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呆,才继续道:“我刚刚整理床铺的时候看了一下,发现那床床单上没有血迹。”
段轻锋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这个问题,倒是愣了一下:“怎么,你觉得没有血迹不正常?”
“难道你觉得很正常吗?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本来以为会有的,可是现在没有,搞得我很紧张。”
“有还是没有,这个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珠颜,对于自己是不是处/女,难道你一直不清楚?”
☆、失忆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连拐角处靠墙的座位那儿,桌面上也被铺了星星点点的一堆光斑,不仅把屋内照得暖融融,连带着人心里也被照得暖暖的。
凌珠颜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前,面前摆着一杯热咖啡,手头正翻阅着一本店里提供的免费杂志。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放着几个购物纸袋,里面装着各色礼品,都是她今天出来采购的,准备过几天带段轻锋回家的时候,用来孝敬父母的。
凌珠颜结婚也已经有一周了。这一周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也非常忙乱。他们夫妻两个简直是分/身乏术,整天不是这个朋友请吃饭,就是那个亲戚约出去玩,从早到晚不停地赶饭局,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
一开始的时候,凌珠颜还觉得挺新鲜,尤其是去见段轻锋的亲戚朋友们,令她有些激动。毕竟在结婚前,她几乎没在公众的视线里出现过,除了去段家见过他父母和兄弟弟媳外,其他人都是在酒宴上见到的。
但当时的环境实在太纷乱,敬酒的时候她整个脑子都是晕的。酒店明亮的水晶吊灯照得她目眩,完全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大家对于她也相当陌生,只记得穿着礼服的她,完全没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一直到请客吃饭的时候见到,那些人和凌珠颜才有机会打量彼此,默默地在心里给对方一个评价。
而凌珠颜也正式以段轻锋太太的名义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接受很多种目光的洗礼。这些目光里,不乏羡慕、嫉妒或者是怀疑、不屑。但归根结底,还是没有人会对她的身份提出异议。
一种被承认的感觉令她觉得相当满足,明明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但凌珠颜也相当享受这种过程。
但这毕竟只是一时的快/感而已。当生活渐渐被打扰得混乱时,凌珠颜的心里便会出现抵抗的情绪。小小的虚荣心已经吸引不了她,而越来越多的不便却让她相当困扰。
这一个礼拜的饭局赶下来,凌珠颜已经有些害怕去酒店了。每次听到谁谁谁明天又要请他们在哪哪的酒店吃饭时,凌珠颜就会本能地觉得反胃做呕。那些明明平时吃起来味道还可以的菜肴,也会令人产生厌恶的感觉。
段轻锋有时候会在旁边开玩笑:“不知道的人,看到你这一脸反胃的表情,还以为我们中了头奖,才结婚你就有了孩子。说不定还会有人想,大概结婚前你就已经怀了,咱们算是奉子成婚了。”
凌珠颜每次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送他一记白眼,然后又会紧皱眉头,为即将到来的饭局头疼。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今天下午的这段空闲对于凌珠颜来说,就显得尤为珍贵。
今天段轻锋要回部队一趟。没有男主角,自然也就没有人请他们去吃饭。是以凌珠颜就得了半天的空闲,一个人跑出来逛商场买东西,坐在这家她以前常来的咖啡店里喝咖啡,整个人变得格外悠闲。
她想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一个多月前。当时她还是未婚。一转眼的功夫,店铺依旧这间店铺,咖啡也依旧是这份咖啡。但她却已经变了一个身份,从一个未婚女青年,瞬间变成了成熟的少妇了。
短短一周的婚姻生活,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凌珠颜生活的方方面面,特别是她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翻过一页杂志,眼睛瞟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不由愣了一下。她今天戴出来的,并不是婚礼是那枚引人注目的大鸽子蛋,而是她拉段轻锋去珠宝店挑的一枚小钻戒。主钻虽然不大,才七十多分,但造型相当漂亮别致,也很适合平时戴出来购物,而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发生被抢的事情。
一看到这枚戒指,凌珠颜就想起段轻锋对她的评价:一个适合生活适合做妻子的女人。
她就像是这枚钻戒,看着虽然不太起眼,却跟主人的手指相当协调,是适合长久陪伴在身边的事物。而那枚特别定制的钻戒,则更像是段轻锋,锋芒毕露引人注目,无论他走到何处,人们的视线总是禁不住会落在他身上。
大概在一年前,凌珠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嫁一个这样的丈夫。段轻锋和她想像中的丈夫人选,实在是天差地别。她原本想要的,不过是贺家栋这样的平凡男人罢了,有点出众却不会令人感到压力。
而段轻锋,无疑是一个会令人备感压力的大人物。光听听他干的这份工作就能知道,他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凌珠颜连只鸡都没杀过,段轻锋的手上却已经沾满了他人的鲜血。而他却没有长成一个变态,依旧心理健全,甚至比普通人更为敏锐平和。
凌珠颜有时候就禁不住想,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长成的。或者说,这确实是他的本来面目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伪装。那么,现在婚都结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伪装可以结束了,因为已经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凌珠颜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明知道这是一个荒唐的想法,她却还是忍不住要往那方面想。想到新婚之夜段轻锋对她是否是处/女的反应,凌珠颜就深深地觉得,这个男人城府深得实在可怕。
