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证据
“干什么?”宁檬一脸不解地看着顾承轩,半开玩笑地说,“我告诉你啊,我不上镜的,小心把你的手机摄像头照爆了!”
顾承轩听了一愣,却没有笑,语气更加温柔地重复了一遍:“小九,让我给你拍张照片好不好?”
宁檬对他此刻的坚持很是不解,本以为他只是开玩笑的,对上他的眼睛,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满满的认真,又透着些担忧。宁檬有些失神,他怎么会担忧?他到底在担忧什么?两人从最初相遇以来到现在,顾承轩给宁檬的感觉就是一个词——沉静,不管他对面的是什么,就连举着枪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的脸上也是平静的。
宁檬突然就觉得这样的顾承轩变了,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机微微颤抖着,有些好奇地问:“你很紧张吗?手怎么发抖了?”
顾承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良久,吁出一口气,移开视线,嘴角轻扯出一个苦笑,说:“对啊,我紧张你把我的手机照爆了!”
“哼!”宁檬不满地发出一声重哼声,随即倾身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边打开键盘锁边说,“我就是要把这个弄爆了!我看你怎么办!喂,把车灯打开,姐玩自拍的!”
顾承轩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小嘴不知在嘀咕着什么,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头发还是乱糟糟地顶在头上,脸蛋红扑扑的。他鬼迷心窍般地抬手捏了一下她粉嫩的脸蛋,她像是受了惊一样地转头一脸戒备地看他:“你干什么?”
顾承轩有些尴尬,懊恼着自己的冲动,找了个极其蹩脚的借口:“那啥,你脸上有点脏……”
“啊?我看看……”宁檬拿出镜子左右照了照,“没脏啊……”
顾承轩怕她再多纠缠在这个上面,赶紧催着她照相。宁檬这个年龄的人玩转了各种数码产品,自拍自然不在话下,只是顾承轩坚持着不让她自己拍,将她硬按在座位上,自己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几张。
“使这么大的劲儿干什么啊?”宁檬揉着被他抓得生疼的手臂抱怨道。“又不是不让你拍……”
“对不住了,我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既然心愿已达成,顾承轩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说说看,你要我的照片干嘛啊?”宁檬见他龇着一口白牙笑得极其满足的脸好奇地问。
“贴门上,辟邪!”
“哟……解放军同志还怕鬼怪啊?”宁檬气得直想骂娘,翻了个白眼,不无讽刺地怪叫道。
顾承轩耸耸肩对她的嘲讽不予理睬,油门一踩,就朝着市政府家属院驶去。
许是晚上经历的太过辛苦,宁檬在半路上就偏着小脑袋窝在座位上睡着了。顾承轩将车在小区门口停好,正准备推醒宁檬时,却见她小嘴微张,睡得正香甜的模样。小脸还是红红的,有口水流出,挂在嘴角处,晶亮晶亮的,顾承轩笑了笑,觉得这一刻很有必要记录下来,便悄悄地拿出手机想要照下来。
只是那嘴边的银丝太引人遐想,太具诱.惑力了,顾承轩直觉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便伸出手想要抹掉那睡梦中溢出的津液,手指刚触到她的嘴角,她就嘤咛了一声转醒,他一惊,按着拍照键的右手拇指条件反射般地按了下去。
顾承轩连忙收起手机,敛起所有的情绪,回复到一贯的平静,对着揉着朦胧睡眼的小丫头说:“到了,下车吧。”
“哦,”宁檬睡得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扯过包和药袋子下了车。等到那辆军用吉普车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才想起还没有道谢,朝着空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垂着头进了小区大门。
刚走进自家居住的那幢楼,就见一个高挑的女孩子踩着高跟鞋朝自己扑了过来。她吓坏了,天太黑,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依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尖叫即将冲破喉咙的时候,对方一把抱住她,很是激动地叫着:“小九!我想死你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宁檬脑袋里晃过那个熟悉的面容,她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雨灵姐?”
秦雨灵兴奋地放开她:“亏你小丫头还记得我,要不然,我把你大卸八块,泡在福尔莫林里,供我研究!”
