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在想什么,连陶诗序都看出来他现在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伸出手来正想拉住他,让他稳住,可是那只手伸到半空中真好就被姜可晨拉住了。他握得很紧,像是害怕她突然走掉一样,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她的手拿起来,贴到自己脸上,用一种十分感叹的语气说道,“陶陶……陶陶……我……”说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一句,“我真开心。”
他的这副生涩样子,让陶诗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这个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给她被阴云布满的人生带来一丝光明和温暖,她曾经因为害怕他的最终离开,害怕再次被人扔在那暗无天日的深海之中,饱尝冰冷和痛苦,而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纵然是这世间心肠最硬的人都不忍心让他的希望落空,又何况是还没有修炼成精的她?
她的心,像是被热水泡软了一样,看着姜可晨那双晶晶亮的眼睛,本来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她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的警服,忍不住有些好笑,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警察呢?他明明应该被比一般家庭的女孩子还要保护得好,这样的人,怎么又会想到要去面对这世间最丑恶的东西?但是陶诗序转眼便又释然了,正是因为他是这个世间所存不多的光明和温暖,他去做这个职业,才让人看见希望。
姜可晨一直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面,看着她含笑的面孔,又喃喃说道,“陶陶,我真开心。”
他的这句话又逗得陶诗序双唇忍不住一弯,伸出另外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另一只耳朵,声音中少了几分嗔意,多了几分温柔,“傻子。”
姜傻子此刻哪管陶诗序说了什么,就算陶诗序现在在骂他,他都觉得是世间最动听的音乐,更何况是他也听得出来的温声软语?他猜到两人现在刚刚确定关系,正是情浓,于是大起胆子将陶诗序另外的一只手也用自己的手给抱住了,一样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往日那灿烂的笑容此刻变得有些憨憨的,衬着那张脸,倒是十分的可爱,“陶陶,我真开心。”
敢情这傻子今天晚上受了刺激,就只会这一句话了?陶诗序心中也高兴,却也有几分害羞,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当中抽出来,扭过头说道,“我要上去了,再晚,寝室大门就要关了。”
听到她这样一句话,姜傻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十分怨念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生寝室,哼哼道,“讨厌得很,干什么这么早关门?”他唧唧哼哼的声音很小,但这车厢也这么小,又只有他们两个人,陶诗序还是听到了。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规矩,你们以前的学校,恐怕比这个还严吧?”
姜可晨是警察,以前念的自然是警校,规矩肯定比她们这个更多,只是当时姜可晨不过是个单身汉,这女生寝室的门关得早与否跟他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他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他刚刚和陶诗序确立关系,却连话都还没有说到几句人就要离开了,心里肯定不甘心。可是要让他拉着陶诗序一直不让她上去,他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好,但是要让他就这么放开,他也觉得不甘心。
他的心思陶诗序又怎么会不懂?不要说他,就是陶诗序,其实在心里也是不愿意就这么上去的。只是她刚刚和姜可晨确定关系,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加上女孩子天生的矜持,让她不愿意在这里再待下去,便说要上去了,况且,这又确实将近关门的时间了。
她转过头来对姜可晨笑了笑,说道,“我是真的要上去了,再晚就要被关在下面了,到时候可不好看。”她说着拍了拍姜可晨的手,又伸出手去将车门打开,钻了出去。转过头来要和他道别的时候,却刚好看见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狗一样。她心中觉得好笑,安慰道,“好了,我真的要上去了。”想了想,又说道,“你……开车,小心点儿。”却是话还没有说出口,脸却已经红了大半。这句话平常在他们之间她也经常对姜可晨说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总之她自己却觉得有些别扭。
那个傻子这下却不傻了,冲着陶诗序嘿嘿一笑,说道,“你先上去吧,到了给我报个信,我再走。”他想看着陶诗序上去再离开,这样的心思,陶诗序知道了也不点破,可是那脸却到底还是红了。有些嗔意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挥了挥手,说道,“那我上去了啊。”说完便转过身,像逃一样地飞快地跑上楼去。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隐隐透着昏黄的背景当中,此刻隽永美好又宁静的一刻,像是一幅画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姜可晨心中的那面墙上。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伏了上去,看着刚才陶诗序上去的那条路,痴痴地笑了出来。
陶诗序之前还脚步沉稳,可是一到了姜可晨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脚下就像是生了风一样,飞快地向楼上的寝室跑去。
她急急忙忙地跑回寝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把门打开,里面的其他三个女孩子都在打水洗脸了,见她回来了,钟帆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当中,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总之就让陶诗序觉得十分的不好。可是人家也没有正大光明地跟她吵起来,她要是把话说开了,还指不定其他人怎么看她呢。反正心里不舒服的人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她也乐得不计较,装作没看到一样,打了个招呼,就快步地走到窗户前面,挑起窗帘的一角,静静地朝下面看去。
看到她这幅样子,另外两个脸上露出几分促狭的神色,朝她打趣道,“今天又给你送了什么啊?”另一个说道,“你想看把帘子打开些啊,也好看得清楚些,说不定人家也想看你呢。”
陶诗序的眼睛盯着下面那辆黑色的轿车上面,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里面坐着的那个人此刻应该是怎样的表情动作,但是她却觉得,那个人,好像也是在看着她一样。她头也没回地冲那两个女孩子说道,“你们洗完脸了还不去睡觉,这么闲?”
听她的口气,到没有再像往常那样一味地否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都是听得清话的人,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进了一步,于是一个八卦兮兮地走上前去搭住陶诗序的肩膀,还没有说话,陶诗序却已经猛地将帘子放了下来,她看得入神,根本就没有想到身边已经突然多了一个人,自然被吓了一跳。
那个女孩子见她的反应有趣,也不到钱,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一面笑还一面朝她打趣道,“你看你,这么胆小。”她说着也学着刚才陶诗序的样子,拎起窗帘的一角,探着头朝下面看去,一边看一边说道,“果然是看心上人啊,看得这么入神。”
她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李维的踪迹,有些疑惑地问道,“诶?人在哪儿呢?怎么都看不到?”