那一晚,当两人云雨过后躺在床上,谈起床单上没有血迹这件事情时,凌珠颜完全是抱着一种诚惶诚恐的态度的。而段轻锋却相当轻描淡写。在她无力解释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甚至都没有追问,就说了这么一句:“这个事情你现在说不清楚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等到有一天你想明白了,就亲自告诉我吧。”
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像段轻锋这样?虽然现在婚前性行为已经相当普遍。一个像她这样快三十的女人,以前有过男朋友,经历过那种事情也是相当正常的。但寻常男人多少会追问一下,哪怕是用开玩笑的语气,也会略微提及一下。甚至很多人在婚前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另一半滚床单,顺便把伴侣以前的情史挖得干干净净。
哪有像段轻锋这样的,婚前从不逾矩,新婚之夜也不打听这个事情。凌珠颜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提起血迹的事情,他大概会绝口不提,只当女人根本没有那层膜。
凌珠颜也是个实在人。换了其他女人,如果段轻锋不提的话,她肯定是乐得不说,就这么稀哩糊涂地混了过去。
但凌珠颜实在不是这种有心计的女人。事实上,她对于这一点,一直也是糊哩糊涂的。段轻锋说让她自己想明白了再说,或许他是认为,自己以前有过一段不堪的历史,因为太过伤痛而不愿意提起。他愿意给自己时间去调整心态,等到哪天时机成熟了,等她完全放下芥蒂了,再主动向他坦白。
但这正是凌珠颜最为头疼的地方。因为她根本不是有什么却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当时觉得,如果向段轻锋坦承自己曾经失忆这一事实的话,对方大概会觉得她是在糊弄他。毕竟现实生活中,失忆这种事情是很少发生的。只有在小说或电视剧里,这一招才会被当成万能灵药,在有必要的时候来这么一下,以推动情节的发展。
如果她真这么说的话,段轻锋一定不会相信,反而更会怀疑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所以急于找个借口来掩饰。
因为想到了这一层,凌珠颜当时没敢说出来,只能含糊着答应了下来。这几天因为太过忙乱,她一时也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一直到这会儿空闲下来了,她才重新把这个事情给捡了起来。
该如何向对方坦白,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关于她失忆的事情,她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某一天醒来的时候,以前的记忆就消失了。
当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哥哥凌晋文。虽然已经不记得他了,但凌珠颜的潜意识里却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好像就是自己的亲人,就应该陪在自己的身边似的。
一开始的几天里,凌珠颜除了哥哥外,并没见过其他人。在医院待了大约一个星期后,爸妈才赶了过来,把她接回了家。
从此以后,她便在凌家住了下来,学习怎么做一个凌家大小姐。她看着身边从小到大用惯的东西,一页页地翻着相册,希望能从中唤回一点记忆。这么多年来,她也想起了一些零星的片断。比如小的时候,爸妈带着她和哥哥去游乐场。和哥哥争抢一件玩具,一个不小心却撞得屁股开花。
再比如父母之间的争吵,内容虽然记不得了,但他们彼此脸上那种震怒的表情,却很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记忆里,一直就有这几个人出现。这也让她坚信,她就是凌珠颜。只不过像哥哥说的那样,发生了一点意外,伤到了头部,所以才会忘记以前的事情。
这些年来,她一直是坚信这一点的。而在她所有的物品中,也从来没有蛛丝蚂迹显示,她曾经交往过男朋友。所以凌珠颜也总是默认为,自己还不曾开始初恋,也就想当然地把段轻锋当作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了。
那一夜过后,凌珠颜起初还有些怀疑。她也在网络和报纸上看到过这样的报导,有些女人的那层膜天生比较难破,需要多经历几次才会落红。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和段轻锋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办事儿,但床单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令她欣喜的红色。她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沮丧,就好像那雪白的床单证明了她是一个轻浮的女人。她的贞操,早已被奉献给了另外一个男人。而最令她感到郁闷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
她要怎么跟段轻锋说明这一点,难道真的告诉他,自己小时候做运动太激烈,不小心把膜给弄破了?
即便真是这样,小心眼的男人心里都要怀疑几分。更何况她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段轻锋又是个眼神过于锋利的男人。她随便扯的这点小谎在对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她可以肯定,段轻锋甚至都不用开口说话,只消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自己恨不得咬掉舌头才好。
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凌珠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论是说实话还是撒谎,似乎都无济于是。她想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拖延,显然并不是上策。
凌珠颜顿时有些烦闷起来,她胡乱地翻着那本杂志,不时地还习惯性地转转手上的戒指。面前的咖啡早已冷掉,她却想不起来要喝。杂志上花花绿绿的产品介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尽管她现在是个不大不小地富婆,却完全没有了购物的欲/望。
刚才明明还暖意融融的阳光,一刹那间也显得燥热起来。凌珠颜忍不住扯了扯并不紧的领口,然后“啪”地一声合上杂志,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透过玻璃望向商场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想像着段轻锋此刻在做些什么。
她的丈夫,是一个她无法掌握的男人。在面对他的时候,凌珠颜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显得特别锋利,仿佛都割破一切伪装,直达人心的最深处。
凌珠颜觉得,即便自己穿戴整齐地站在他面前,也跟全身赤/裸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