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范墨萦忍不住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见他脸色阴郁地看着病房里面,也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房间里的窗帘是拉上的,屋子里有些昏暗,极为安静,床上的人在沉沉地入睡,而她身边的男人正俯□子,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额头。
平心而论,这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女的美,男的帅,有一种强烈的和谐感。
“喂!冯邵谦,你要干什么?!”
范墨萦一甩手,推门而入,扯着嗓子喊出声来,想也不想,手里的花束砸向他的背,吓了冯邵谦一跳。他慌忙站起身,低咳两声,脸上犹有被人当场抓住的红晕,看着洒了一地的花粉,稍有不自然道:“没、没做什么!”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直直看向范墨萦,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我和我哥来看白珂姐。”
本来对冯邵谦的印象就不好,这下逮了个现形,范墨萦看向他的眼神更加不友好,几步走上前,将他与简白珂的病床隔开,低下头去看她。
还好,简白珂睡得很熟,并没有被吵醒。
“范总也来了?”
冯邵谦一挑眉,转而看向门口,果然看见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听见他的话,范墨元颔首,走进病房,轻声道:“她怎么样,没事儿吧?”
不等冯邵谦回答,范墨萦就忍不住忿忿瞪了他一眼,开口告状道:“哥,你当时是没看见,冯邵谦狠狠推了白珂姐一把,都给她推倒了!他要是不推,说不定白珂姐也不会晕倒!”
冯邵谦一愣,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了,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按照剧本来演,她开拍之前就发烧了,不信你可以问她的助理。”
范墨元上前一步,将愤怒的范墨萦抓回到自己身边,看向冯邵谦,淡淡开口道:“我妹妹不懂事,乱说话,你别在意。这本来也跟你没关系。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我看见你的助理还在下面等你。毕竟稍后记者们也会得到消息,赶来了要是看见你在这里,又要大做文章,不一定捏造出什么新闻来。”
冯邵谦本欲开口说要留下,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简白珂,见她一切如常,这才一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范墨萦皱皱眉眼,不悦地嘟囔道:“哼,大色狼,还想亲我们白珂姐!”
范墨元哑然失笑,摸摸她的头,惊讶道:“他不是很红么,我看粉丝都挺疯狂的,都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女生。怎么,你不迷他?”
范墨萦连连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吐吐舌头道:“谁喜欢他啊,私生活乱得一塌糊涂,我都怕他有艾滋病!他上次喝了酒还和人说,要在杀青前把白珂姐弄到手,气死我了!”
范墨元的笑,顿时凝固在唇边,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彻骨。
简白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觉得不那么晕乎乎的了。自己摸了摸额头,果然已经退烧,头顶上的药瓶也都被人不知何时撤走了。
她环视一圈,才发现自己所在的病房极为高级,房间里甚至没有医院里常见的难闻气味,宽敞明亮,近三十平方米,自带阳台。室内装饰简单大方,米白色的墙纸,深色的整套家具,电视、空调、冰柜、沙发等一应俱全。
宝蓝色的丝绒窗帘拉得紧紧的,透不进来一丝光线,窗台上的加湿器在不断冒着白雾,一片静谧从容。
卫生间传来水声,好像是有人在洗手,简白珂慢慢坐起来,喊了一声:“宁宁,我渴了,递我杯水行么?”
她这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一开口喉咙很疼,于是赶紧闭上嘴。
宁宁没出声,简白珂猜她听见了,也就没再说话,闭上眼靠在床头休息。
没一会儿,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只手轻柔地托起她的头,接着,盛着温水的杯子凑到了她的嘴边。
轻轻喝了两口,艰难地咽下去,简白珂这才睁开眼,笑吟吟开口道:“是不是给你吓坏了?外面没有记者吧?”
不等说完,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简白珂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喂自己喝水的,竟然不是宁宁!
“记者都被我叫人拦住了,他们愿意守着就守着。你安心休息,剧组那边先拍其他部分,进度的问题你不要管。”
站在床边,正沉声开口的,不是范墨元,又是谁。
“多谢范总了,还叫您挂心,真是不好意思。”
简白珂想也不想,立即浮上叫人无法挑剔的笑容,公式化地客气起来。
这是她的保护色,虽然在媒体面前,她一向算得上是女明星里的异类,比如无圈内异性好友,抓不到暧昧照片,甚至懒得出席商演活动,但是在同行和公司同事面前,简白珂一向是礼貌而疏远的,努力叫人挑不出毛病。
“对了,这间高级病房一定也是范总您安排的吧,真是太谢谢了,不过我只是发烧而已,真的不用了,明天一早我就可以出院……”
面对范墨元的“好意”,简白珂并无太多的感谢,只是满心的疑惑,他和自己往日并无交情,尽管自己的工作室和华星一直有业务上的往来,可他堂堂一介总裁,根本无需如此对自己青眼有加。
在染缸里翻滚三年,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真的以为有人会甘心情愿地对自己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百般殷勤,又能所为何事。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看来,自己居然成了眼前男人心中一个罕见的难以采撷的“花儿”了呢。
“你这么拼命,你以为你爱的男人就会回心转意,从国外回来和你再续前缘不成?简白珂,别傻了,你什么都有的时候他都不要你,何况现在?”
