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话语,“那个……爸……采俐……你们这是在……商讨什么事?”
老爸像是抓到了可以同仇敌忾的作战伙伴,朝着我踱近几步:“你妹妹!搭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采俐“咻”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爸!什么‘有妇之夫’!你乱讲!人家又没有结婚!而且!那女人是疯子!是神经病!”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十足的泼妇相!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修养!是你有错在先!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他根本就不喜欢那女人了!我也给过那女人十万作补偿!是她自己不要的!还死缠着人家不放!怪谁!”
老爸的脸涨成青紫色,他双眼暴突,胸口大幅度地起伏,采俐抬着下颌,毫不示弱地直视他。怒火燃烧一触即发的他们,没有空当发现同样脸色阴沉的我,为什么?我的头顶有股森森的寒气在不断盘旋?采俐……不会的!哪有这么巧!我逃避般地抛开这个念头,刚想开口劝说几句……
“俐俐!”
黄颖端着咖啡和热茶走近,将咖啡递给我,又回身轻轻拍打老爸的背,“鹏哥,别跟孩子生气了,喝口茶顺顺气。”
“俐俐只是贪玩,什么结婚啊,这结婚的事能随便说出口吗?”黄颖冲采俐使了个眼色,然而采俐却对母亲的暗示视若无睹,“我没有贪玩!我是认真的!我爱他我很爱他!”说完,她扭身跑回二楼自己的房间。
我是认真的……认真的……
没想到,在我面前一直是怯怯模样的小丫头,为了所谓的“爱情”,竟能如此激烈地跟老爸对抗,竟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坚持!
……换作我,会吗?
-待续-
简 de 第22节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次感冒,仿佛特别漫长,恍惚之间,像是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那一晚后,我就没有再见到过苏麓,但每天五点左右,他都会发一条手机短信给我:“晚上我住老爸家,你自己吃饭。”
没有任何温情的话语,没有任何敏感的字眼,那一晚的事,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就如,它从未发生。
但是,我无法骗自己,当苏麓突然拥住我的时候,我的心脏,差一点就要停止跳动,而呼吸,霎时凝固聚结!和那天……在菜场里的感觉多么相似!……他温暖的怀抱,他咫尺的气息,仿若与我有种自然契合的交融感,毫不陌生……毫无疏离……
我愕然,继而惊恐,这种感觉,就连同床共眠多年的吕进辉都没有给过我,是因为我接触的异性太少,还是我这么快就水性杨花地对其他男人动了心?
“招西?你发烧了吗?”石运男不知何时来到我桌边,担忧地望着我。
我如梦初醒般眨眨眼,“嗯?啊,没有啊……”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有吗?”我抬手摸摸脸,果然很烫!
石运男歪着头,若有所思,“说起来,我好久没去你家玩了,现在吕进辉生意做大那么忙,他又喜欢你呆在家里少出门,你一个人对着偌大的别墅,怕不怕?”
我惨淡一笑:“不怕。”
“改天我们把调休日子排在同一天,我去你家玩吧!你的厨艺肯定又进步了!以前你总是拉我去吃饭,害我长了好几斤肉!”
心里突生慌乱,“哦,好……”我随口搪塞,双颊发麻。
坐上公交车,天色已暗,刚刚又下了一阵大雨,车轮轧过未干的路面,湿腻的触声令我厌恶。联想起那个雨后富贵街的傍晚,其实是我极想抹去的记忆。
我不小心偷听到奶奶跟爸爸的对话,“那没良心的女人!现在可享福了!在富贵街小洋楼里穿金戴银!……”没良心的女人?奶奶说的是妈妈吗?第二天放学时,我扯住同桌妈妈的衣袖:“阿姨,阿姨,富贵街在哪啊?”“富贵街?离这里不近呢,在粮油厂那里。”
才一年级的我,背着大大的书包,边问边走,好久好久,来到了连空气中都飘散着富贵气息的富贵街,一眼望不到头的幢幢小洋楼震撼了那时的我,我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拽紧书包的背带,像个丑小鸭般贪婪地观赏着同自己家有着天差地别的建筑,身后不时有汽车鸣笛催我让道,轮胎带起的泥水溅在奶奶用邻居家姐姐的旧裤子给我改的裤子上,那些驾车的人没有片刻停留,也没有一句道歉,扬长而去……
我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只是走累了,我停在一幢青灰色的洋楼前,它比旁边的小楼都气派,铁栅大门边有块铮亮的牌子刻着“*·宅”,前面那个字,当时的我不认识,只记得很多笔画,现在想来,应该是繁体字。我双手扒着铁栅,朝里望,好多的树啊花啊,难道有钱人的皮比我们穷人厚实吗?这么多草养在家里,他们就不怕蚊子吗?