陶诗序知道她说的是李维,但她如今已经是姜可晨的女朋友了,又不像让这几个女孩子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究竟是何许人,正在想着应该怎样来分辩这个问题,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却是钟帆拉长了一张脸,谁也不看,径自拿着自己手上的乳液爽肤水撒气呢。
她究竟是为什么生气,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知道。只是她还不是李维的女朋友,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暗恋者,然这么甩人脸色,其中的一个当下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另外一个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不过大概是自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着看陶诗序和钟帆两败俱伤,脸上就有了几分不以为然和幸灾乐祸交织在一起的神情。
陶诗序心里也不高兴。钟帆若只是有三分的不高兴,她便有五分的不高兴。本来嘛,要她真是李维的女朋友,那自己这件事情就是真的做错了,钟帆就是对她生气也没什么,她还要主动上去跟钟帆解释一番。就算不是女朋友,她只要是和李维表过白,不管李维答没答应,这件事情都是陶诗序做得不地道。
可是眼下她不过只是李维的一个暗恋者,连白都还没有表,更算不上李维的什么人,她凭什么这么做?这些日子陶诗序一直让着钟帆,一来是不想节外生枝,二来也是因为钟帆的确没有触到她的雷区,能够算了也就算了。
可是眼下不同了,她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她摆脸色,只是她又没有明说是因为什么,她就这么直接撞上去,恐怕非但讨不到好,还会惹人笑话,倒时候钟帆也可以一下子推得干干净净,反倒让她惹了一身的腥。
她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也不去管钟帆,只等她自己讨了没趣好消停下来,转过头来和刚才搭着她肩膀的那个女生继续说说笑笑。
她们这边还没有说上两句话,那边钟帆又生起气来,将脚下的脚盆摔得震天响。将盆子扔进洗漱室,她冲出来,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要睡觉了,你们不要吵了。”声音冷冰冰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欠了钟帆多少钱没还一样。
陶诗序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朝身边的那个女生笑了笑,眼睛里写着“人家理由正当,我们能说什么”几个字,转过身去走到洗漱室,安安静静地洗漱起来。
她出来的时候,寝室里的灯都关了,她本身就有近视,又仗着近视不是很深,便没有配眼镜。此刻是晚上,窗帘都拉上了,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她的眼睛在晚上的时候本身看东西就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谁,将一个凳子放在了路中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陶诗序就是直直地撞了上去。她已经换了睡衣,又很薄,撞上正好是凳子的一个角,这一撞将她撞得十分的痛,忍不住就低低地叫了出来。
寝室里立刻传出一声轻轻的笑声,有些不屑,也有些幸灾乐祸。刚才被勉强压下去的怒火这一下再也不顾什么,腾腾地烧了起来。陶诗序一言不发地将灯打开,习惯了黑暗的三个人因为不习惯着突如其来的灯光,一时之间眼睛都有些发涩。
都猜得到她要发难了,钟帆率先跳了起来,从被窝里坐起来,冲着陶诗序喊道,“你干什么呢?你不睡觉,还有别人要睡呢。”
陶诗序冷冷一笑,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问道,“你刚才笑什么?”之前和陶诗序一起说话的那个女孩子见她们两个马上就要吵起来了,不忍心寝室不合,忍不住出言劝道,“陶陶快来睡觉吧,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她言语当中的劝解是几个人都听得出来的,另外的一个爱惜羽毛只想看热闹,没有出声。
陶诗序看着那个说话的女孩子微微一笑,道了个歉,“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么大晚上睡不着,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儿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有些人心眼儿小,弄得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陶诗序一向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钟帆今晚上的举动实在是让她受不了了,况且她今天晚上又刚好和姜可晨定情,爱情的滋味尚未来得及回味却又被她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火气给打断了,换成了谁也会恼的。
见她态度强硬,钟帆也有些害怕了,可是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毫无顾忌的样子,冲着陶诗序喊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你这么大晚上的弄得到处都是声音,让我们睡不着觉罢了,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的你,教出这样的东西。”
不提她父母还好,钟帆不明所以,只说陶诗序没有家教,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暗说道她本身就没有家教,脸上却露出一个冷到了极处的笑容来,目光锐利地盯着钟帆,声音不低不高地说道,“你今天晚上为什么生气大家都知道,你又何必还要遮掩,这里都是朝夕相处的几个人,你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谁还会不明白么?”
她顿了顿,看见钟帆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心知已经说到了她的痛处。于是更加的不留情面,看着她冷笑了两声,续道,“你喜欢人家是你的事情,他跟我要好,也是他的事情,不要说我跟李维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有,又关你什么事?你既不是他妈,又不是他姐,更不是他女朋友,你凭什么生气,你又凭什么不许我跟他正常来往?不要说你还不是他女朋友,只要是你跟他表了白,我们好歹还是一个寝室的,我也再不会跟他来往的。”
她说完便冷冷地看着钟帆,钟帆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双唇看着陶诗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来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是她的不对,陶诗序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她却还不懂收敛,这下把陶诗序给惹恼了,拿话将她堵住了,就看着她怎么在人面前下台。
这个时候去跟李维表白,若是钟帆有胆量,恐怕早就等不到今天了,她现在被陶诗序拿话给堵住了,脑子却还不是十分的糊涂,知道李维明摆着喜欢的人是陶诗序,自己这一去恐怕也只会铩羽而归,什么都捞不到,反倒让陶诗序白白地看了笑话。可是若是不去