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翻滚了一阵子,手机适时地响起,打开一看是周勖的号码。
“薛紫凝让我约你见个面。”周勖的话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小越,你见到他了,是不是?”
虽说是询问,但是更多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叶辛越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上个星期天,郑氏的聚会。”叶辛越仰起头,忽的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什么时候见面?”
知道她说的是和薛紫凝的见面,周勖在手机那头揉揉额角,他是真的想不到薛皇玄竟然会那么光明正大地以这种方式出现,他在中国徘徊了多久他们一概不知:“今天下午,我来载你一起去。”顺便报了地址后周勖似乎犹豫片刻,才道,“你告诉他了吗?”
手上的动作一怔:“告诉他?”
声音带着些微的嘲讽。
“他迟早会知道的。”周勖似乎叹息了一声,“小越,你要知道,言厉不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些男人,他……足够强大。”
“没什么好说的。”叶辛越冷声地止住他的话,随即嘴角微嘲地进了浴室,打开莲蓬头,任由水声遮挡某种心碎的声音,“告诉他他的女人从十四岁那年已经被人破了处?还是告诉他我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不是他的?周勖,我能告诉他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半响,随即才沉重地道:“告诉他你所受过的一切伤害。”
“够了。我等下要去公司一趟,下午我自己打车去,你直接过去就行。”不等周勖说什么,叶辛越挂了电话,关了机。
她慢慢脱光走进水帘中,热水被她调到最大档,冲在身上有些疼,可是她浑然不觉。
有什么可说的呢?
长发湿透盖住双眼,叶辛越双手紧紧环胸掐住手臂,似乎这样就能减轻那个人残留在自己肌肤的触觉。
中午吃了饭到公司签了几份文件,顺便犒赏了一群饿狼般的员工,临走前秘书担忧地看着她:“叶总,您没事吧?脸色很不好。”
叶辛越怔忪地透过公司的落地玻璃看着自己明显憔悴的脸,不由苦笑。现在连化妆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慌张了吗?难怪家里的那个男人发了那么久的脾气。
他是真的有在考虑她的吧?
思及此叶辛越微微一笑,那忽如绽放的花般柔美的笑靥,竟连身旁的秘书都看愣住。
来到周勖说的酒店包厢的那一刻,叶辛越就后悔了没有和周勖一起来。
不,应该说,如果真的有如果,她死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在见到坐在雅座上一身淡静优雅的男人时,叶辛越脸一白,随即完全地冷了下来,旋身就走。
却在下一秒被一只大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握住手,叶辛越顿时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压抑住到嘴的尖叫,拼命地挣扎:“放开!薛皇玄!放、开、我!”
仔细一听,她的怒斥中竟是带着颤抖的。
薛皇玄笑着的同时手紧了紧,眉眼五官里满是从容的笑意:“我回来了那么久,你都不来见见我吗?”叶辛越愤怒到全身颤抖,一双带火的眸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会做什么,“坐下来吧,就算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薛皇玄便松了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知道现在这间酒店或许都已经布满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人,叶辛越一把抽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却显示着关机。
“周勖不会来了。”薛皇玄眼也未抬地道。
“他怎么样了?!”叶辛越瞪大双眼,想起某种可能性不由全身一个激战,“你这个畜生!对他做了什么?!”
“真伤心啊……我以为你只对那个男人上心,想不到对周勖也很关心。”薛皇玄走到座位前坐下,说话的时候俊庞没有一丝表情,叶辛越知道这是他开始动怒的表现。
“呵,你不是早就知道吗?除了你,我对任何一个男人都上心!”叶辛越冷笑着道。
“这副样子为什么不在星期天那晚表现出来?言厉一定会很惊讶的,你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美丽。”薛皇玄用左手撑住下巴,像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般看着一直站在门边不近不远的女人,“过来吧,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叶辛越深吸一口气,半响也只能僵硬着脚步坐在了他对面。
见此,薛皇玄的嘴角柔和了不少,他拍手,经理从房门外一个个甜点地上,最后布满了整张方桌。
“吃吧,你最喜欢吃甜食了。”薛皇玄笑着道,似乎他们真的只是朋友,没有其他。
但是叶辛越看在眼底,只觉得恶心,虚伪。
“薛皇玄,”叶辛越勉强自己定下心来。她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压抑住从内心翻滚的害怕,见到对面的男人温和地抬起头,她才道,“我爱他。”
多么讽刺,这个字,她只能在这个她本应最恨的男人面前说。
薛皇玄眸色渐深,那刚才因为她一声呼唤而柔和了心底一角后瞬间又被冻结。
“我知道,还有呢?”
“我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叶辛越的声音终于还是抖了一下。
“所以,你要和他在一起?”薛皇玄忽然残忍地一笑,他的心底有着一些因她而起的阵痛,可是他早已习惯。
“不,我要嫁给他。我要做他的女人。”
话音未落,薛皇玄猛地一挥袖子,桌面上一半的甜点被扫落在地,叶辛越唇色一白,那个男人欺身而上,快得让她看不清。下颔被用力地抬起,那个男人隔着小半张桌子看着她。脸,是柔和的,眼,却冷冽且暴戾。“做他的女人?你能吗?”他的另一只手往下隔着衣服按在她的胸口,感应到她如雷的心跳,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弧度,“你的身体,还能被别的男人抱?”
“如果是他,我能。”握紧拳头,叶辛越心底一阵豁出去的悲怆。
小厉哥,我愿意为你,为你勇敢一次。
“呵,很漂亮的眼神,和当年一样。”谁知薛皇玄不怒反笑,他的眼望进她的,见到的是她的奋不顾身,“你当年被我抱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我,不畏、苍凉……痛。”他忽然松开手,伸手抚摸她的长发,像一个体贴而温柔的情人,却少了真正的那一丝情真意切,“他知道了吗?”