宁檬手里的塑料袋在这一拉一抱一推间“哗哗——”直响,秦雨灵这才注意到她手上那个印有“XX医院”的袋子:“你生病啦?”
宁檬毫不在意地回到道:“受了点伤……雨灵姐,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啊?”
“这不是才回来没几天嘛,这边工作的事挺忙的,就没顾得着其他的。”秦雨灵摸上宁檬的脸,笑得一脸灿烂,“好几年了,你个小丫头长得更漂亮了!怎么样?姐姐我走了之后,有没有给你爸找个乘龙快婿啊?想当初,你可是天天跟在我后面向我要男朋友来着。”
宁檬那时候大概才十五岁,已经朦胧地意识到了自己对秦墨的感情。那个时候的秦雨灵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对于情爱的事也不再扭扭捏捏的,所以总是开着自己弟弟和她的玩笑,然后欣赏着平日里脸皮极厚的宁小九一张脸涨得通红的样子。
“没有……”宁檬有些局促地捏着塑料袋用指甲划拉着。
“哎……我弟弟……”
“雨灵姐,你这次回来有去找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么?”宁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现在不想提到秦墨,任何人的话题,她都可以参与,唯独秦墨的不可以,他透凉冷漠的眼神,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记起了。
秦雨灵的眼神暗了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抬头又是笑意妍妍的样子,勾上她的手臂,亲昵地朝楼上走:“哎呀,提他干什么?”
宁、秦两家本就是邻居,两人都到了家门口了还聊了几分钟,才各自进了自家的屋子。
宁檬刚一打开门,就见奶奶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见到她回来,老泪纵痕地拉过她的手,担心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奶奶看看脖子上的伤……疼不疼啊?”
宁檬撒娇地抱住奶奶,嘟着小嘴说:“不疼!真的!医生看过了,也说没事了,只是那个护士打针的时候疼死我了!”
“你呀……”宁家奶奶慈爱而又无奈地摸了摸孙女的脸,叹了口气,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小九,去看看你爷爷吧,他吓坏了……”
宁檬抱住奶奶的脖颈,响亮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安慰着:“奶奶,我都没事了,不要担心啦,我都快饿死了,你帮我做碗面条,好不好?我好想吃你做的鸡丝面啊!”
宁奶奶擦了擦眼泪,连声应着朝厨房走去。宁檬有些奇怪地看着奶奶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她有些欲言又止,本想问问清楚的,里间却传来了爷爷唤她的声音,她只得暂时放下疑问进了房间。
宁老爷子靠在床上,看起来有些虚弱,看见宁檬的那一瞬间,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舒心的笑:“小九,过来,爷爷看看伤口……”
宁檬走过去,一下子扑进宁老爷子的怀里,扭着小身子,撒着娇嘟囔着:“爷爷,你不要担心我了,我当时看你晕了,我都吓死了!”
“胡说!”宁老爷子轻斥道,“什么死不死的?!伤口处理好了吗?”
“嗯,顾承轩带我去的医院,我爸妈呢?”
“政府有个招标酒会,你爸妈去了。”宁老爷子拢了拢最疼爱的孙女的头发,说,“顾承轩也算是救了你两次了,什么时候好好谢谢人家,不能失了礼数,知道吗?“
“嗯,他问我要报酬了,你都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宁檬正抱怨到兴头上,突然接收到宁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眼神,连忙住了嘴,“算了,不想说他,说起来就有气!我去吃面啦,饿死了,你好好休息啊,我先去填饱肚子!”
宁檬捂着饿得直叫的肚子,溜到厨房,等着鸡丝面,饱餐了一顿看时间也不早了,宁檬便没有再回爷爷奶奶房间了。洗漱好了之后,宁檬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对着手机笑了很久,想了一会儿,打开了短信息编辑器。
“顾承轩,我有个你的秘密!”编辑好之后,迟迟没有发出,全部删掉之后,又小心谨慎地措辞了好半天才编辑了另外一条,发了出去。
顾承轩正准备睡觉,听到短信提示音,不耐烦地打开一看,唇边立马浮现出了一抹笑。
——哈哈……顾承轩……我手里有你欺负我的证据哦……
——胡闹什么?