范墨元忽然俯□子,将脸凑得极近,眼中有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然后,在女人惊愕的眼神注视下,飞快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颌。
两人的距离太近,以至于简白珂可以清楚地看见,面前男人缓慢滚动的性感喉结,刮得青青的下巴,以及散发着清新好闻的薄荷香的薄唇。一霎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情不自禁地讷讷重复道:“再续前缘?”
说完,浑身一个激灵,她反应过来,范墨元说的,是沈澈!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穴,隐匿在心底的褶皱中,不肯轻易示人,却又忍不住在某个无眠的午夜里,一遍遍独自舔舐伤口,重温伤痛。
沈澈,这两个字是世上最短的一句魔咒,它每每狞笑着提醒简白珂,就算你得到世界,有种真爱,不是你的。
惊讶超过一秒,便不是真的惊讶。
简白珂常说,自己的工作已经是演戏,那么生活里就没有必要再演戏,不然,这样的人生实在贫乏无趣,生无可恋。
所以,当她明白过来,范墨元说的是沈澈,她便懒得再与他客气,之前那完美无缺的笑容索性也收敛起来,因为生病而略显萧索的眉目呈现出淡淡的愠怒。
“范先生,您对别人的私事也如此热衷么?”
她几乎要将自己伪装许久的淡然给亲手撕碎,这样的男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戳破别人的伤疤,难道就是因为好奇心在作怪?如果是那样,范墨元还真是为富不仁的典范。
“外界都说简小姐与绯闻绝缘,是因为心中另有所爱,看来你还真是长情。你那当年的小男朋友出国已经快五年了吧,这么久都还念念不忘。”
范墨元直起身子,抱着双臂站在病床边,他的话语里其实听不出嘲讽,但落在简白珂耳中,一切仍显得那么刺耳。
正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所以才格外伤人,甜蜜诱人的往往都是假话。
“对,那确实是我最美好的回忆。范总,我想休息了。”
简白珂不欲与他多作纠缠,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也许永远也理解不了,可是别人不懂,她亦不怪。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不了解另一部分人的快乐和悲伤。
“那好,我先告辞了。对了,简小姐,有时间不妨考虑下您的团队和敝公司合作的事宜吧,我早就叫人给你的策划组发了传真,可是对方总说需要时间考虑。商人重利,我确实有些着急了。”
说罢,范墨元略一颔首,长腿一动,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那扇门徐徐关上,简白珂蹙起眉尖儿,干涩的眼刚一眨,鼻头就跟着立即泛起了酸。
其实,褪去华美衣衫,避开红毯镁光,她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平凡女人,有着自己的心头好和得不到。
她蜷缩着身体,尽管房间里的空调正在悄声运行着,阵阵暖风怡人,可是还是觉得冷。习惯性地在枕头底下摸索到了手机,屏幕亮起来,竟然有好几条未接来电提醒。
简白珂皱着眉,逐一点开来看,最后一条令她脸色一变,立即拨回去。
“喂,黄阿姨,是不是我妈妈……”
她捂着嘴,不敢做任何猜想,原本沙哑的嗓音同一时间变得哽咽。
电话那头传来慈祥温柔的女声:“小珂,不要乱想,阿姨只是见你最近都没有打来电话,才问问你怎么样了。”
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简白珂吸吸鼻子,破涕为笑道:“我很好,你和我妈妈都好么?”
“我还行,你妈妈还是老样子,现在天冷了,下午我推着她出去晒晒太阳。哎,我现在也弄不动她了,都是请的护工给她翻身按摩,我就是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熟悉的家乡话传来,令简白珂莫名的心安,她捏着话筒,不住点头,甩落串串泪珠。
简白珂的母亲,在她刚入行不久就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拼命要出名赚钱的主要原因。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前,简白珂终于小心翼翼开口道:“黄阿姨,小澈……小澈有消息么?”
那边果然又是一愣,接着是低低的叹息。
“小珂,我这个做妈的都只当他这个儿子死了,你也就放放吧……”
简白珂静默良久,终是什么都没说。
9、谁都有过指尖青葱,眉心岁月(3) ...
第二天清晨,简白珂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絮絮的说话声,听着耳熟,她掀开眼皮望了望,看到一抹不算陌生的身影,手里捧着个保温杯和宁宁说话。
心情顿时无比复杂,想到昨天在化妆室冯里,邵谦还言语不善,面目可憎,简白珂悄无声息地把身体往被子里滑了滑,试图继续装睡。
可惜,宁宁眼尖嘴快,立即脱口道:“白珂姐你醒啦?冯老师特意过来看你,还有早饭,我本来是要下楼买的,这回不用了。你们先聊,我先去看看外面的记者。烦死了守了一晚上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