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看着我?野种。”
最后两个字她拔高了声音,周围的人已经都朝这里看过来,单景川此时也面露不快,一字一句地说,“二婶,请您说话注意一些。”
“你叫我一声二婶你还敢让我说话注意?”那女人皱着眉看向单群,“你看看你们单家的人都成什么样子了。”
周围的人其实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钢琴曲本就安静,尖锐的女声如此突兀,已经有不少人对着邵西蓓指指点点地议论。
单群目光还是落在邵西蓓身上,却不出一言,那女人见状气势愈旺,轻巧地说,“谁知道这个野种是陆沐和哪个男人乱搞来的,幸好已经不姓单了,否则连带着我进你们家门也得遭罪受辱。”
钢琴曲一曲结束,所有人都已经把视线投到这个角落来,邵西蓓只觉那些目光就如同多年前一样,让她无处可遁,生不如死。
她曾摔得头破血流,却还是舍不下心来恨之入骨。
单景川这时已经冷了脸,二话不说搂过邵西蓓的肩膀想带她走,谁料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以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把拉过邵西蓓就朝侧门走出去。
那人的手指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冰凉,身上夹带着外面的凉气,邵西蓓被他拉得几乎是小跑起来,恍惚地看向他冷峻的侧脸,慢慢抬手捂住了嘴。
那个时候她还在念初中,从单家老宅里出来,游魂一样独自走在暴雨里。
她从来都不是能保护好自己的人,她帮不了妈妈,也劝不了爸爸,更别提应对单家家族其他人唾弃鄙夷的目光。
最后也是他来救她的,冷然的少年似乎从天而降,把她连拖带抱地搬进车里,带她去看病,帮她买了房子,让她有了庇护所,带她从此离开噩梦。
她怎么会忘记,她人生最脆弱而不堪一击的时候,是今后伤她最深的人陪在她身旁的。
***
车里的气氛沉闷,傅政坐在驾驶座上冷着脸抽烟,邵西蓓抱着膝坐在车后座上,烟圈迎面而来,她呼吸的时候不小心呛到了一下,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傅政皱了皱眉,烦躁地把烟灭了,打开了车窗。
“你离开我的时候不是昂首挺胸的么,怎么,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反倒忘记回嘴了?”他冷言冷语地嘲讽。
邵西蓓脑中现在一团混乱,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看她穿得单薄,心中不明的火更旺,一把把自己身上的西装抛到她身上,“邵西蓓,你忘记那个时候你是什么鬼样子了么?现在回去腆着脸重修旧好,自己抽自己耳光,真漂亮。”
“是。”她抬头看向他,眼中浮着薄薄的泪,“我一向是这么贱又不长记性的。”
我对单家恨不透,对你也一样。
傅政听完这句话后脸色更差,二话不说发动了车,一脚踩下油门。
…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邵西蓓已经在后座睡着了,傅政打开车门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蹙着眉站了一会,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邵西蓓的高烧来势汹汹,当晚一度烧到了三十九度,傅政把暖气调到不能再高,自己的衬衫已经全部湿透,一边卷着袖子帮她做冰袋,一边打电话让私人医生立刻赶过来。
“傅先生,最好还是挂水退烧快,邵小姐现在有炎症,烧退不下去。”女医生轻声对着正在喝水的傅政,态度温和,“我让医院准备好病房。”
傅政面无表情,回头看了看床上烧得不省人事的人,半响道,“不必了,你现在帮她换一身衣服。”
女医生走后他去倒了热水,走到床头轻轻拍了她脸颊两下,“吃药。”
她微微睁开眼睛,他把枕头稍稍搬上去一些,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提上来,掰开药片让她张嘴,邵西蓓垂着头把药吞下去,想深呼吸一口发现鼻子塞住了。
他见状去一边拿了纸巾,她迷蒙着眼睛想接过来,谁知他把纸巾盖在她鼻子上,帮她慢慢揉了起来。
见她稍微舒服了一些,傅政冷着脸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再搬了一床被子过来盖在她身上,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邵西蓓虽然脑子烧得像糨糊,但勉强知道是谁在身旁,身后的人抱紧着她,她只觉身上一层层薄汗浮起,眼眶酸涩,张嘴说了两个字,便倒头昏睡过了过去。
傅政脸上汗如雨下,微微抬身看着她的侧脸,眼神渐渐软了下来。
☆、梦醒时分
一夜全是梦。
邵西蓓只觉自己备受煎熬,凌晨猛地惊醒时,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身边睡着的人这时也被惊动,紧了紧抱住她的手,冷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没事的。”
她转头看他,他眼珠亮而灼,平平静静,竟让她突觉无比心安。
真是烧糊涂了。
感觉到她身体有些僵硬,傅政这时松开抱着她的手,冷着脸起身下床。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邵西蓓看了下四周,发现是他前两年买的一套酒店式公寓房,他还带她来过几次。
一个月前还发誓不会再见他哪怕一根手指头,现在不仅是他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还大发慈悲地照顾了她。
现下这笔帐该怎么还平才好。
…
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公寓里似乎很安静,邵西蓓感到全身舒服了很多,撑着手臂从床上起来,拿起放在床头已经消毒好的温度计量了量体温。
烧是退下去了,但是现在鼻子塞喉咙痛,昨天的礼服裙已经不知去哪里了,沙发上放着一套新的衣服。
穿好后鼻息里闻到一点淡淡烟草的香,就像往常他身上的味道。
这时传来了钥匙开门声,傅政手上提着一点东西走进来,冰冷的视线往她身上一瞟,她下意识地一颤,半响看着他轻声说,“谢谢你。”
他脸色更沉了几分,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僵着,良久傅政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重重一放,“不送。”
邵西蓓咬了咬牙,拿起包朝大门走去。
“谢谢你昨天晚上照顾我,我欠你这个人情,我会还的。”她经过他身侧时顿了顿。
“我不介意你身体力行来还。”他冷笑了一声,“你最拿手这个,不是吗。”
她闭了闭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头还晕乎乎的,她轻抖着手按下电梯的按钮,眼泪“啪踏”掉了下来。
她要怎么样才可以对这样一个男人死心?怎么样可以不在高烧不退时还哀求他——
别走。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重重的耳光,傅政眉头越皱越深,半响一手把桌上还泛着热气的粥和面包全部推到地上。
***
邻省这次有一个比较重大的会议,单利昨天操持举办单老爷子的寿宴有些疲乏,就让单景川代表他去出席,言棋觉得邻省的那个七星炒鸡特别好吃,腆着脸硬要以公谋私地跟着去。
飞机稳稳飞在上空之后,言棋坐在座位上拿了PSP出来打,打了一会抬头看看身边的单景川,眉飞色舞地开始调侃他,“锅子,你是欲求不满还是什么?瞧你那眉毛拧的。”
单景川沉默着没有说话,言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翻了个白眼,“几个大老爷们你看那么起劲干嘛啊?”