——我真的有,我用彩信发段视频给你,你看看就知道了。
顾承轩收到那彩信后,打开一看,不禁大笑了起来。那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的录像功能打开了,手机应该是藏在暗处的,画面闪闪烁烁的,却也不难看出是他正按着她照相的情景。画面上,两人笑得极其开心,间或传来他的低吼和那小丫头的嚎叫。在这个冰冷寂静的屋子里,顾承轩第一次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也是有人气的。
几分钟之后,顾承轩打开收件箱,毫不犹豫地回复了一条短信——我想你真的误会了,这跟你毫无关系,并且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13诡异
宁檬最近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之前,由于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又喜静,家里便很少有人来。而从她被劫持之后的第二天到现在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每天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出入宁家。
她也问过家里人,所有的人支支吾吾地都不肯告诉她,有的时候问急了,宁智文脸一板,眼一瞪,还未出声,她就吓得住了嘴,安安静静地回到房间里。有好几次问了爷爷奶奶,两人均是用哄着小孩子的那套堵住她的所有疑问。
因为脖子上的伤口结了疤还没有脱落,一条褐色的痕迹特别明显,宁檬也不敢在街上随便乱逛,百无聊赖地在家写写小说,上上网。而顾承轩则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那晚给他发了那段“证据”之后,他只回了她一句“证据不成威胁”,之后两人就再无联系。她试着发过短信过去,都没有他的回复的,渐渐地,她也就不再联系他了。
无聊的时候,宁檬也会想起那个将自己抱进怀里轻声哄着的男人,只是一切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一样,醒来之后,了无痕迹。顾承轩这个人就像是从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只有脖子上的那条血痂提醒着自己,曾经有个叫顾承轩的军人闯入过自己的生命,却又瞬间消失了……
秦墨留在N市上班,两家又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见了难免尴尬。两人由最初的亲昵称呼着,到后来随意地点点头,最后到现在的假装看不见匆匆错身离开。宁檬觉得自己真的挺没出息的,为了这份生疏,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了好几次。
宁檬没有相等年龄的闺蜜。小的时候,宁智文管得很是严厉,像很多家长一样,怕女儿和坏孩子在一起玩耽误了未来,便对小孩子的友谊插.手干涉。他们评判坏孩子的标准无非就是学习成绩,所以,像宁檬这样成绩中等的学生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成绩好的不屑和你玩,成绩不好的,家长不准你俩玩……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大学,大学同一个寝室的女生却因着不同习惯不同爱好迅速地分成了两派,而很不幸的,宁檬一派,其他三个人一派。所以,宁檬从来都不知道像自己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失恋之后会是什么状态。
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只得躲在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在嚎啕大哭中不断地下决心发毒誓,一定要放下秦墨,远离秦墨。可是,一出门碰上他时,她又将之前所有的决心抛诸脑后了,心疼得比千万支针同时扎着还难受。难过的结果就是她又冲回房间痛痛快快,伤伤心心地哭一场。如是反反复复地痛哭,伤心,狠心,痛哭……
宁檬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按照时下流行的方式来场相亲,借着一个踏板跳出那片深渊。
是夜,顾家。
“你是说承轩和宁家那个小九有可能?”顾老爷子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问顾长新。
“我不敢保证……只是,爸,你也知道的,泽宇已经成家了,而承轩也到年龄了,是时候考虑下一代的事情了。”顾长新在顾老爷子面前一向是毕恭毕敬的。
“这事儿你们问过承轩没有?”
“本来是打算问的,但是电话打不通,您也知道,他们那里的情况的。”顾老爷子点头表示理解,“承轩的性子太过沉闷,说是‘少年老成’一点也不为过。倒是那次见到的宁小九,活泼阳光,和承轩的确挺配的。只是婚姻一事也不尽全是我们长辈做主的,总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