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面谈。
这一刻,整间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既没有开电视机,处于邮箱界面的笔记本屏幕亦是一动不动,可是她对着那一份黑白分明的离婚协议书还是笑了,笑出了声音,很长很大声。
拿起笔来签字,挤在他潇洒的字迹旁边,在一笔一划签完的时侯,她突然发现,这竟然是这一辈子的第二次了。嘲笑的表情,指向的却是她自己。
然而当翘起的唇角重新无力的滑下来,其中更多的感情,却是苦涩,在这些天里,装载的太满,几乎都将要冲破容器,直接溢出。
签完的文件被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她的外测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哪怕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已经走到了午餐的时间,她依然没有动,接着走过,她亦仍就如雕像一般静止。一直等到那封邮件上约定的时间将到,她才终于从陷下的沙发上站了起来,随便照了一件衣服,便直接拿上东西走了出去。
没有自己开车,而是直接招了计程车来坐,因为她实在感到太多的不安,不安的连自己的都不放心自己再去做别的事情。
熟悉的建筑物,熟悉的通道,走了那么多次,何笑觉得自己大概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一直走到那间房间。只是这一次,与之前的所有都不一样,办公室里并不再只有他们两个人,或是另家的公司里一同前来谈论事情的同事或秘书,多出来的那个人,变成了他请来的律师。
法律文件将在第三方鉴证下生效,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事先准备全面,因此过程也是极简练的。只不过一会的功夫,所有的事情便定了局,而在全程之中,他的面上都严肃的再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
她的想法,也并不全是后悔,只是在习惯了太多的能够享受被爱的日子以后,对于理应承受的冰冷,便缺乏了抗压性。
“对不起。”她低下头,无话可说,唯有道歉。可是当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是这样无力且单薄。
第二卷 Chapter 65(全文完)
作者:黑眼圈粉粉
“现在才对我说这句道歉,你觉得有用吗?”全程聂彬直站在与律师比较近的位置上,听见她说话的声音,隔了良久才慢慢回转身形望向她,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唯有那一双棕褐色的眼睛亮的骇人。
“我知道。”他的话何笑听的很清楚,双臂松垮的垂至裤缝处,只是接着他的话语回答,低着的头颅却并没有抬起来。
她的答案显然在预料之中,他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扫过手边那份协议上的各项条款,继续道,“所以,根据协议,三日之后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我也将会收回。”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自己去找住处的。”何笑亦跟着管道。
“那是当然,难到你以为我还会帮你去找房子吗?”一声冷笑,聂彬的那一双棕褐色的瞳仁亦跟着不悦的眯了起来,讽刺一般剌的他生疼。
其实若是放在此时这样的情况以外,她这样的回答没有半点不恰当的地方,然而偏偏在这里,对着这个特殊的人物,会得到近乎于冷嘲热的态度,便也全都只能说是她活该。
“我……没有……”他的声音就像是厉剌,一声声的剌过来,何笑只觉得自己的头几乎被压的将要埋到土里去。
只是,就算是想要解释,又是那样的单薄无力。旁边的那一位律师在办完离婚所需要的手续之后已经退了出去,无力重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短暂的沉默过后,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冷笑。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接着又顿了片刻,何笑终于再忍受不了这般让人令人窒息的空气,迟疑着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话。
“请你注意一下,虽然你已经在上星期已经给总部HR递交了辞职信,怛你的劳动合同也要到下个月底才能完全结束。所以,我现在身份,仍是你的上司。在同我说话之前,请加上‘聂先生’。”她以为可以悄然退场,怛终还是被他的一句话给挡了回去。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看着他面对着自己冷如薄冰的面容,心里有一股无法言语的忧伤在徘徊,可是就算想要找地方倾诉委屈,如今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她咎由自取。
“是的……聂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她停留在原地,顿了足足有数秒钟,才终于艰涩的开口。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你离职前将你的所有项目都结束掉。而那个有关最后已收购东岩的股份逼迫他们同意并购的提案也依然是有效的,这一些,全都自你负责。”
“我……”何笑张了张嘴,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愣了许久,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推脱的理自。
“如果你不去,我也不会从总部加派别的人员过去,我方自动终止,便是项目失败。根据条例,不但只有公司承担损失,其中的30%,将自你个人承担。你若是决意不去,我也不会逼你,但是你可以算算,那么大笔的投资金额,就算是只是30%,你是否真的有能力承担?”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单调的几乎枯燥,然每一句却都是有理有据,明知是为了报复而铺就的死路,何笑哑然了半响,终只能强忍着心绪点了下头。
事到如今,不论是身败名裂,还是沦落至一无所有,她都可以无所谓,唯有东东,东东还只是那样点点的孩子而已。
“聂彬……不……聂先生,我确实是咎自自取,可是东东,东东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若是最后……最后……你”
“东东是你的孩子,从来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她拿出她最后的一点点仅存的勇气去祈求,然而终还是被他的一句话打入了地狱。
