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或许就是在那样的时刻,她才慢慢的对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吧。
人的感情总是非常微妙,一点环境的改变,或是几句不一样的话语,都会勾起人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谊。在此时此刻想到段轻锋,凌珠颜不免又有些感慨,许久未见的那个人,当他们重逢的时候,彼此会以怎样的面目面对对方呢?
凌珠颜想到这个就觉得头疼,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额头。就在这刹那间,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头,扶在额上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随即便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打量起整间屋子来。
很明显,这不是她家。这间屋子的陈设和装修,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从卧室的主色调和各种摆设来看,这似乎是个女人的房间。精致而不失可爱,显示出主人良好的口味和修养。
凌珠颜不由愣住了,随即又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是从家里跑了出来,茫然间踱步回到了她和段轻锋的新家。就在她抬头望着自家窗户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这个房间。
虽然凌珠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她以往看过的电视小说里分析,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给迷晕了,然后强行被带到了这里。
这一想法刚划过她的头脑,她的身体便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一种对于危险的本能驱使着她的头脑飞快地运转着,想要想出一个逃跑的计策来。
可是她还来不及想太多,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来人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个托盘,上面摆着一杯水,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但从凌珠颜的这个角度望过去,看得并不太清楚。
那人的出现令凌珠颜大吃一惊。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一脸关心地问道:“珠颜,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这种温和而善意的举动,极大地消除了凌珠颜的戒心,她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又落了回去,只是喃喃道:“叶姿,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你晕倒了,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我晕倒了?”凌珠颜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好好端端地会晕倒呢。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大概就要倒在小区里没人发现了。”
话说到这里,凌珠颜只觉得哪里有太对头。她细细地品味了片刻,脑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又绷紧了起来:“你说你看到我晕倒了,就把我带回了你家。可是,可是我记得我是在自己家门口晕倒的,你、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回我家呢?还有,你当时怎么会在那里,那个时间,你应该在上班才是啊。你这样跑出来,楚和知道了,会发脾气吧。”
叶姿的脸上,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但她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却能在瞬间把人彻底冰冻住:“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对我来说,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哪里比得上你重要呢?我倒是有点惊讶,你的恢复能力比我预期的要快。我还以为我用的量足够大,你这会儿可能还醒不过来。没想到你非但醒了,头脑还很清醒,早知道,我应该多倒点药在手帕上才是。”
“叶姿,你……”凌珠颜的声音一下子卡住了。望着叶姿笑颜如花的脸孔,凌珠颜只觉得恐惧感一阵阵地顺着脊椎爬上自己的头顶。她忍不住向里挪了挪身体,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了几分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你把我迷晕了,故意带到这里来的?”
“那当然,要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可能突然晕过去呢。这一切自然是我精心设计的。不过你别害怕,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打算立即杀了你。所以你还能安然地活上一段时间,直到我要等的另一位客人到来为止。”
“你还要等谁来?难道说……”
看着凌珠颜瞬间睁大的眼睛,叶姿满意地笑了起来:“是啊,你猜对了,就是那个人。他不到,我的好戏怎么能上演呢。你放心,他应该很快就到了。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他的任务已经执行完毕,最快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北京了。到时候,咱们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等聊完了,咱们再一起上路,你说好不好?”
凌珠颜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叶姿。这个女人隐藏在面具下的另一张面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而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美丽大方的叶姿,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可是,她这么处心积虑,接近自己和楚和,究竟是为了什么?
脑子里现有的一些混乱的讯息瞬间都涌了上来,凌珠颜也来不及细细分析,就脱口而出道:“你,你这么做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方亦可?”
叶姿刚刚还和煦如风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阴云密布起来。她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凌珠颜一巴掌,在对方震惊的目光里,慢条斯里道:“是啊,你还真是聪明,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怎么什么都让你给猜中了。没错,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方亦可。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她,还为了我自己,和一个叫做叶数的男人。当然,叶数是谁你肯定不知道,你也没有必要知道。”
凌珠颜被那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眼泪几乎就要流了出来。可她却强行忍了下来,只是捂着脸盯着叶姿,那目光说不清是怨恨还是无助。
叶姿看到这样的凌珠颜,不禁愣了一下。她沉默片刻后,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凌珠颜的另半边脸颊,喃喃自语道:“你这样的眼神,和当年的小可还真有几分相似。以前她在福利院,如果被管事阿姨打了,就会摆出这样一种眼神来。既倔强又可怜,让人倒不忍心再打第二下了。这么说,你们两个不仅长得像,神态也有几分相似。你再这么楚楚可怜下去,倒让我不忍心下手杀你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还要杀阿锋。我们两个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们倒是没有做。不过,你们两个太不应该了,不应该做对不起小可的事情。这个段轻锋,我还以为他是个大情圣。当年为了小可能间接害死自己的好兄弟,我还真以为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没想到,男人终究还是男人。一遇到别的女人,就能把以前的感情抛之脑后。你有什么好的,你除了长得跟小可一样以外,你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他就为了你这一张脸孔,说什么都要娶你吗?我这里好心,一次又一次地警告他还有你,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没什么反应。那么,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条短信是你发的,还有,还有那箱东西也是你寄来的,对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干什么!”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叶姿伸出手来,把正准备跳起来的凌珠颜又按回到了床上,“这么激动做什么,还是省点力气吧。是啊,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做的还不止这些呢。你们结婚当天,我还寄了份礼物去,怎么,你没收到吗?看来,段轻锋是故意想要隐瞒一切了,连他送给以前女朋友的定情信物,也可以视而不见。这么说起来,他倒真是该死了。”
“你搞这些花样,就是希望我们分开。你就这么讨厌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算你真的杀了我,也不可能杀得了阿锋。他是什么人,你应该也清楚。你觉得你有胜他的把握吗?”