如愿见到她的脸瞬间苍白,薛皇玄笑了:“小越,昧着良心,你真的不介意?他言厉在外面抱过多少女人,你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他没了你,一样活得好好的。可是你看看自己……”他冷冷地一笑,“拖着一副被我抱过的身体,就连去向他膝下承欢都做不到。”
叶辛越闭上眼睛。
“给你一个月时间,解决好所有的事情,不然……”他意味深长地嚼字,双眼深切的看着那个已然被他脱去了一身战斗力的女人,“天翻地覆,我也会把你夺到手。”
周勖是在半个小时后匆匆到来,他看着凌乱不堪的酒店包厢,两个位置已经空掉。无力地握拳,周勖眼底一片血红。
薛紫凝紧跟其后,见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用标准的意大利语道:“我不认为你有必要生气。”
闻言周勖紧绷的身体缓缓松了下来,但是语气更加冰冷,那是另一个周勖,身上每一寸都带着十足的杀气:“薛紫凝,别逼我动手。”
“勖,哥爱她。”薛紫凝的声音认真了许多,“我从未见过他为一个女人如此疯狂,那么既然是他要,我就会给她。无论她是谁,更无论她是谁的人,而且……她早就是哥的了。”
薛紫凝妖般缓缓走近,周勖的腰被薛紫凝抱住,她柔美的身体紧贴着他,能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勖,放弃她,你知道的,你爱不了她,她也不爱你。”
紧紧闭住双眼,周勖第一次感到从心底而生的无力。
是啊,被她说中了。
他爱她,却做不了爱她,只因为她是薛皇玄看中的人。
周家从很久远开始,就是薛家的暗部,他注定了只能为薛家效力,从小,父亲就把思想和能力灌输给他,让他成为一个能够辅佐薛家的存在,甚至,连他的命,也不是自己的。
今天也是,薛紫凝一声令下,他攥紧拳头也只能无理由地奔赴,因此把叶辛越丢给了那只血腥的狼,即使那只狼是他的主人。
当年他帮助叶辛越逃出那个地方,薛皇玄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所培养出来的死士,一共十八条人命,全部血肉模糊地倒在自己面前。
这十八个人全都是他安排去帮助叶辛越逃跑的人。
十八个人全被截肢,那么鲜活的人命,他们一声不吭地被豆腐一样被截成若干块,血染红了他的双眼。
薛皇玄一声不响地离去,只剩下当时面容苍白的他跪在那堆尸体前,面无表情。
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周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薛紫凝要保的人,薛皇玄不会只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害死那些愿意给自己赴汤蹈火的兄弟。
“抱我,勖。”薛紫凝的声音里带着命令的成分。
周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他的小主人如此迷恋他的身体,他该高兴吗?
可是到最后,他只能一把拉着薛紫凝冲出酒店,然后上车,飞快地往薛紫凝家里开去。
该死!他咬碎牙混血吞。
该死……
坐着薛皇玄的车回家的时候是傍晚,余晖闪耀,落霞映在开车的男人身上,驱散了他不少寒气。
整个过程叶辛越都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新家,叶辛越才愤怒地看着薛皇玄。
“其实我很早就回中国了,你的事情……包括和他的,我都知道。”薛皇玄松开安全带,随手点了一支烟,“新家很漂亮,如果你喜欢这样的,到了意大利后我买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不、必!”叶辛越猛地解了安全带,砰的一下下车关上车门,可是薛皇玄却不放过她,慢条斯理地下车,道:“何必要那么抗拒我?小越,我不会伤害你。”
“伤害?呵。”叶辛越握着钥匙的手在抖,“你给我的伤害还不够吗?”
他的眸暗了暗。
“我不会跟你回去,这里,就是我的家。”叶辛越伸手指了指那高空中的其中一层,那里黑漆漆一片,却是她心底唯一的光明。
“你会的,并且心甘情愿地跟我回去。”薛皇玄踩熄了烟,眼睛或明或暗地看着她。
叶辛越没有回答,她跑上了楼。
“小越……”薛皇玄笑着上车,低头念着那个五年间都被他细心呵护在心中的名字。
他还记得她十四岁的那一天,他坐在车子里,看着她跌坐在那个已经血迹斑驳的女人身边的绝望模样。
很美,美丽的女孩,美丽的发,美丽的眼神……
犹如发现了一尊艺术品,他情不自禁地踏下车,只因为那朵忽然出现在他心中的白莲。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帮战,见他下车敌对的帮派用狙击瞄准他,他知道,却脚步未停。
手轻微一抬,那个用枪指着他的男人已经被他手下的人用子弹贯穿了脑袋。
看见她因为情绪过激晕倒在自己的怀中,那个时候的他只觉得,这个女孩,或许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那么纯净的脸蛋,十来岁稚气的身体软绵绵地依靠着他,像一只无措受伤的小动物。
他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白虎,那个时候它还是很小一只,就像她如今这样,软趴趴地搭在自己胸前,那个时候薛皇玄还未懂得什么叫失去。
直到父亲交给他一柄猎枪,他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只一枪便给了那只心爱的白虎一个痛快。
那个时候父亲告诉他,喜欢一样东西,到死那一刻都不能表现出来,这样才能做到不失去。
那天开始,他忘记了悲伤,忘记了人性,他是北方孤狼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少主,冷血无情,残酷暴戾。
但是又一次,遇到了生命中的喜欢。
他以为她是猎物,驯服了之后就会厌倦。但是时间越久,对她,他越放不下。
还记得她的第一次是她第一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