遥遥传来汽车的鸣声,我仓惶地转身跑到对面的樟树后躲起来,要是让人看到我的行为,会不会被当成小毛贼?
汽车停住,那出来的女人不就是我的妈妈吗?!虽然三年过去了,但那头时髦的卷发,那张鲜红的嘴唇,一看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妈妈!可我却像是被点了穴,没有丝毫勇气跑上前抱住她……她的怀里紧紧搂着个小宝宝,那是谁?
当我能迈动双脚追过去时,她已经消失在那浓密的绿植丛中,我重重摔在地上,一手的泥浆……
那天,在学校接不到人、四处寻了两个小时、又不敢通知在外做工的爸爸的奶奶,捞起扫把结结实实地揍了我一顿,我咬紧牙关没有哭,也不肯说出晚归的理由,手里拽着鼻涕小男孩的手帕。后来,我变得沉默,不开口说话,不主动吃饭,经常拿着那块质地良好的手帕发呆,奶奶气得抢过手帕:“小东西!哪里偷来的!”将它剪了个粉碎,我静静蹲下,盯着一地的白色碎片,突然放声大哭,将左邻右舍都引了过来……再后来……我就得了抑郁症……
“请大家不要忘记随身携带的物品,从后门下车。”甜美却显机械的女声提醒我已到站。
我缩着身体慢慢走,悲戚的情绪愈发浓烈,那……索性让它来得更彻底些吧!我掏出手机,直接拨出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他很听话,这几天确实没有再主动联系我。
“西西!”他微颤语气中夹杂的,到底是惊喜还是惊恐?
“现在见个面吧。”我有点讶异自己这种……不容商议的强硬态度。
“现在?……好!”他有一闪而过的犹豫,我捕捉到了,却只能在心底暗暗冷笑,“我们在哪见?”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新城路巴途咖啡。”
“OK,我十五分钟后到,不见不散!”他忘了,我的听觉很灵敏,他应该挂了电话之后,再穿衣服的。
相约的地点,离此处很近,五分钟后,我就等待在咖啡馆的大门口,我想,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等他了吧。
一辆流光溢彩的红色阿斯顿马丁停止于我面前,降下的车窗后是吕进辉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才多久没见,我们之间就像已分开了几十年,他,换了车?如此神清气爽,那般意气飞扬,原来,离开我这瘟神,生活会赋予他更多。
“西西!怎么站在门口?你先进去,我停车。”
我本以为,再次相见,他会激动得冲过来抱住我,喃喃地求我跟他和好,然而,等到的却只是一句如常的吩咐,仿若从前,岁月静好……
“西西!怎么还站在这里?”吕进辉的语气中带着几丝不满,他……是在心疼我,还是在责备我的不听话?
他拉过我的手,那熟悉的温暖触感渗进我冰冷的掌心,深深刺入我的心髓,痛!羞辱般的剧痛!
然而,我并没有挣开,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任他拉着,进到咖啡馆中。
在包厢坐定,隔着小方桌,他将身体前倾,伸长手臂来够我的手,因为用力,西装垫肩狼狈地皱起,我往后缩了缩,勾起嘴角,身体越感寒冽,吕进辉,你演这出深情戏,想要怎样的结局?
