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想动,却动弹不得。
挣扎着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迷蒙一片,使劲眨了几回之后才有所好转。
记忆依旧停留在昨天,自己不是在山上吗?小腹好痛,流了很多血,之后呢……
好像在梦里一样,许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整个脑袋“刷”的一下被填满,回味去昨天的种种,胃里一阵翻涌,看了看头顶挂的瓶——葡萄糖,怪不得自己还能醒过来。
微微抬起头往下看:许然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对昨天下山之后的事情已经毫无印象,只记得许然在她耳边一直鼓励着她,让她有力量支撑下来。
微微一笑,把手一寸一寸的从他掌中抽了出来,抚摸上他的脸庞。
不知道自己是否失去了这个孩子,可是就算失去了,自己还年轻,有大把时间来弥补这次的过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惊动了许然,他微微动了动,王远楠赶紧躺了下去,眼睛闭紧了装睡。
果然是他醒了,看着王远楠,安心的笑了笑,手掌包裹着她的半边脸蛋,柔声道:“楠楠,司令答应了……你的孩子也没有掉……八周……可是我却没有发现,楠楠,你说我是不是很窝囊,竟然连这些都没有发现……好想找个人把自己打个半死,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人泪点都比较低,反正王远楠的眼泪是止不住的“扑扑”往外涌,她使劲闭着眼睛,还是阻挡不了几滴泪从眼角滑落,知道已经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
“许禽兽……”
喉咙口异常干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这么难听,她不敢往下继续说,只是抓着他的手起身,紧紧抱住他的肩膀狠狠的哭了出来。
许然笑了笑,想起昨晚下山之后的事情。
被众人推去洗澡之后,他一身清爽的往医院赶来。
在病房前,被司令叫住,说要好好跟他谈谈。
到了走廊的最外端,还没站稳,就被他按住肩膀连打三拳,许然没有还手,只是深呼吸一口气。
“司令,我说过,这一辈子只有楠楠一个人……”
王鸿兵竟然反常的对他一笑,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拍拍他的肩膀,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讽刺,变成一个慈祥的长辈:“第一拳,打掉我们往日所有的不开心;第二拳,打你让小楠未婚先孕;第三拳……先预存着,日后想到什么,就当这拳头已经打了。”
许然有些懵,看样子司令像是接受了自己,可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回复王鸿兵。
“司令,我……”
王鸿兵从口袋里掏出暗红色的小本本,郑重其事的交到他的手上:“小楠的下半生幸福……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手段很多,看你用不用的过来。”
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让步这么多,只是在他们下山的那一刻,看见许然的手和眼神都不离开自家女儿半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解开心结
当年赵梦恬在农田里被水虫咬了,疼的走不了路,自己就是这样一路抱着她到医务室,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路上竟然没有跌倒。
王鸿兵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老了,年轻一辈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去吧,已经三十年了,自己也该放下一切了,再纠结的像个小孩子,大概会被贻笑大方。
“我不会辜负楠楠,绝不会。”
司令又是一笑,抬手示意他该进病房了,他未来的夫人在那里等着他。
想想下乡之前,跟许平还情同兄弟一般,可是恨了三十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这个兄弟,损了自己的兄弟情。
许平一个人坐在走道里,发根处已经音乐有些发白,他却是不肯服输般的用浓重的黑色遮盖。王鸿兵走了过去,坐在他身旁。
“平子,我们三十年前那盘棋还没有下完,我不想它变成一局残棋。”
许平愣愣的抬头,看着自己身旁坐着的男人,眼角的皱纹让他有些晃神。第一次意识到,三十年竟然就这般过去了,如流水一般,不着痕迹。
要说自己有没有放下赵梦恬?他不敢说,也不能说。那毕竟是他用心底爱过的女人,是曾经最爱的人。可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赵梦恬的这颗心不属于自己,属于当年自己的大哥王鸿兵。那又算什么?自己故意不说出来,还为二人制造了不少误会。原本以为这样,赵梦恬就能飞入自己的怀抱,可是他错了,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她的心永远都跟着那个人在动。
他恨他,恨他为什么和自己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但是他不能先说,他要那个男人比自己恨他还更加恨自己。
回城之后,两人都火速的进入仕途,并且有了自己的结婚对象,左卿就是这样平白无故的闯入自己的生活。她的可爱活泼和赵梦恬的沉着冷静形成鲜明对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竟生生的把赵梦恬三个字从最深处撕得粉碎,换入另一个女主人。
这个女主人就是左卿,她似乎也成了自己的吉祥物,娶了她之后的半年内,涨工资、升职、获得三等功,许然出生以后,他从县级单位转入大市,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他稳稳坐上C市军区二把手的位置,之后的官运亨通,儿子许然也很争气,考上国防生,因为自己的关系在这儿,日后必定是走军队的路子。
而那个时候,自己对王鸿兵已经全然没了恨意。
既然连三十年都过去了,往事,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兵哥,是时候把残棋下完了。”
两人突然来了默契似的,紧紧握住对方的右手,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赵梦恬就在走廊的转角,看见二人得以和解,一阵情绪翻涌,竟然无声落泪,一下子像老了五岁。
************
“我爸答应了……”
王远楠把下巴搁在许然肩膀上,仰起头努力让眼泪不再滴落。
许然拍着她的背,安抚似的说:“嗯……答应了,我们不用躲躲藏藏,不用非法同居,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
可是泪意上头,岂是她能止的住的?