“没有吗?”叶姿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愈加灿烂了。她伸手到腰间,撩起一小片衣角,露出了藏在那里的黑色枪套。她的手摸着手枪的把手,反问道,“你说,是段轻锋的手脚快,还是我的子弹快呢?”
☆、复仇
凌珠颜大约昏迷了五六个小时,所以她醒来的时分,太阳已渐渐西斜,暮色不知不觉间已将整个房间包围。
当她跟叶姿说话时,屋外的日头已越来越淡,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等留意到的时候,屋内已是一片朦胧,连叶姿的身影看上去,都蒙上了一层青灰的色彩。
这样的感觉,令凌珠颜更产生了一种恐怖的心理,叶姿完美的五官在暗夜里,显得有些许狰狞。配上她咬牙切齿冷漠而冰凉的话语,更给人一种刀尖捅上心头的刺痛感。
她不自觉地拉起手边的被子,往身上掖了掖,呢喃道:“叶姿,你冷静一点。如果我说,我就是方亦可,你会不会好过一些?”
“啪!”屋内的吊灯瞬间被拧亮。叶姿锐利的目光直射到凌珠颜脸上,将她看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走到床边,凑近到凌珠颜的耳边,一反常态地轻言细语:“哦,是吗?那你倒说说,我们当年在福利院,是怎样生活的。你为什么要故意接近段轻锋,又为什么要跟楚昭谈恋爱?当年你跳海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居然让你成功地活了下来?凌珠颜,这些问题,只要你能回答上一个,我就相信你是小可,你说啊,说啊!”
叶姿的声音,最终转化成了骇人的歇斯底里。她拼命地晃动凌珠颜的身体,似乎要将她活活晃散架儿,以发泄她心中的怨恨与不满。曾经的优雅高贵,此刻已是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惊涛骇浪般的怒火。
凌珠颜被她晃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拼了老命才挣脱出来,趴在床头上拼命地喘着气,努力分辨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福利院问。我哥跟我说,他当年去那里查过,他们告诉他,说我以前叫方亦可。你去查一查,就全清楚了。”
“你以为我没去过吗?当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你的存在后,我第一时间就去了福利院。可是,没有人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所有人都跟我说,小可当年离开福利院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我不知道你哥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她!如果你是她,你不会忘记当年的点点滴滴,忘记和我弟弟的深情厚意。一个愿意用自己来做赌注,也不惜要为我弟弟报仇的女人,轻易就忘了和他的感情,我不相信!”
凌珠颜突然意识到,叶姿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完全的偏执与疯狂中。除非自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证明自己是方亦可,否则她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任何一句话。哥哥当年去福利院调查,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几年过去后,叶姿再去追查,情况或许已有改变。
但改变地如此彻底,几乎将方亦可这个人完全从档案上抹除这种事情,似乎里面还有隐情。谁会在意一个孤儿院的小孤女,谁又会故意安排人手,去销毁那些档案。能这么做的人,必定能力极高,而想这么做的人,也必定会和方亦可有莫大的联系。
这个人会是谁?凌珠颜在错乱而纷杂的思绪里,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人。在她现在的了解中,也只有这个人,有原因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段轻锋,销毁了一切和方亦可有关的东西,又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刹那间,凌珠颜只觉得段轻锋,是个比叶姿更令人有恐惧感的家伙。
叶姿却像是被勾起了回忆,在情绪到达顶点之后,又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继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她坐在床边,开始讲述过去的事情:“我跟小可,还有弟弟阿数,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小可跟我们有点不同,她是十来岁的时候才来的。刚来的时候,她真可以说是乱七八糟。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她把以前的事情记得颠三倒四,又跟很多别人的事情混杂在了一起。院长经常找她谈话,想要问出她家在哪里,可是每次听她说完,院长就变得更糊涂了。久而久之,全院上下,似乎也都放弃了帮她寻找家人的努力。她就这么,在福利院里待了下来,一待就是很多年。直到考上大学之后,才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