃碎渣里摔进去。
莫以唯听见一声惨叫,待痛意缓和了些后眼界才逐渐清晰起来,但眼前的一幕让她的世界瞬间黯淡成了黑白色,就像连接着中枢的神经全部断裂成碎片般七零八落。
金蝉倒在血泊里,已经疼得昏死过去。身上和脸上,都嵌进去许多或深或浅的玻璃碎块。
她都……做了什么?
“金灵——!!”
37
37、chapter.36 ...
皇朝高层会议室。
陆迁城拿着笔在文件上点了又点,略微有些失神。耳边是陆还情针对logan x-2的测试问题提出的最新解决方案的反馈报告,他手上拿的,却是刚刚从两个和田玉手镯上扫描拓写下来的加密文字印本。
只要等技术部破译密码,便能把那个特殊密文锁箱打开了……
他实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父亲留下来的,所谓的“最珍贵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这样一个冷漠无情,在自己眼里几乎无半点情根的位高权重的男人,居然也有最珍贵的东西?他十分好奇,这种好奇,用不厚道的话形容,似乎还带着鲜明的讽刺。
“陆董?”
听到有人喊他,陆迁城抬起眼,发现全部人都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表态。
陆还情看得出他走神,一心想糗他,于是笑得庄重而典雅,“请问,对于我提出的方案,您还有什么别的意见补充么?”
陆迁城将秘书递上来的资料粗略地扫了一遍,大概便能猜到这个妹妹能提出什么样的合理化建议了。他拿着笔头敲了敲桌子,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扬起一阵轻微而魄力十足的声音,“你考虑得很全,希望下一轮的技术测评能让我看见好的进展,不过有个问题我得明确,试用客户基本上都是针对同一阶层的消费能力的需求,不妨考虑考虑中等消费水准阶层的客户。至于新一代logan系统的自主人性化内核是否该卸掉的问题,我给出的意见是,保留,有个敢对你说不的程序人,还是很有趣的,不是么?”说完站起身,笑道:“散会。”
他刚走出会议室,随身秘书便递上来一个厚实的档案袋,他皱了皱眉,问:“谁送来的?”
她翘起眼梢,想了想,“据接待处描述,是个女人,一米七左右,颇有气质,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不过文件已经经过安查部的检验,没有危险物件。”
陆迁城点点头,刚要往办公室走,她又急急叫住他,然后开始略带犹豫地禀报:“那个……虽然没有确切的接到电话或其他通知,不过我无意中看见了关于董夫人和金蝉小姐的新闻报道,金蝉小姐好像受了重伤,而且……和董夫人有关,他们现在在晨钟医院。”
陆迁城眉头蹙得更紧,然后挥了挥手,“备车。”
如果真有此事,那么这样看来已经闹得媒体皆知了……金蝉是怎么回事?莫以唯,又该怎么脱身?
他回到办公室,将档案袋打开,在办公桌上缓缓倒散开,然后墨绿色的眸子渐渐汹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是一堆高度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韩移倚在车边,笑得十分温柔,手轻轻捏在莫以唯的脸上。而莫以唯,坐在韩移的车里,依旧是那样调皮的神情,对他的无礼似是早已习以为常那般自然。
他们,一起出现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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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医院外头,许多记者闻风赶来,堵在门口有抓不到新闻便不走的势头。
莫以唯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然后缓缓合上。继续焦急地看手术室上头的指示灯,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尽管已经过了大半天,但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实在没办法将那个恐怖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除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粒大粒地往地上砸。她的视线一直被朦胧的雾气覆盖得模糊,她只好不断地用勉强没有沾到太多血迹的手背擦拭。
突然,手术室的灯灭了。莫以唯眼一亮,立刻冲到门口等医生,医生一出来她便上前拽住,“她怎么样?”
医生叹了一口气,“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没伤到大动脉,所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玻璃渣子也全部清理干净了,只不过她的脸上和身上可能会留下许多疤痕。”
莫以唯愣愣地看着医生渐渐走远,脑子一片轰鸣。
不可以……金蝉是受尽万众瞩目的明星,是亚洲第一名模,身上如果留了疤,跟要了金蝉的命有什么两样?
她已经毁了这个人的一生,又夺走了她的幸福,现在……根本是把她推向绝望的边缘。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了?
按医生的嘱咐,到一定的时间莫以唯就得去把金蝉叫醒,当她走进去的时候,金蝉已经醒了,她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因为疼痛,她美丽的脸布满了一片灰蒙蒙的白。
莫以唯看着金蝉缓缓拿起镜子,颤抖的手抚摸上火灼一般的脸颊,然后眼圈瞬间红得如被鲜血染过一般。
金蝉忍无可忍地将镜子甩到一边,玻璃碎裂的尖锐响动让莫以唯的脚一软,几乎要瘫倒下去。
金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莫以唯,然后不顾干涸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吼:“这下你满意了?!莫以唯,你好狠的心啊……你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闻声赶来的屋外的护士们不敢进去,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便围成一团走开了。然后讨论声四起,全在怀疑莫以唯到底是谁,病房里听到消息的金蝉的粉丝顿时便不安定了,开始讨伐起让第一名模受了如此重伤的罪魁祸首。许多人站在走廊,想听听里面都说什么,但除了金蝉无助的尖叫,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对不起……”莫以唯抚上小腹,忍着越来越严重的痛意,咬了咬下唇,“我……真的不是故意……”
金蝉冷笑了声,“不是故意?这句话我偷偷想了很多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淹没所有的错是不是?那蝉蝉因我而死,是不是只要我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被原谅了?”