“您好,现在需要点餐吗?”服务生敲门而入,笑容可掬地望向一身名牌的吕进辉,她很识时务,对打扮寒酸黯淡的我压根连正眼都不屑瞧。
吕进辉微微皱眉,坐定:“等一下吧……”
“你们店里最贵的咖啡,”我满脸戾气,冷冷地直视吕进辉的双眼,“和最好的牛排,给我各上一份。”
“啊……”服务生终于肯认真看我,她握着点菜器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吕进辉开口问我:“还要什么?”我看着他一言不发,他轻咳了下,转头吩咐服务生:“先这些吧。”
“好的!请稍等!”
我端起桌上的柠檬水闲闲喝了口,如今面对他,我不再那么激动,就在刚才,他出现在我眼前的一霎,我那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心倏然觉悟,为一个不值得伤心的人痛彻心扉,太不值得!
“你问我还要什么?对吧?”
“嗯?哦……”吕进辉捞起身侧的菜单,递给我,“再看看有什么爱吃的。”
我瞟了一眼他举着菜单的右手,五指修长,甲色润泽,“这么多年,我爱吃什么,你不知道?”我承认,我这是在找茬,我现在很希望他能跟我吵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尴尬地将菜单放下,未等他开口,我又说:“五十万。”
“什么?”吕进辉锁紧眉心,一脸茫然。
“分手费,五十万。”我平静地说出这六个字,拿着水杯的手指却忍不住微微颤抖,我将手收回,放到桌下的膝盖上。
吕进辉不可思议地看我,“西西?你变了……”
我突然哧哧笑起来,仿佛刚刚听到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怎样都止不住,全身的细胞都在剧烈地跳跃,直到眼底涌上了一层湿意,直到喉咙干燥得焚烧起来,在吕进辉错愕的眼光中,我边咳嗽边拿起水杯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咳!进过精神病院的我要是不变对得起你跟你爹的处心积虑吗?”我掩住口鼻,恨恨瞪着他,“咳咳!还是你妈聪明,那么早就跟你爸分居了!”
“招西!”我成功地看到吕进辉被激怒,心里一阵暗爽,“你这话过分了……”可惜,他马上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神色迅速恢复如常,“西西……你想要分手?”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我退出,对大家都好,我好,你好,她也好。”这个时候,我竟然还能说笑,也许,我是真的有精神病……
“你……我……其实……”
“别演了,太假了,吕进辉。”我啧啧摇头,为自己四年的青春花费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而感到无限悲哀,“给我五十万,我们就各走各的。”
“……”
“你不会拿不出区区五十万现金吧?”我嗤笑,“你的底,我还是了解的。”
“西西……”
“你家里我的那些东西,请让我再寄存一段时间,等我租到房子立刻搬走,哦,寄存费可以在那五十万里扣除,但假如……那狐狸精,哦,不,是吕太太,容不得的话,尽可以将它们扔出门,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我浅浅望着吕进辉,淡淡说出这番话,连我自己都惊讶,此刻,我竟能如此坦然从容,一切恍若如梦,我,真的有爱过眼前这个男人吗?
“之前,你送我的这些东西,既然送了,就是我的,恕不归还咯。”我掏出吕进辉买给我的白色iphone,在他面前晃了晃。
吕进辉的脸色由白转红,他盯着我审视了好几分钟,然后,默默地从西装内袋中摸出皮夹,抽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十七万,你先收着。”他轻浅叹息,似是无奈,又似解脱,“我明天一早就要飞去法国出差,剩下的……等我回来……我们再见面谈好吗?”
我很干脆地笑了笑,“好。”
伸手将那张银行卡收进自己的钱包。
-待续-
苏 de 第23节
“俐俐呢?”
老爸瞄了一眼采俐的座椅,脸色阴沉。
“哦,晚上有同学生日宴,她去参加了。”黄颖淡淡地替宝贝女儿掩饰。
老爸重重坐下,有我在场,他不便对黄颖的话发出质疑,采俐连日不见人影,她刻意躲着老爸,大家心知肚明,我很清楚老爷子这几天的怒气是一触即发,所以,我必须乖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