颓丧的低下头,她终不得不承认,这世间的万物轮回,都是遵循着定律的。报应报应,只因这全都是她种下的因,所以如今,也只能自她来生生接下这个果。
白日过后,接踵而至的便是夜晚,等到万家灯火都熄了光芒,她独自躺在床上,却是仍日无法入眠。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她终再也忍耐不住的翻身坐了起来,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一直记得的却没有打过的电话。
“嘟——嘟——喂?何笑?何笑是你吗?”然而,等到电话真的接通了,那一端传来他的声音,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粱墨城……”除了良久后的那一声名字,便是无限的沉默。她想过要把东东托付给他的亲生父亲,可是这样突然的告知,到底要她怎么说?她很想强制自己开口说话,服软也好,自打耳光也罢,无论要她怎样都可以,只要东东还能继续健康的成长下去。
“我之前骗了你,东东他……东东他确实是你的亲生儿子。他……他……”
“我知道。”却没有想到,最后收到的答案确实意料之外的简短,没有怀疑,亦没有再问别的问题,只是一个只有三个字的肯定句。
“你……相信?”何笑设计好的思路被这三个字猝不及防的打断,怔愣愣的,连说话都有些赶不上思绪。
“只因为你说不是,我就要相信吗?我会自己判断,并且我也做过亲子鉴定。”
“……那就好。”她的身体斜靠在床沿上,只觉得在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全身终于陡然松了一口气,仿佛这些天里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手臂随之垂下,电话亦掉在床单上,甚至都没有等到这一通电话结束。
项目虽说没有停止,但是那样庞大的收购计划却是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的。就算是她可以使用通过买卖股票之类的强势收购手段,但仅凭惜着那一点点的资金,对于如今资金早已上数十亿的东岩来说,便是杯水车薪。
而她所能做的,除了默默的等待那最后的期限到来,仿佛也再没有其他的出路。而相反粱墨城那里,自从那一通承认东东身份的电话过后,他便经常过来看东东。
虽然对于突然换爸爸这件事,东东还并不能够马上就接受下来,但好在孩子对于粱墨城最初的第一映像是不错的,而粱墨城每每过来陪伴孩子的时候也确实算是尽心尽力。看孩子画画,教孩子控制遥控飞机,带孩子去附近的公园游玩,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东东的。因为没有能够做到看着他出生至长大,所以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更要用心去补足。
在这循序渐进的过程中,何笑都并不参与,她只是站在一旁耐心的看着,看着东东跟在父亲的身后纵情奔跑,曾经忧伤过的小脸上又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她的心情是高兴的,可是在这欣慰之余,却有埋着些许淡淡的哀伤。
所以到有一天,粱墨城过来问他是否能把东东带到他的住处去住上两日的时候,虽然心里依日还是舍不得的,但是望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何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想住几天便住几天好了。”何笑蹲下身帮东东系上外套的扣子,望了眼站在大门旁边的粱墨城,虽然并不有不放心,怛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两句,“在爸爸那里要听话,知不知道?”
“知道东东一直很乖的”小家伙笑着在原地跳了一下,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接着才背上他的卡通小书包,虎头虎脑,蹦蹦跳跳的跟在粱墨城的后面走了。
这样就好了吧,何笑对自己说,明天就是项目的最后期限,她完不成,而那笔高额的责任赔偿款她也是付不出的。他不知道会不会被辞职加起诉,粱墨城那里,她又将在哪一天收到争夺孩子监护人权利的律师信。但是就这样吧,只要东东还能过的好,她便知足了。
转眼第二天,依日是一个大晴天,何笑很早便起了床,换了一套最正式的黑色职业套装,然后坐到梳妆镜前上妆,头发丝不苟的盘起来,接着从眉毛开始,一笔一笔,仔仔细细的从上面画下来。
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去奠氏上班,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在前几天整理整齐,私人物品则装在了纸箱子里,准备到时候清算移交之后一起带走。她在整幢大厦里从上到下走了一圈,和每一个同事问好,然后发现,就算是在这最后的分别之时,她还是自着许多留恋的。
最后才去了聂彬的办公室复命,想是所有的文件应该都和之前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一样早就准备好了,按照法律,有律师团制定,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最下面的地方签一个字而已。
她乘着电梯一路上升,等到终于让自己的心跳平复,却没有想到接到了一通电话。那个号码上终于显示出了“粱墨城”这三个字,这是她最近几天里因为东东的关系才加上去的。
“喂……?”这个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聂彬的办公室门口,有打扫的清洁工开门出来,她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向外望过去,却竟然在旁处走廊的另一头看见了那个本该只出现在电话那一端的人影。
粱墨城自然也看见了她,握在手里的电话没有拿下,只是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过来。他的手里握着那几份文件,很熟悉的样式,是她曾经签过的和将要签下的,以及还有一份不知为何的。
“这一份,是我将东岩重新还给你的文件。股权转让书将在即日起生效。”于是,他为她解答了。
何笑的目光怔了怔,嘴唇挪动了一下,是一个极轻极轻的“为什么?”三个字。
“只是,除去前几个月中被莫氏占去的市场和亏损的资金,还有你的债务,情况并不是乐观的。所以那个所谓行业龙头的地位,估计也要重新来过了。何小姐,你愿意接受吗'”
何笑漠然不语,然良久以后她终还是伸手,将那几份文件——接了过去。
“我不会说谢谢你的。”她说。
“我知道,怛我却还是想问你,就算是为了东东,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就同这已不再辉煌的东岩一道,重新开始,好不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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