莫以唯已经分不清自己脑海里接受到的信息带给自己的喜怒哀乐是什么了,她今天实在受了太多的刺激,而这句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生生将她撕裂成斑驳的碎片。她眼泪越来越止不住,但眼界却越来越清晰,就连金蝉眼里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和恨意,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的……那天,只是意外……”
“她发现我在偷东西,她过来指责我,抢我手上的东西,我把她推摔后她的头砸在桌角,当场就晕死过去,我往外跑的时候看到我拿进来的蜡烛洒在了窗帘上,但我还是想也不想地逃走了,这样,还算是意外?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早就知道她的死跟我有关对吧?那天你明明看到我从屋子里跑出来,却什么都没告诉院长,你以为你是善良么?你是懦弱!现在翅膀长硬了,想来报仇?呵呵,真是姐妹情深……”
莫以唯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倚在墙面上,连心跳和呼吸也渐渐紊乱。她不要想起来,不要……一点都不要想起来!
“我有个疑问。”看着莫以唯痛苦,金蝉莞尔,嘴角含着自嘲。“你是用什么方法,让陆迁城对你死心塌地的?就连我刻意跟别的男人上床,怀孕,堕胎,闹新闻,他也可以因为你的工作问题对我弃之不顾……你开心了吧?”
莫以唯捂着头,想要逃走,刚转过身便听见金蝉冷冽的声音说着:
“你比我可恶,知道吗?比起这样不痛不痒地折磨我这么多年,我宁可你直接来杀了我。”
莫以唯走出病房时,许多为金蝉不平的病人都倚在门边对她不友好地放冷光。她只当没看见那般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医院。谁知刚出来,便被一大堆记者团团围住。
“你就是和金蝉小姐起了争执的人吧?但能不能告知为什么金蝉小姐当时的精神状态如何呢?”
“虽然警方已解除你的恶意嫌疑,但对于由你间接引起的这场事故你有什么要对喜欢金蝉小姐的粉丝们说的么?”
“请问你和金蝉小姐具体的关系是什么?”
……
她的脑子轰隆隆地一阵混乱,她急迫地想赶紧逃到一个没有喧嚣没有血腥的地方。懦弱就懦弱吧……她一直以这样畏缩的姿态活过来的,低声下气,逆来顺受,就算被别人颐指气使她也绝不有半点愤然的情绪……她只是太渴望平静的生活。
刚走出记者圈,莫以唯便被金蝉愤懑的粉丝拿着的塑料瓶砸,有更过分的,便直接拾起了石子。她只觉得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摸上去,还有些温热的红色。
面对周围一片骂声,她无助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忽地,一片熟悉又陌生的香气扑上前来,柔软的布料将莫以唯的头全部盖住。她的眼前一黑,她便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下一秒手便被一个温柔而厚实的手掌牵住,耳边突然响起那个蛊惑而略带调笑的声音说着:“傻丫头,故意站着挨打,想看我心疼么?”
莫以唯愣了愣,眼底瞬间蓄积了许多委屈的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韩移……谢谢你……”
韩移将她搂在怀里,笑得单纯而开心,“哈哈,现在怎么不生疏了?也罢,看在你那么乖的份上,我就勉强做一回骑士好了。”
说完他抬起眼,瞬间眼底便多了许多凌厉的戾气,让周围的许多记者猛地一颤。不敢再往前一步。粉丝们看着面前突然站出来的漂亮华丽的男人,皆面面相觑。然后达成共识:
好像是什么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太有地位的人就连他们心爱的金蝉姐姐都得礼让三分,他们惹不惹得起?
韩移看气氛有些僵硬,嘴角露出不正经的笑意,隐约带着一股迷惑的魅力,“各位高抬贵手,她有孕在身,大家对事情的发生也不清楚,就姑且先压下火气如何?”
记者们听了格外震惊,有的站出来好奇地问道:“韩先生,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就是您的神秘女友?”
韩移眼睛沉了沉,然后笑眯眯地回问:“你猜猜看。”这群狐狸,如果他说是,便会拿莫以唯怀孕的事大做文章,如果他说不是,又会纠缠于他为什么要解救莫以唯,第二天关于他花心喜新厌旧的各种报道又会层出不穷。在国外他就是八卦媒体界天天以狗皮膏药的姿态粘着的对象,回国后这种状况居然一点都没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