“他们几个不太对劲。”单景川低声道,“从起飞到现在我一直注意着,你看他们的座位下面。”
言棋悄悄探头过去看了看,神色也变了,“他们…”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男人忽然“刷”地就起身扣住推着餐车的空乘小姐,另外几个男人从座位下拿起长杖,一涌而出打晕了另外几个空乘人员。
“去打开驾驶舱门。”压着空乘小姐的男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回头对同伙说,“你们几个,跟着她去,把那里面两个解决。”
这架飞机人不多,座位只刚坐满一半,现在所有人都吓得发抖,有一个小孩子忍不住“哇”地哭了起来。
跟着单景川和言棋去邻省的只有三个警员,加上前面的便衣空警一共才六个人,对方有十个人,而且个个手上有尖利的武器。
单景川和另外三个警员对视了一眼,闪电般起身上前刷的一拳拳挥了过去,对方没料到竟然有人敢上来,大声怒吼着让驾驶舱里的人来帮忙。
言棋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起身对着后面的人大吼,“是男人的现在就上来帮忙!要么他妈大家一起等死,要么制住他们还能活下来,快啊!”
驾驶舱里的人持着棍子这时都加入进来,单景川就算能以一敌三也渐渐有些吃力,对方是练过的,下手又狠又辣,他背上已经吃了好几棍,脸颊上全是汗。
言棋喊了几声,终于好几个男人站了起来,其余的女人老人全体后撤,抱着孩子的妈妈还帮忙一起把被打晕的空乘人员抱到后座上。
“去驾驶舱,把所有跟飞行相关的按键全部关了!”那群人中为首的男人一脚踹上同伙的腰。
有一个警员头上吃了一棍,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言棋正扭着两个男人斗得难解难分,单景川眼一眯,一脚踹开面前挡着的两个人,快速跟着跑进驾驶舱,反手锁上门。
那人正要按下按键,见他一来,眉目狰狞地反身扑上来,单景川一招一式格开他的手和腿,最后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
单景川这时停下来才发现身上一阵阵地痛,他眼角一跳,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个东西因为刚刚的打斗掉落在地上。
顾翎颜前天姨妈刚走,就从学校翘了半天课跑到庙里帮他求了个平安符回来,小丫头知道他要出差,笑眯眯地缠着他硬要他把平安符贴身带着不许拿走。
他一米八五一个大男人,挂个样式小巧精致的护身符在身上成何体统,可看见她嘟着嘴不高兴了,他又只好心软,割地赔款地戴上。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平安回到她身边?
他弯腰拾起护身符放好,刚刚直起身来,突然被人从身后狠狠一棍敲在头上,额上鲜血缓缓流下,他伴着一阵剧痛瞬间晕了过去。
***
邵西蓓坐在公车上,浑浑噩噩之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顾翎颜恰好上完吉他课,不愿意回家所以再折返回学校,刚刚上车的时候看到像是她的背影,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蓓蓓姐。”她背着吉他坐到邵西蓓身边,“你是不是发烧了?脸好红啊。”
邵西蓓扯了扯嘴角,“没事,已经退了。”
她脸色苍白,眉宇间全是阴霾,顾翎颜瞧着有些担心,“我等会陪你去医院吧,你这样晚上烧还会起来的。”
“不要紧。”邵西蓓转头看她,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哥不来接你?”
“他去邻省出差了。”顾翎颜翻了个白眼,“忙得不得了,这个星期只见了一次,那个闷骚狂说不定在外面养了个小三。”
邵西蓓忍俊不禁,对这位小嫂子简直佩服到不行,掩着嘴直对她竖大拇指。
“真讨厌他。”女孩子嘴上说着和心里完全相反的话,嘴角却忍不住地往上翘,“出差之前还管这管那的。”
“我很羡慕你。”邵西蓓目光闪了闪,“颜颜,我哥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
顾翎颜上次过年已经吃过亏,单景川那边也不肯松口告诉她邵西蓓的事,她看着身旁的人沉静黯淡的侧脸,觉得感叹之外,突然深感自己的幸运。
不是每个人第一次爱上的人都可以值得托付一生,缘分有好有坏,你避之不及,也只能甘情所愿。
无论今后如何,她只知道她绝对不会舍得放开单景川。
…
下车之后顾翎颜坚持要把邵西蓓先送回家再回学校,到家的时候邵西蓓把包里上次买了放着的一张慢摇CD送给她,小丫头开心得嘴也合不拢,恨不得狠狠亲她几口才好。
上楼打开门的时候她吓了一跳,陆沐拿着一壶茶正站在玄关门口,直直看着她。
“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