大概是葡萄糖挂的多了,身体的水分也足,才会留下这么多眼泪,她笑着流泪,哽咽的快说不出话来:“许……许禽兽……我好……开心……好高兴……好高兴,你知……知道吗?”
“我知道……别哭了,哭对宝宝不好,对你更不好……”
许然竟然第一次摸不透自己的心思,闭起眼睛,享受着安然的一刻。
若是脑中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他会说:楠楠,我爱你。
“我去他老母!王鸿兵这个蠢货,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今早才知道的,马上煲了汤送过来!”
沈蔓不合时宜的走进病房,抬起眼睛便是两人拥抱的场景,下一秒,两人迅速分开,她眨眨眼——自己好像无意中破坏了什么东西。
“呃……你们继续,我等会儿再进来。”
迅速走了出去,连同把两个混血娃娃一并拦了出去。
“小雨点儿你拿着汤……我来给你们说说这非礼勿视……”
两个娃娃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闪现的都是一种叫做无奈的东西。
尤其是Rainy,向姐姐控诉母上大人的剥削和压迫。
************
“本来没什么的东西,被她弄的好像真的一样。”
王远楠蜷缩成一团,手臂抱着膝盖,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不满的向许然抱怨。
许然说不清对沈蔓的感受,这个女人有很多面,自己的阅历不足,无法将每一面都读懂。只是单从表面上看,王远楠和她的误会就不少,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我先出去,你们也是时候说说心里话了。”
王远楠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的更深。
沈蔓看到许然出来,朝他点点头,拿上煲汤就进了病房。
不管自己再不知道如何面对王远楠,今天都是时候把一切都说个明白。
坐在病床旁,没有惊到缩成一团的王远楠,而是叹了口气,开始自己的陈述。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从离开那天我就知道。那时候你才……这么高,扑到我腿上喊着妈妈,可我却绝情的甩开你离开军区。可是……如果那时候不忍下心来离开,我怕我再也走不了了。小楠,你爸对我的情谊够,可是我还年轻,需要找寻我真正的爱情,他心里爱的永远都是另一个女人,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不离开,祝福他们。到了那边,生下雨点儿和太阳,看着她们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的你。这么多年,就算回国也就只待几天,怕的就是自己再也不想离开了。你越长越大,大到我几乎都不认识了,跟我说话的语气全然陌生,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只能装疯卖傻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你才肯多理我……呵,小楠,你说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很傻?”
“妈……”
王远楠原本以为她只是送来一罐煲汤,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这些话,哭的早就不成样子,连声音都颤抖到不行,说出那一个字,却迟迟想不到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沈蔓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泪也是“刷刷”的流,只不过这些年在商场上打拼惯了,声音早就没了波澜:“鱼汤对宝宝好,也补身体,多喝一点,我下午回加拿大,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吧。”
王远楠这才把头抬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吼:“你要是出去了就不是我妈!”
许然听见这句话之后,心里一惊,不过霎时笑了出来:看来……这事情可以完美解决了。
沈蔓回头,诧异的看着满脸泪痕的王远楠,说不出话,怔怔的站在原地。
王远楠期望般的哭诉:“妈……别走好吗?你难道不想看我结婚,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出生?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啊……妈……”
此时此刻,再懂得掩盖情绪的人都止不住的哭泣。沈蔓捂着嘴,快步走到王远楠身边,紧紧抱住她:“好……妈不走……”
王远楠闭起眼睛,细细的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
好陌生,又好熟悉。鼻子一酸,大片的泪水更是要掉落下来。
妈,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
其余的时间,都过的很平静,一直到次日下午,王远楠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提醒上没有号码,没有归属地,只是空白一片,她踌躇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